米芾与王铎乃中国书法史上的大家,两人都十分推重“二王”,在学习“二王”书法上下了极大的工夫。王铎在学习“二王”的过程中还借鉴过米芾,一定程度上受到米芾的影响。他在米芾的《吴江舟中诗卷》后题跋道:“深得《兰亭》法,不规规摩拟,予为焚香寝卧其下。”但是,由于二人所处时代的不同、个性的差异,在用笔上也表现出很大的区别。正是这种区别,使中国书法的花园中呈现出百花争艳的美丽图景。
米芾:快笔写便是刷
米芾用笔的最大特点是“刷字”。对此,沈尹默先生在《书法论》中解释为“用快笔写便是刷。”米芾作品中,凡书写速度快捷者,无不用侧锋笔法。因为侧锋简练,能省却中锋的一些运笔动作,以达到“迅”和“劲”的效果。然而,所谓侧锋并非从头至尾侧向一边,而是有时起笔侧锋,有时中间用侧锋,也有末笔侧锋者。笔锋在转折中行进,在行进中由侧转中,至收笔时归正复圆。这一连串的动作,须有高度的运腕技巧,腕灵则笔活。米芾说道:“善书者只有一笔,我独有四面。”即正、侧、藏、露等不同锋面触纸,从而"八面出锋",变化莫测,正侧藏露,长短粗细,体态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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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芾用笔方圆兼备,刚柔相济,藏锋处微露锋芒,露锋处亦显含蓄,垂露收笔处戛然而止,似快刀斫削,悬针收笔处有正有侧,或曲或直;提按分明,牵丝劲挺;亦浓亦纤,无乖无戾,亦中亦侧。一洗晋唐以来和平简远的书风,创造出激越痛快、神采奕奕的意境。所以清高士奇曾题诗赞曰:“蜀缣织素鸟丝界,米颠书迈欧虞派。出入魏晋酝天真,风樯阵马绝痛快”。
米芾对书法的用笔有着他独到的体会。他要求在变化中达到统一,把裹与藏、肥与瘦、疏与密、简与繁等对立因素融合起来,也就是“骨筋、皮肉、脂泽、风神俱全,犹如一佳士也”。米芾的用笔善于在正侧、偃仰、向背、转折、顿挫中形成飘逸超迈的气势、沉着痛快的风格。字的起笔往往颇重,到中间稍轻,遇到转折时提笔侧锋直转而下。捺笔的变化也很多,下笔的着重点有时在起笔,有时在落笔,有时却在一笔的中间,对于较长的横画还有一波三折。勾也富有特色。
王铎:纵而能敛
王铎用笔的最大特点是“纵而能敛”。古人云:“纵而能敛,故不极势而势若不尽。”王铎就极好地做到了这一点。他在书写时,虽然尽情挥洒,纵横驰驱,随心所欲,但不逾规矩法度,有条不紊,和谐自然,收而不密不乱,放而不过不飘。运笔中,既注意充分表现线条中的力度,又使这种表现十分含蓄,深藏而不张扬。
王铎的字起笔比较稳重,蘸墨较多,有时还有晕染。这是力量内敛的一种表现。多数字起笔厚实,较粗,显得从一着笔力量就很足。点画上,强调中段,提按起伏,浑厚苍茫。笔画粗细变化较大,粗笔细笔错落有致。一个字中,有的笔画粗一些,有的笔画细一些。整体看来,粗细变化非常自然。两端则不加约束,舒展放逸。运笔大胆,笔力奔放,能收能放,收放自如,流动多姿,变幻无穷。在一幅作品中,有些字厚实稳重,似重石岿然不动。那是在积聚力量,蓄势待发,如溪水冲破水潭,一泄而下,银线飘舞,水花四溅,使人感到痛快淋漓。他的书法作品或像一条或大或小的溪水,在谷间或快或慢地自然流淌着,或像山崖边的古藤随风翻卷舞动,藤干婉转劲健,藤梢轻盈飞卷。纵逸中常有横笔崛出,使转中又巧用折笔顿挫、方圆并举的笔法,忽涨忽渴的墨沉,似散不散,似乱不乱,左之右之,颠之倒之,收放自如,情绪跌宕,极其酣畅淋漓。大胆的运笔,使笔画的使转中显示出一种速度感和灵动的韵律感。由于他运笔纯熟,毫无犹豫迟疑、左顾右盼,所以常常下笔如飞。
王铎创造出了一种与书风相适应的线条,他用笔多变,方圆正侧,典雅刚狠,铺绞破拢无所不能,线条刚柔相济,柔中有刚,柔而有力,可以感觉到极有内力的弹力和韧性。粗细对比适当,有的如古藤之老干,有的如古藤的新梢,垂于悬崖之畔,迎风飘舞,优美的画面中透出如诗如歌的意境。
王铎在学习米芾中突显个性
王铎有许多临习米芾的墨迹,与米的原作相比,字形、结构等方面都非常相似。只是王铎的临作弱化了米字较尖细的起笔,用笔用墨更随意,有顿挫感。气韵上虽不似米字那样流畅潇洒,但不乏力量和气势。
王铎对于米芾的认识不同一般,他在《临米芾手扎》首页这样写道:“拟米芾体,海岳根矩二王,顿挫变化自成一家。宋一代独迈者世鲜能,深知本乎晋也。”可见王铎从米字形态入手,牢牢把握住米芾书法中的笔势和体势来临摩学习的。但米书粗细变化丰富,多有侧锋用笔,而王铎则少了米字的尖锐,多了圆劲浑厚的用笔取向,突显出其特有的雄强风格。
由此,我们可以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凡是有成就的书法家都具有深厚的传统基础,同时又具有强烈的创新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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