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思达
事实胜过雄辩,如果有人生活在庆历时北宋,只要稍微面对现实,就立即会被各地风起云涌的造反叛乱给吓一跳。光是庆历三年,就先有欧阳修向皇帝报告说:“王伦、张海等相继而起,京东、淮南、江南、陕西五六路二三十州、军,数千里内,杀人放火,肆意横行,入州入县,如入无人之境”,而“郭貌山在商山已及十年……纵使官兵追及,亦其胜负未知”。担任右正言的余靖也报告说:“南京者,天子之别都也,贼入城斩关而入。解州、池州之贼,不过十人,公然入城,虏掠人户……”又说“陕西、京西、京东、淮南、荆湖等路,各有群贼,大者数百人,小者三五十人……官吏罢软,望风畏惧。”除此之外,光化军(今湖北老河口一带)军校邵兴、湖南桂阳监的少数民族群体、广西宜州的区希范也在这一两年陆续举起了反旗。
虽然这些变乱的规模烈度不等,持续时间也各有长短,但爆发得如此频繁,活动如此猖獗的事实本身就已告诉世人,仁宗的“全盛之世”到底有多少成色。不过,让人更感到迷惑的是当时北宋统治上层对这些叛乱反应,他们似乎对变乱毫无心理准备,总是觉得变乱都是“起自仓卒,结为巨盗……郡邑不能制御”(包拯《请除京东盗贼劄》)。但这种结论显然和人们常识不太吻合:在封建时代,造反作乱明明是一件天大之事,是人都知道等闲做不得,那么为何在仁宗朝会突然出现了一大批亡命之徒,没头没脑地仓卒之间就决定要造反?
彩绘插画《后苑观麦》,出自明代张居正编著,向年幼的明神宗讲述为君之道的《帝鉴图说》
答案其实并不复杂,这些变乱从不是什么“起自仓卒”,是以宋仁宗为代表的上层一味讲究宽厚包容,纵容官僚阶层玩忽职守,享有特权所带来的恶果。此时的北宋官僚治理地方拖沓疲软,许多矛盾就此被各级地方长期掩盖。只有到了矛盾最终激化不可收拾,上面才会惊觉突然发生变乱。以仁宗时代频频发生兵变为例,这就好比东京汴梁某主管单位某天突然收到报告称,贼配军林冲怙恶不悛,一把大火烧了大军草料场,杀了管营、差拨以及东京公干军官,造成重大人员财产损失后落草为寇云云。如果人们只看官僚士大夫的记载,自然就会感觉一头雾水,不明白好端端的,林冲为何就没头没脑“仓卒”发动变乱;但如果后人看过《水浒传》中的叙事,真正从社会底层了解林冲这种低下级军官的苦衷,那就不会感觉逼上梁山有什么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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