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综述|沈卫荣:观音菩萨观念、崇拜与仪轨在欧亚大陆的跨文化传播与演变_佛教_汉传_教授

由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丝绸之路艺术研究协同创新中心、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联合主办的“全球史与跨文化艺术研究前沿系列讲座”于2022年11月22日举办了第二讲。该讲由清华大学中文系、清华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所沈卫荣教授主讲,讲座主题为“观音菩萨观念、崇拜与仪轨在欧亚大陆的跨文化传播与演变”,讲座主持为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王云教授。本次讲座还得到了“跨文化艺术史四季学堂”的支持。

讲座综述

讲座伊始,沈卫荣教授讲述了自己对于跨文化的理解与思考, 他倡导研究者首先要打破诠释学的循环,打破一切传统的叙事方式,跳出既有的观念意识形态,在全球史观的视野下重新审视这些文化的不同,从而来建立一种新的理解。

而本次讲座也是基于这一层观念而展开的。沈教授想要尝试打破印度、汉传和藏传佛教之间早已被人为建构起来的种种壁垒,重新把印度佛教、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视作是连续不断发展变化的宗教传统,从而尝试 从整体的、内在的和历史的视角出发,来开展汉藏佛教比较研究,并建立一种全球视野下的佛教史观。(图1)

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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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教授自2006年回国,就一直在国内进行着汉藏佛教研究和佛教语文学研究(图2)。他指出世界上学术水准最高的语文学不是西方的古典学,而是佛教梵文。他也提倡要将印、藏佛教放在一起研究,这是因为印度佛教从13世纪后就衰微了,留存的梵文文本也很少,而 藏传佛教是印度佛教最好的传人,并且发展相较完整,所以 通过研究藏文的文献,我们可以回过头去重构印度佛教。

图2

但这个观点也造成了负面的影响,让人们觉得藏传佛教好像没有自主创新性,就是一个印度佛教的附庸,跟汉传佛教没有关联。此外,沈教授也认为,把藏传佛教和汉传佛教截然分开是有问题的。实际上,汉藏佛教之间和印藏佛教之间一样,都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两者之间也互相交流交融。比如藏传佛教就吸收了很多汉传佛教,包括禅宗的影响。所以我们一定 要打破印度佛教、汉传佛教、藏传佛教之间的壁垒,这样便会发现从内在来讲,其三者有着非常多的共通之处。而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种 跨文化。

接下来, 沈教授以观音菩萨的崇拜和仪轨的研究为例,具体展示了他对佛教研究的新理解。

所以为什么选取观音菩萨为研究对象?沈教授解释到:汉藏佛教都是大乘佛教,而菩萨是大乘佛教中最重要的一个理念。(图3)

图3

观世音菩萨体现诸佛的慈悲。佛教里说观音有“千手千眼,所以可以听到世间一切声音,了知人间一切苦难,救度苦难之中的一切众生。在汉传佛教中,观音菩萨和阿弥陀佛的崇拜是连在一起的,观音实际上是阿弥陀佛在人间的化身,在观音的头上都有一个阿弥陀佛的形象。(图4、图5、图6)

图4

图5

图6

而藏传佛教对于观音菩萨的信仰与崇拜的程度比汉传佛教更深刻。要想弄清楚藏传佛教的观音信仰,首先得从六字真言“ 唵嘛呢叭咪吽”开始(图7)。这六字真言是藏传佛教的咒语,是深入进藏传佛教的骨髓里的。

图7

它根本的意义就是呼唤观音菩萨,让观音可以随时随地陪伴和保佑信众免受一切苦难(图8)。而六字真言的每个字也对应着六道轮回的每个道(图9、图10、图11)。

图8

图9

图10

图11

对观音菩萨的崇拜深入每位藏传佛教信众的心,西藏也继而被视作是观音菩萨的化土。(图12)

图12

沈教授认为, 西藏的历史是佛教化的历史,整个藏传佛教甚至可以说是围绕着观音菩萨信仰和六字真言展开的。为什么观音菩萨对西藏很重要呢?这其中就有一个故事:当佛陀释迦牟尼要进入涅盘之际,阿弥陀佛却告诉他不能涅槃,因为他在人间还有未完成的使命——用佛光照耀西藏。但释迦摩尼坚持圆寂,于是阿弥陀佛就派观世音菩萨去教化那里的雪域众生。(图13)

