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萧县总队在圣泉寺休整合影,左刘兴运中薛光右范文典
范文典同志十五岁投身革命,十八岁参加抗日队伍,经过九年的战火锤炼,成长为我军优秀的指挥员,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他在商毫公路西杨堂战斗中身负重伤而英勇牺牲。
我与文典同志在萧县总队曾并肩战斗过,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勇猛果决身先士卒的战斗作风,因势利导,循循善诱的工作方法,关心同志,爱护群众的忘我精神,每当忆起,钦佩和崇敬之情油然而不减当年,总觉得文典同志没有死,他依然活在豫皖苏边父老乡亲和并肩战斗过的老战友中间。
文典同志是安徽省宿县杨庄乡韩庄人。一九二0年十月生于农民家庭。六岁读私塾,十二岁考入双庙学校就读,十五岁以优异成绩考取江苏徐州师范读书。文典在校学习期间,正值日本帝国主义加紧对中国的侵略,华北危急!平津危急!作为一名热血青年,文典积极参加了学校党团组织的救亡宣传活动,声援北平学生爱国运动,支持平津学生南下请愿活动,文典同志思想进步,才干出众,深受进步师生的好评。学校团组织接纳他为共青团员。
国破山河碎,拳拳爱国心
一九三八年五月十九日徐州沦陷。文典同志从徐州回到家乡,目睹祖国大好河山,被敌占领,父老乡亲惨遭日寇枪杀,蹂躏,心中怒火燃烧,告别家人,毅然参加了孙象涵同志组织领导的游击队。那年他才十八岁。文典同志跟随部队北上微山湖,东进皖东北、纵横沙场,杀敌报国。机智勇敢、屡建战功。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煅炼成长为能文能武的年青指挥员,任新四军九旅廿五团三营八连指导员。
一九四二年初,四师和淮北区党委为加强萧(县)铜(山)地区的斗争,决定派顾寒星到萧铜工作,为了加强萧铜部队的政治工作,顾寒星指名要文典同志随去。文典同志任九旅独立营(活动萧铜的"亢维德"营改编,亦称萧铜独立营)一连指挥员。文典同志在党组织的领导下,首先在连队中建立了党的组织,开展政治思想工作,同时加强军事训练,使这支部队真正处于党的绝对领导之下,战斗力大大提高。接连取得了张小圩、沈峪、白土几个战斗的胜利。
一九四二年九月,萧铜独立营改编为萧铜总队,文典同志任一营教导员。他和营长李秉枢,副营长刘为敬带部活动在津浦路三堡、夹沟以西,人们习惯称之为西"亢营"。
一九四三年夏,萧县顽固派王传绶率三个营的兵力,向我中心区侵犯,一营得到情报后,决定在皇藏峪西的高岭阻击,一营刚到高岭制高点刁山,顽军也同时到达。我遂同顽军展开制高点争夺战。两军相逢勇者胜。文典同志率一连战士与顽进行了刺刀战,战士斗志昂扬,副营长刘为敬身先士卒,冲入敌阵,副连长孟庆祥端着机枪猛打猛冲,战斗二个多小时,歼顽军一个连,缴机枪一挺,步枪五十余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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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三年四月,一营住夹沟西胡曈村,夹沟、曹村日伪军数十人出动到大五柳抢粮。一营闻讯出击,在文典同志指挥下,诱敌深入,利用地形和优势兵力将敌包围在胡曈山上。敌数次突围均被击退。后夹沟、曹村出动大批日伪军增援;被围敌人才狼狈逃窜。是役毙伤日伪十余人,打击了敌人嚣张气焰,粉碎了其抢粮计划。
接着,一营展开政治攻势,召开群众会,宣传我党抗日政策,广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活动在萧铜路西地区北到徐州附近的三堡、桃山,南到宿县北部的大五柳、褚庄集,西到白土、卯山、陶墟,形成了以皇藏峪为中心的抗日游击根据地。
文典同志曾经感慨地对我说,萧铜紧靠铁路边,北有徐州,南有宿县,西有顽固派,能坚持下来,并发展壮大,离不开党的领导和群众的支持。坚持萧铜,参加大小战斗几十次,学会了打仗,也加深了对毛主席军事思想的体会。使他锻炼和逐步成熟。
