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挖野菜的日子
文 | 姜德照
儿时在农村,开春之后,北方的麦地里积雪消融,麦垄里那些蛰伏了一个冬天的麦苗抖擞掉身上的枯败叶子,开始欣欣然起来。这个时候,生产队的大人们开始起早贪黑,在麦地里锄草翻土,孩子们则三三两两地出现在麦地里,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拿着小铲,开始挖野菜了。
孩子们挖的野菜人很少吃,更多的是挖回家喂猪。那时几乎每家每户都在自家门口砌一个猪圈,在里面养一两头猪。俗话说:“养猪不赚钱,零钱聚整钱。”意思是,虽然家里养猪赚不了多少钱,但也算是农家人的一个“土银行”吧。一家养一头猪,年底绑了,送到公社收购站卖掉杀了,能换回几百元的整钱。
养猪这个活儿基本是农家妇女的专属,一般来说,人一天三顿饭,猪也要喂三顿。喂猪需要饲料,那年月,猪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猪饲料基本是地瓜蔓粉碎后加上地瓜干,玉米面饲料很难吃到。当把人吃的玉米饼子、烀地瓜和菜端到饭桌上后,女主人必然要接着熬一大锅猪食,圈里的猪正嗷嗷待哺呢。那时,人将就着能吃饱,猪有时候难以喂饱,就需要用猪菜作为辅食,也就是孩子们到野外挖的野菜。
当年我跟奶奶爷爷一起住。我奶奶家有“三宝”:下蛋的母鸡、喂养的猪,还有念书的大孙子我。她把喂猪看成头等大事,特上心,在自己吃饭前,必须把猪喂饱。她唤猪喂食的“唠唠唠……”声,几十年以后依旧回响在我的耳边。孙子重要,猪也重要,在督促孙子好好读书的同时,她也忘不了每天下午放学后督促我去挖猪菜。
挖猪菜对十岁多的孩子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累事,很多时候可以看成是乐事。开春之后,地里的野菜多起来。在麦地里挖野菜,可以一直挖到麦苗长到半人高的时候,野菜长高变老了,猪不喜欢吃了,就转移到山上和坡地上去挖苦菜,因为山上的苦菜长得比较晚,相对比较嫩。还有一种野菜长在洼地中,叫“马珠菜”,后来知道学名叫马齿苋。
记得当时,在麦地里挖得最多的一种野菜叫“山菠菜”,我看网上称之为“面条菜”“麦瓶草”。我在挖这种野菜的时候,经常把带泥的根须一掐,直接摁到嘴里嚼起来,一口鲜美的甜味。另一种常挖的野菜是荠菜。这种野菜人爱吃,猪也爱吃,采回家后,经常被大人们洗净用水泡好,包包子吃。麦地里还有一种野菜比较多,我们叫“麦里蒿”。在麦地里挖野菜,一般是每个人顺着麦畦一直从南到北走过去,再从北向南走过来,低头弯腰,捡宝一样,挖到一棵就丢到篮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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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村位于门楼水库南边,在水库边有一片芦苇荡,往南就是一大片平整的麦田,村南和村东是一片山。记得有一天傍晚,我在麦地里挖了一会儿野菜后,直起腰,看看夕阳从西面落下去,余晖把东面的天也映得很亮,突然一种怅然若失的寂寞感袭来,长大后,自己能做什么?后来回忆起来,觉得可能这一瞬间,我长大了。
我们喜欢挖野菜,并非就专注于挖菜,每天这个时候是家长和老师管不着的时段,可以放开了玩。有时候,我们在村西清澈的小河中捉鱼,捉到后拣些枯树枝,用石头垒个锅灶烧鱼吃。那些火烧的小鱼,比现在饭店里的烧烤鱼好吃多了!有时候,我们还到村里的玉米垛周围玩“捉迷藏”“打仗”的游戏,拣起石头土块,冲啊杀啊,追逐嬉闹。有好几次,我们还与邻村挖野菜的孩子发生过“战斗”,大家吆喝着,一直把对方驱赶到村头。如果邻村的孩子有“增援”,又会把我们撵回来。
我奶奶虽然宠着我,但也不允许我去打闹,尤其是下河捉鱼,奶奶常念叨的一句话是“抓鱼摸虾,饿死全家”。最忘不了的是,有一次,奶奶还真踮着小脚,把在河里抓鱼的我抓了个正着。她一路上训着我,用那水中沤过的“洋苘秆”在我背上敲打着。虽然不疼,但也让我再去挖野菜时有了很多顾忌。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望着麦地里青绿的麦苗,我仿佛又回到了孩提时代,那些在田野里挖野菜的快乐时光在眼前不断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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