图13

慈悲的观音在这片土地上掉下了两滴眼泪。这两滴眼泪就化身为绿度母和白度母两个度母,观音和两位度母三人结成团体,发誓要将佛光普照西藏。西藏族源传说记载到,观音菩萨化身为猕猴和罗刹女结合生下的藏族的先祖,于是整个西藏的历史就围绕此展开了。(图14)

图14

后来随着佛法的传播,统一西藏的松赞干布被民众视为观音菩萨的化身,他的尼泊尔王妃尺尊公主,被视作是白度母的化身,而文成公主则被视为是绿度母的化身。(图15)所以整个西藏会被视作是观世音菩萨的化土。(图16、图17、图18)

图15

图16

图17

图18

总之, 沈教授认为不能再在印度、汉传、藏传、显教和密教等诸多传统之间人为地设立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是将它们视为一整个内在发展的体系。佛教本身就是一个跨文化的主题(图19),期待汉藏、显密佛教从此能够走上一条相互间更加理解、更加圆融的美美与共、健康发展的道路。

图19

在讲座结束后的讨论部分,王云教授赞同了沈卫荣教授提出的“不能把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割裂开研究,佛教是一个发展的过程”这一观点。王云教授继续指出:从印度内部而言,佛教发展的历史是一个逐步吸纳印度教元素并最终被印度教同化的过程,密教是这一过程的最后阶段。从大乘佛教到密教的阶段,大的世界观是没有变的,变的主要是“成佛”的方法。随后,杨斌教授作为一个历史学者评议到:沈卫荣教授从文本的角度解析观音的演化,再次证实了“佛教世界”这个概念本身就是跨界的,也是全球史中非常重要的概念,与“基督教世界”等等都可以相提并论。杨斌也指出,观世音中国汉化之后有很多化身,如南海观音、东海观音,而这又和东南沿海形成的妈祖形象经常混同,这也显示了跨界、跨文化的信仰的复杂性和模糊性。文韬教授则从“六字真言”切入,也就跨文化中的“同”与“不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六字真言在汉地念“南无阿弥陀佛”,而在藏地念“唵嘛呢叭咪吽”,两者的意思和效果一样,但它们背后还有一套体系和非常复杂的思想观念值得深究。

对以上评论,沈卫荣教授做出了回应。他认为研究佛教首先要回到原来的整体语境,这样能更加清晰地理解“同”与“不同”。佛教义理实际上是一样的,只是修行法门不一样。这就是为什么必须把佛教作为整体来研究,若我们只研究藏传佛教或只研究汉传佛教,就会以为两者相差甚远。但只要把两者间的壁垒打破,我们就能够真正看得清楚。沈卫荣教授也表示,全球史观是一种很好的人文学术研究方法,能打开研究的新视角,不光是要打破民族、国家、疆域的界限,也还要打破所有观念意识形态上的各种既定的概念。

最后,李军教授从“语文学”的角度对讲座内容进行补充。语言经过传播、翻译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异,历史研究离不开语文学,这也是为什么李军教授在做世界美术史研究时提倡“三原”,即原文、原作和原文化语境。这一点在沈教授研究里非常有代表性,因为在他的讲座里涉及到的语言就有日文、德文、英文、藏文、梵文。而古人事实上是有这种视野的,比方说在颐和园、承德避暑山庄里的匾额上有至少三种语言,包括汉文、满文、蒙文,甚至还有藏文、回文。所以如果能持一个透明的世界观,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是多重的。我们得有中国人的世界观,但也不能只研究自己,正如李雪涛教授所言“不知道外语也就不懂母语”,我们都要真真切切地开眼看世界,去参与对世界认知的研究和建构中去。评议讨论最后,沈教授还就“松赞干布王妃三尊之尼泊尔公主赤尊公主是杜撰说”和“伏藏”等问题发表了看法。

综述整理:田朵朵、石尚

全球史与跨文化艺术研究前沿系列讲座

主办: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丝绸之路艺术研究协同创新中心、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

协办:跨文化艺术史四季学堂

时间:2022年11月21日-11月24日,18:00-20:00

总策划:李军、张子康、岳洁琼

统筹:黄小峰、高高

执行:任蕊、刘希言、郑伊看

主编 / 何一沙

责编 / 吴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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