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鲁迅笔下的沉重,以为他是一位极严肃的人,其实伟人也是凡人,他也懂得生活的乐趣,所以常常不乏幽默,而且他的幽默经得起时间的流逝,不是那种快餐式幽默,更不是从海底泛出来的浪花,而是常常有佛家的机锋和余音绕梁的效果。
在他的杂文《论他妈的》中有这样的叙述:“我曾在家乡看见乡农父子一起吃饭,儿子指着一碗菜向他父亲说:‘这不坏,妈的你尝尝看!’那父亲说:‘我不要吃,妈的你吃去吧!’则简直已经纯化为现在时行的‘我亲爱的’意思了。”(妈的,这儿子挺孝顺!)
鲁迅的幽默是悲伤的,在《风波》里他这样写道:赵七爷是邻村茂源酒店的主人,又是这三十里方圆以内的唯一的出色人物兼学问家;因为有学问,所以又有些遗老的臭味。他不但能说出五虎将姓名,甚而至于还知道黄忠表字汉升和马超表字孟起。(反衬百姓的愚昧和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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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的幽默是辛辣的,如《风波》:赵七爷的这件竹布长衫,轻易是不常穿的,三年以来,只穿过两次:一次是和他呕气的麻子阿四病了的时候,一次是曾经砸烂他酒店的鲁大爷死了的时候;现在是第三次了,这一定又是于他有庆,于他的仇家有殃了。(活生生、依然很现实)
再有:九斤老太常说伊年轻的时候,天气没有现在这般热,豆子也没有现在这般硬;何况六斤比伊的曾祖少了三斤,比伊父亲七斤又少了一斤,这真是一条颠扑不破的实例。所以伊又用劲说,“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借老太太的口气暗讽世风日下,也叹息时光如流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
鲁迅的幽默又是怜悯的,看《故乡》里的杨二嫂:在斜对门的豆腐店里确乎终日坐着一个杨二嫂,人都叫伊“豆腐西施”。终日坐着,我也从没有见过这圆规式的姿势。但这大约因为年龄的关系,我却并未蒙着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却了。然而圆规很不平,显出鄙夷的神色,仿佛嗤笑法国人不知道拿破仑,美国人不知道华盛顿似的,冷笑说:“忘了?这真是贵人眼高……”(怎敢忘旧,圆规的鄙夷也是一种世俗)
鲁迅的幽默还是恨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看《阿Q正传》:一犯讳,不问有心与无心,阿Q便全疤通红的发起怒来,估量了对手,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阿Q吃亏的时候多。于是他渐渐的变换了方针,大抵改为怒目而视了。(懂得退让固然好,其实是内心失去了战斗力)
阿Q在形式上打败了,被人揪住黄辫子,在壁上碰了四五个响头,闲人这才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阿Q站了一刻,心里想,“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不像样……”于是也心满意足的得胜的走了。(鲁迅太了解中国人的人性,阿Q精神消失了吗?)
鲁迅的幽默更是疾风暴雨,让腐朽无处可藏,如《非攻》里有一段写公孙高去见墨子,写的极为有趣。他们一同走进屋子里,公孙高辞让了一通之后,眼睛看着席子的破洞,和气的问道:“先生是主张非战的?”“不错!”墨子说。“那么,君子就不斗么?”“是的!”墨子说。“猪狗尚且要斗,何况人……”“唉唉,你们儒者,说话称着尧舜,做事却要学猪狗,可怜,可怜!”(墨子,你太累了!)
鲁迅的幽默是贯穿古今的,如小说《奔月》片段:嫦娥将柳眉一扬,忽然站起来,风似的往外走,嘴里咕噜着:“又是乌鸦的炸酱面,又是乌鸦的炸酱面!你去问问去,谁家是一年到头只吃乌鸦肉的炸酱面的?我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竟嫁到这里来,整年的就吃乌鸦的炸酱面!”
“太太,”羿赶紧也站起,跟在后面,低声说,“不过今天倒还好,另外还射了一匹麻雀,可以给你做菜的。”(先生,敢问晚生仰慕已久的乌鸦炸酱面怎么做?)
其实鲁迅并不是为幽默而幽默,他的幽默也是对种种社会现象进行无情的鞭挞,同时对底层苦难中挣扎的人们给予无限的同情。华夏有幸,曾有这么一位伟大的灵魂从这片土地上走过;感谢苍天,让我们能赏读到如此犀利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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