一九四四年八月彭雪枫师长率部由洪泽湖西进,恢复豫皖苏地区。跨越敌伪严密封锁的津浦路,文典同志率部在桃山一带警戒,全军从三堡至曹村车站之间顺利地通过,受到彭师长的表扬。小朱庄战斗时,又担任警戒徐州之敌任务,保证小朱庄战斗顺利进行,打开西进大门。
四师胜利进军,文典同志率部东征西战,打得日伪闻风丧胆,建立区、乡政权。每次战斗中,文典同志总是冲在前,身上曾多次负伤,成为优秀的年青指挥员,萧县东部一带群众把对文典的爱戴之情编成歌谣:"范营长,真勇敢,鬼子闻风吓破胆,他是咱们亲兄弟,帮助百姓建家园"。并广为流传,至今当地老人依然会唱。
重建萧县总队,扬子弟兵雄威
抗战胜利后,蒋介石撕毁停战协议,悍然发动内战。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七日,国民党八十八师方先觉部向驻守尚口的我萧县总队发起了突然进攻,激战一天,尚口失守,总队副刘为敬、政治处主任张庆怀等三百余人壮烈殉国,一百余人被俘,仅有十八人突围归队,这就是震惊淮北的"尚口事件"。
尚口战斗后,华中八分区决定重建萧县总队,文典同志由八分区三十四团二营营长调任总队任副总队长(总队长由县长许西连兼)。我也由萧县独立旅二团三营长职调任总队副参谋长,总队还有参谋长李拂光,政治处主任薛光。接受调动任务后,我即带三营赶到萧县县政府住地徐油坊村,在村头县委副书记朱玉林、县长许西连,以及文典、薛光同志迎接部队。我这时才第一次见到文典同志,他细高个,大眼睛,文质彬彬。文典同志热情迎上来,握着我的双手,"可把您等来了,从今后咱就一齐搁伙计啦!"一句话,把我们的心热呼呼地连在一起。
尚口战斗的失利,不单给萧县总队造成极大的损失,更主要的使坚持斗争的信心受影响,能否把部队重建起来,形成有战斗力的队伍,困难很大。作为总队主要负责人,文典同志从主力到地方,可谓受命于危难之际,也是党组织对他的信赖。
第二天,文典同志、薛光同志、达川同志和我研究了部队整编方案、人员安排,决定撤销营建制,减少层次,基层机关作总队机关,原萧县独立旅二团三营七、八、九连改为总队一、二、三连,原县政府警卫连改为四连,原萧县三、六区队上升为五连,干部作了调整和配备,经过二天紧张工作,基本就绪。
五月二十一日,晴空万里,暖风送香。萧县县政府在徐油坊村召开数千人的军民联欢大会,庆祝新的萧县总队成立。总队战士列队整齐,雄纠纠地走进会场,受到广大群众的拍手欢迎。县委、县政府,总队负责人许西连、朱玉林分别讲了话,农、青、妇救国会代表发表了祝贺词。会场上群情激昂,"庆祝新的总队成立!""为尚口死难烈士报仇!"坚持萧县斗争,争取更大胜利!"等口号声此起彼伏,震荡会场上空。
文典同志代表总队讲了话,表示决不辜负父老乡亲的希望,练好兵,打胜仗,以血还血,为牺牲的战友报仇雪恨。会场上热烈的气氛、文典同志简短而又极富有感染力的讲话,至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令人激动不已。会后,总队转移到子观寺整训,整训期间,我和文典同志负责军事训练,薛光、达川同志负责形势政治教育。军训中,文典同志带头作示范动作,动作干净利素,简捷有力,他还结合亲历战斗,讲如何利用地形,接近敌人,更增加了深刻理解。经过这一段整训,部队的军事、政治素质大为提高。面貌焕然一新。
整训结束后文典、薛光率两个连到毛营孜、白土等地活动,我带两个连到马井曲里铺一带活动,主要的任务是保卫土改,保护麦收。这次活动,歼灭下乡抢粮的国民党军一个排,缴获20多支步枪,袭击白土乡公所,俘敌乡队10余人。战斗虽然不大,但一扫尚口战斗后的悲观气氛,鼓舞了军民士气。
五月十五日,总队集结在欧村一带,进行总结,总队领导还在圣泉寺合了影。这张照片现在虽已泛黄,但我仍十分珍贵地保存着。
1946年夏 萧县总队领导在圣泉寺合影后排左一郝长顺左二刘兴运右一范文典右二薛光
我和文典以前虽不熟悉,但对他的为人早有所闻,这一段时间共同生活战斗,对他有了深刻地了解,他作为总队主要负责人,作风民主,有事,总是带着商量的口吻跟大家谈,生活朴素,跟战士们一样,不搞特殊。对同志诚恳相待,有时在战士中谈笑风生,你根本就看不出他是总队领导。记得军训时,下了操,我们俩不是手拉手,就是他把胳臂搭在我的肩膀上,边走边谈,亲如弟兄,我也从他身上学习了不少优良作风,好的习惯。
