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笔下似水潋滟,胸中如火炽烈_魏晋_竹林_高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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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公元262年的冬天,一个寒冷的日子里,向秀从怀县启程西行赶赴洛阳。或许是感念人事巨变,欲洒扫前尘,以安抚那颗将踏上艰难之途而不安稳的心。

他突然勒马回车,转道向北渡过黄河,奔山阳县嵇康旧居而去。马车在荒凉的城墙根停下,杳无人迹的空巷之中,已经再不见旧友轮廓。而在此时,邻家忽然传出的一阵悠扬笛声,这让向秀百感交集。

故人已作尘土,笛音却似往昔,在痛楚与沉郁之中,他写下了流传千古的《思旧赋》。自此以后,不仅“山阳闻笛”成为一个追思友朋的经典象征,那个被重复书写的画面——嵇康临刑,“顾日影弹琴”的身影——更凝缩为无数文人心中永恒的风骨剪影。每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回望魏晋风度的人,都绕不开那个经向秀之笔记叙的伟岸身姿。那么,这位被后世之人追念不止,如此傲岸慷慨之人,究竟有着怎样的风采?又是什么造就了他生命最后的绝唱?

嵇康其人公元223年,嵇康生于一个普通官宦家庭。他少时便先后失去了父母,长期与兄长嵇喜相依为命。但是,嵇康并未因此陷入困窘,相反,家人的深切关爱与细心呵护给予了他温暖、自由的成长空间,使其“昔蒙父兄祚,少得离负荷”(《答二郭诗其二》)。

也正因此,他才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闲居、读书、抚琴,尽情追求所爱,尽兴拓宽自我。嵇康天资聪颖,“少有俊才,旷迈不群,高亮任性,不修名誉,宽简有大量。学不师授,博治多闻”(《嵇康传》),在诗文书画、玄学音律上皆有不凡造诣。

居山阳时,他与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和阮咸往来颇多,甚为投契。逢此魏晋王纲解纽之际,七人因对《庄子》超然物外、逍遥濠水之生活哲学的共同激赏与推举,常于竹林之间,高谈不止。后人追慕此间风采,遂以“竹林七贤”之名冠之。

后人爬梳历史脉络,于繁文浩典之中,发掘出了嵇康性情的两面。一面似水,是守静室读老庄,咏诗文时的淡泊娴静,也是采薇山阿、散发岩岫、长啸林间的疏阔爽朗;一面似火,是面对虚伪名教,厉言臧否的刚肠疾恶,也是无畏政治迫害,泰然临刑的勇毅高绝。正如“悠然见南山”的“静穆”与“猛志固常在”的“金刚怒目”构成了陶渊明丰富而具张力的两面,嵇康的一生,也是在水与火的交织之中,写就自己的不朽诗篇

美之典范形俊于外,才蕴于内。魏晋是一个崇尚美的时代,对美的体认、发掘与张扬,是这个时代最瑰丽的面相。无论是洛阳女子为潘安“掷果盈车”,还是因观摩热情太盛导致“看杀卫玠”,时人对于美的追逐,可谓狂热。

嵇康也是这美的风景中的绚烂一抹。只是,不同于潘岳、卫玠,他们美则美矣,不免失之靡弱,嵇康则刚柔并济,挺拔而又俊朗,雄健不失飘逸。

同时代人为嵇康的风神所倾倒,广有赞誉。在

“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萧萧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的共识之外,好友山涛更赞叹道:“叔夜为人也,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世说新语·容止》)

可见,无论是孤松独立,还是玉山将崩,都表明他不仅有静态之“美形”,更具一种由内而外、举手投足之间从容、潇洒而又自如的非凡气质。

但如若“魏晋风度”仅止于此,恐怕难免落入王导对其子王敬豫慨叹“阿奴,恨才不称”(《世说新语·容止》)的窘境。实际上,魏晋人敏锐的审美目光,早已穿透了形貌与气质。

“腹内原来草莽”的“好皮囊”不会受到推崇,“形俊于外,才蕴于内”才是魏晋人追慕的典范。而嵇康之“美”之所以能在历史长河中璀璨夺目,也正在于他的精深哲思与高才远趣。

作为“竹林七贤”的领袖,嵇康可谓全才。他是正始玄学的代表人物,其“越名教而任自然”的主张作为打破陈腐教条,解放人之真情真性的典型,不仅为当时高士所激赏,更成为中国思想史的宝贵财富;他精通音律,不仅自谱琴曲“嵇氏四弄”,更以《声无哀乐论》等论文从哲学角度探讨音乐的艺术特质,在儒家的功利说之外,开辟了一条独立的崭新道路;他文才潋滟,诗文皆是上品,陈祚明称“叔夜诗实开晋人之先,四言中饶隽语”,陈绎曾更有“嵇康人品胸次高,自然流出”的赞誉。

人格风碑生死一线,高风永存

嵇康喜好老庄,拒斥官场,“守陋巷,教养子孙,时与亲旧叙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既是他的生平志愿,也是人生实践。在诗酒素琴之外,他将大部分的时间都投注于广阔山林。他深知,唯有远离政局,才能真正挣脱名教枷锁、远离残酷斗争,守住生命的安宁、充盈与独立,不需因争名而作伪、为奉上而同污。

然而,现实并不尽如人意。在这个“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生命无期度,朝夕有不虞”“详观凌世务,屯险多忧虞”的时代,此起彼伏的战乱、疾疫与政治斗争带来的忧惧、彷徨和沉痛铺就了一代人真正的生命底色。而嵇康,同样处于这种暗潮汹涌之中。

随着西晋王朝巩固政权、扫除异己的举措日益严酷,嵇康“消极不合作”的态度让司马昭十分不悦。景元三年(公元262),以吕安冤案为导火索,辅以钟会的谗言鼓动,司马昭终于将嵇康下狱,判处死刑。

是为守护那片精神“桃源”甘抛热血,还是顺应时势,放弃奢侈的自由与自尊,做一尾苟全性命于乱流中的鱼?嵇康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是日东的高台之上,面对利刃在日色中泛出的凛冽寒光,嵇康毫无惧色。他环顾日影,请求弹琴一曲作为生命的最终章。就这样,《广陵散》一曲绝响,伴随着四围高风,如潮一般,向八方涌去。高台之下,有求情未果闻琴音一片怆然的太学学子,还有许许多多曾经思慕高士风姿、如今凄然泪下的寻常百姓,而更多的,是超越了当下时空,于滚滚历史之中,因回望而再次湿润的后人眼眸。

在这里,临刑的高台成为人格的丰碑,而嵇康面对屠刀的姿态,更化作一首永恒的赞歌。在生死交界的那一刻,嵇康用他的从容、镇静与优雅,保持着生命原有的光彩与色泽,它不因强权而暗淡、亦不因恐惧而萎顿。在嵇康高远的目光之中,生之精神重新绽露笑容,以高绝的姿态,表现了对敌人最大的蔑视。自此,死亡之钟敲响,而人格之歌不朽。

魏晋作为我国历史上典型的乱世,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世家大族,都负荷着巨大的生命之忧。

与嵇康齐名的其他“竹林”名士,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因选择不同,亦走向了不同的人生轨道。他们或是迫于威压重入仕途,在官场中挣扎起伏;或是佯狂陈酣,在痛苦中抗争到底;又或是顺应大潮,在新的政局中扶摇直上。

你如何看待魏晋士人在复杂局势中的选择?对于“竹林七贤”,你还知道他们哪些逸事?对于嵇康的慷慨赴死,你又有何看法?快来分享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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