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 李煜
乌夜啼一【南唐】李煜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这后主这首写“离愁”之名作,艺术表现极其凄惋动人。由于此词写作年代难以考定,有人认为是后主降宋后所作,又有人认为是后主早年宫廷这作。其实,这两种说法对于我们今日读者鉴赏这首词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在于,李后主通过精美的有意味的艺术形式,把“离愁”这样一个抽象概念,变成了一种具有审美特征的象征意蕴。今天对我们来说,不论你是在离乡去国的天涯海角,还是在辞亲别友的黄昏清晨,只要你真正品尝和领悟了这首词的隐性意蕴,你都会深深地经受着灵魂的颤栗,感情上产生极大的共鸣。这就是本词的美学价值所在。词上片写愁景,以凄惋笔触烘托环境;下片写离情,以暗喻手法寄托哀思。“无言独上西楼”。这儿“无言”并非无言可诉,而是无人共其言而听之,是恨其共言之亲朋故旧不在身边。因而“独上”更显形单影只、茕茕一身之情境。“独上”既是“无言”的补充说明,又是它的深化揭示,两者互为因果。本来“无言”之恨已使人难堪,“独上”之举更令人惆怅。如此心态,登上“西楼”,他又能看见什么呢?他看见了两种意象。一是“月如钩”。如钩残月,凄冷幽光,正好与“西楼”上人的愁苦心境取得了“异质同构”。在我们民族的文化心理传统的历史积淀中,“残月”总是和忧郁结下不解之缘的。二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一句上承萧纲“夜月似秋霜”(《玄圃纳凉》),下启苏轼“缺月挂疏桐”(《卜算子》)。它们在审美意象的捕获上具有连贯性和继承性,都是人们某种离愁经验的艺术观照。梧桐本无所谓寂寞之情态,但诗人偏以“寂寞”而形容之,这是采用拟人化的手法,借助于艺术通感,把梧桐想象成为一个历尽沧桑、淡于世情、甘居寂寞的老人,以衬托自己不耐寂寞的炽热心怀。可是残月的几缕清辉,飘洒在梧桐的疏影上,如钩的残月,象是梧桐老人手中的一把锁,把“清秋”锁在“深院”中了。也可说把“深院”锁进“清秋”里了。尽管“清秋”是一种时间存在,“深字”是一种空间存在,两者泾渭分明,但由于一个“锁”字的妙用,在艺术表现上产生了千钧之力,正是它把存在着的时空转换,在动态中焊接、交融在一起了,统统被“锁”在这不可名状的“寂寞”里,怎不使人诹愁满怀、感慨万千呢?下片,“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离愁这个抽象概念,怎么会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性存在呢?原来它根植于上片所着意渲染的时空存在之中,成为具有千丝万缕、千头万绪的“知觉统一体”。“剪不断”,在决断中显现无情于有情之后;“理还乱”,于缠绵时透示难理于可理之前。因为“离愁”作为心理学上显示主体性思维活动,它的心理定势就是“相思”。千丝万缕“剪不断”,千头万绪“理还乱”,因离别而思念的愁绪,这写法并非始于李煜。早在六朝民歌中就采用“丝”来谐“思”了。“昼夜理残丝,知欲早成匹”(《子夜夏歌》),“前丝断缠绵,意欲结交情”(《子夜歌》)。可见,这“剪不断,理还乱”六字源远流长,具有强大的艺术生命力,具有广阔的审美空间,它把诗人种种瞻前顾后、抚今思昔的希冀、缅怀、惆怅、失望、忧虑等复杂而微妙的思想感情,都十分含蓄而非常明确地包蕴在这个字里了,使之成为民族俗语中的千古名句。最后“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一句,更是把这种“离愁”相思的审美情愫,推向交织着巨大弹性的艺术极致之境地。这表明这我国艺术鉴赏中极其重视味觉美感的审美机制功能。作为一种独特而真切的“离愁”感觉,它味在咸酸之外,别是一味,而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明人沈际飞说:“七情所至,浅尝者说破,深尝者说不破。破之浅,不破之深。‘别是’句妙”(《草堂诗余续集》)妙就妙在它是一种说不出滋味的“离愁”所特有的滋味。这种具有“七情所至”的确定内涵的“离愁”滋味,在艺术上是“说破”与“说不破”的对立统一,因而在审美上也是模糊性和明晰性在艺术整体上的一个集体成系统,它多义而宽泛,复杂而变动,是一种具有明确内涵的模糊集合体。但是,古往今来所有在日常生活经验里,心灵经历过“离愁”和经受过相思之苦煎熬的人们,往往会在胸膛里升腾起一种莫可名状、无法排遣的惆怅迷惘的情感,沉浸在对往事的追恋和对未来的憧憬之中。这首词构成了人类社会一种不可缺少的渲汇和铸冶“离愁”的“感情图式”,从而具有不朽的艺术魅力。乌夜啼二【南唐】李煜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此词将人生失意的无限怅恨寄寓在对暮春残景的描绘中,是即景抒情的典范之作。