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君
春节期间,读了田晓菲的《赤壁之戟:建安与三国》(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其中关于“建安七子”的内容让我很感兴趣。田晓菲说,曹丕在《典论·论文》中列举了他认为当时最优秀的七位作者孔融、陈琳、王粲等,后来成为名传千古的“建安七子”,但有意思的是,曹丕写《典论·论文》的时候,七子都已过世,他们其实是被后世追认命名的。那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赤壁之戟:建安与三国》
[美] 田晓菲 著
张元昕 译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
范晔在《后汉书》中记载:“献帝建安二十二年,大疫。”曹丕后来在《与吴质书》中写道:“昔年疾疫,亲故多离其灾,徐、陈、应、刘,一时俱逝,痛可言邪。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谓百年己分,可长共相保。何图数年之间,零落略尽,言之伤心!顷撰其遗文,都为一集,观其姓名,已为鬼录。追思昔游,犹在心目,而此诸子,化为粪壤,可复道哉!”这些文字说得很清楚了,曹丕是出于友情,痛惜七子的才华,把七子的作品编定结集,予以弘扬,从而创造了一个文学的经典案例。其中最根本的原因,是曹丕对于七子的个人情感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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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七子”之后,又有“竹林七贤”、王羲之及“兰亭雅集”、陶渊明、谢灵运等等,构成一个时代的人文风景。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一书中,曾高度评价魏晋风度,魏晋被誉为人的觉醒的时代。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宗白华说的:“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冯友兰称魏晋风流的核心是“深情”。在名教和自然的矛盾中,在情和礼的冲突中,魏晋人推重“自然”和“情”。
《抒情与描写:六朝诗歌概论》
孙康宜 著
钟振振 译
上海三联书店出版
陶渊明被认为是魏晋风度的代表人物,孙康宜在《抒情与描写:六朝诗歌概论》(上海三联书店出版)中,称陶渊明“重新发扬诗歌的抒情传统”,陶渊明以个人的声音,复活了古代的抒情诗,宣告一个多世纪以来文学界占统治地位的哲理玄言诗模式的终结。陶渊明可以说引发了诗歌史上的第一次“情感转向”。
确实,人的本质是一个情感的存在,人作为情感的主体,其生命就是情感的活动,生生不息连绵相续的情动,直至死亡。因为疫情,当下也出现了“情感转向”,人们在疫情中发现了情感的重要性,亲情、友情、爱情等等,缓冲了危机,保护了人类。诗歌是情感的储存器,储存着人类的情感史和心灵史。人们可以通过诗歌,重新建立爱的联系,建构情感的共同体,建造心灵的保护区,重建爱的家园。
(作者为诗人、《诗刊》主编)
作者:李少君
编辑:周怡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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