起句“ 林花谢了春红 ”,即托出作者的伤春惜花之情;而续以“太匆匆”,则使这种伤春惜花之情得以强化。狼藉残红,春去匆匆;而作者的生命之春也早已匆匆而去,只留下伤残的春心和破碎的春梦。因此,“太匆匆”的感慨,固然是为林花凋谢之速而发,但其中不也糅合了人生苦短、来日无多的喟叹,包蕴了作者对生命流程的理性思考?“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一句点出林花匆匆谢去的原因是风雨侵龚,而作者生命之春的早逝不也是因为过多地栉风沐雨?所以,此句同样既是叹花,亦是自叹。“无奈”云云,充满不甘听凭外力摧残而又自恨无力改变生态环境的感怆。换头“胭脂泪”三句,转以拟人化的笔墨,表现作者与林花之间的依依惜别之情。这里,一边是生逢末世,运交华盖的失意人,一边是盛时不再、红消香断的解语花,二者恍然相对,不胜缱绻。“胭脂泪”,遥按上片“林花谢了春红”句,是从杜甫《曲江对雨》诗“林花著雨胭脂湿”变化而来。林花为风侵欺,红浥鲛肖(左应加鱼旁),状如胭脂。“胭脂泪”者,此之谓也。但花本无泪,实际上是惯于“以我观物”的作者移情于彼,使之人格化 —— 作者身历世变,泣血无泪,不亦色若胭脂。“相留醉”,一作“留人醉”,花固怜人,人亦惜花;泪眼相向之际,究竟是人留花抑或花留人,已惝恍难分。着一“醉”字,写出彼此如醉如痴、眷变难舍的情态,极为传神,而“几时重”则吁出了人与花共同的希冀和自知希冀无法实现的怅惘与迷茫。 结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气呵成益见悲慨。“人生长恨”似乎不仅仅是抒写一已的失意情怀,而涵盖了整个人类所共有的生命的缺憾,是一种融汇和浓缩了无数痛苦的人生体验的浩叹。
李煜的相见欢
李煜流传下来的比较知名的相见欢有两首。
一首是《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这首词表现了李煜离乡去国的锥心怆痛。
另一首为《相见欢·林花谢了春红》: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这首词表达了人生失意的无限怅恨,抒发了“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深切悲慨。
李煜的《相见欢》原文
原文如下: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五代·李煜《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
译文:
默默无言,孤孤单单,独自一人缓缓登上空空的西楼。抬头望天,只有一弯如钩的冷月相伴。低头望去,只见梧桐树寂寞地孤立院中,幽深的庭院被笼罩在清冷凄凉的秋色之中。
那剪也剪不断,理也理不清,让人心乱如麻的,正是亡国之苦。那悠悠愁思缠绕在心头,却又是另一种无可名状的痛苦。
注释:
①锁清秋:深深被秋色所笼罩。清秋,一作深秋。
②剪,一作翦。
③离愁:指去国之愁。
④别是一般:另有一种意味。别是,一作别有。
创作背景:
975年(开宝八年),宋朝灭南唐,李煜亡家败国,肉袒出降,被囚禁待罪于汴京。宋太祖赵匡胤因李煜曾守城相拒,封其为“违命侯”。李煜在忍屈负辱地过了三年的囚徒生活后,被宋太宗赵炅赐酒毒死。李煜不是一个好皇帝,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和词人。李煜的词以被俘为界,分为前后两期,前期词作多描写宫廷生活与男欢女爱,香艳精致,才情蕴藉;后期词作多倾泻失国之痛和去国之思,沉郁哀婉,感人至深。《相见欢》便是后期词作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篇。
诗人介绍:
李煜,五代十国时南唐国君,961年-975年在位,字重光,初名从嘉,号钟隐、莲峰居士。汉族,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南唐元宗李璟第六子,于宋建隆二年(961年)继位,史称李后主。开宝八年,宋军破南唐都城,李煜降宋,被俘至汴京,封为右千牛卫上将军、违命侯。后因作感怀故国的名词《虞美人》而被宋太宗毒死。李煜虽不通政治,但其艺术才华却非凡。精书法,善绘画,通音律,诗和文均有一定造诣,尤以词的成就最高。千古杰作《虞美人》、《浪淘沙》、《乌夜啼》等词。在政治上失败的李煜,却在词坛上留下了不朽的篇章,被称为“千古词帝”。
参考资料
王仲闻.南唐二主词校订 .北京:中华书局,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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