破击陇海路,转战萧、宿、永
一九四六年七月初,国民党军大举进攻华中八分区,萧县首当其冲,国民党军侵占了萧城、瓦子口、岱山口,萧县形势起了变化。文典同志召开总队会议,制定行动方案,针对形势,决定避实就虚,邂强击弱的游击战术,打击地方土顽区乡公所和地主还乡团。八月,总队奉命参加陇海铁路破击战,萧县总队的任务是在杨楼车站东阻徐州之敌,文典同志率队以冷不防的动作,干净利索地打掉敌四个顽乡公所,歼敌数十人,敌闻风而逃,龟缩徐州,取得胜利。陇海路破击战后,萧县形势急剧恶化,形势严峻,敌交警二总队、五十八师、新十旅以步步为营向萧县西部推进,宿县保安团出动向西北进攻,敌人筑碉堡,安据点,疯狂逮捕、杀害我地方干部、军工烈属。在此形势下,文典同志率总队转战萧县、宿县、永城交界处与敌周旋。有一天,总队住宿西、永城交界的大魏庄,该庄保长向敌报告,中午敌新十旅一个营和永城保安团一部,利用青纱帐向我进攻,我岗哨发现时,敌离我仅200米,枪响之后,文典同志当即立断,他率一、四连利用地形正面阻击敌人,让我带二、三个连抢占魏庄西陈庄,从右侧向敌攻击。战斗打响,文典同志指挥机枪班开火,吸引敌人;我抢占陈庄后,马上侧击敌人,此时文典抓住时机,组织人力、火力主动出击,来个反攻,敌三面受攻,丢掉三十多具尸体狼狈逃窜。文典同志遇事不慌,指挥果断、有方。变被动为主动,以少胜多,抓住时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坚持八分区斗争,不幸光荣殉国
十月份以后,宿(县)西、永(城)东地区形势更为紧张,我军活动区域范围逐渐缩小,伤病员增多,供应困难,不得不撤到永城北部活动。此时,华中八分区决定地方、部队整编,成立了四个工委、支队,文典同志任一支队副支队长(支队政委王光宇,支队长由分区参谋长张登先兼)。一支队组成后,三次插入敌严密控制的萧县,打击敌人,扫除土顽,取得了一些战绩。但敌强我弱,无法立足,不得不撤到永城西雪商毫地区活动。
这一时期,由于阴雨连编,道路泥泞,连续征战,条件艰苦,我的胃病复发,又加上痢疾,长期不好,光宇、文典同志多次劝我到后方休息治疗,在这最紧张时怎么能离开大家呢,我拒绝了。一天,文典同志找到我,严肃地说,组织决定让我到后方去,离队治疗。说过,他从身上掏出十块钢洋交到我手中,"长顺同志,拿着用,安心地休养。"望着他的亲切的面容,我眼泪不禁流了下来,这种真挚的阶级兄弟友情是无法形容的。我俩含泪而别。
十一月中旬,一支队活动在商(丘)南一带,策应主力开辟涡河南鹿(邑)毫(州)太(康)新区。十二月二日拂晓,敌交警二总队、五十八师一个团、商丘保安第三纵队向驻商(丘)毫(州)公路两侧杨堂的一支队发起进攻。面对数倍于己,几路围攻,文典同志指挥部队进行了顽强的战斗,战斗从早上一直打到黄昏,部队连饭都吃不上。到黄昏,敌人架起炮来向我轰击,我伤员增多,仅有几个小坟包的阵地遭到破坏,支队决定突围。
文典同志率两连兵力向西南方向发起猛烈冲击,支队参谋长李拂光带一个连在后面掩护,打到天黑,终于杀开一条血路。但是,这时文典同志胸部突然中弹,血流不止,经急救止血,但已处于休克状态。支队政治处主任薛光命人临时捆扎担架,抬上文典同志等重伤员,冒着密集的枪声,趁着夜色,急速撤去。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十四日,豫皖苏军区成立,文典同志被任命为军区警卫团团长。但由于文典同志伤势过重,已经不能到职,组织上安排他在李岩岗一户农家养伤。
十二月初,我在平岗整编听到文典同志负伤的消息,彻夜未眠,次日早晨,赶了十八里路到李岩岗村,他看到我一进屋,眼泪就流下来,我俩哭声不止。医生走过来劝他,好长时间,他气喘嘘嘘的说,长顺,我不能好了。我鼻子一酸,宽慰他二句,这时他掏出枕头下的皮包,拿出一块红布,"长顺,我没有啥,这块红布,你留作个纪念吧,"我接过红布,眼泪落在红布上。这时,文典同志反而平静下来说,别哭啦,咱们谈谈话吧。他关切地问我身体恢复如何,问了部队情况,问薛光、拂光同志情况。中午,我在他床前吃饭,由于心情难受,都未能吃下。到傍晚,文典同志就催我回去,不要为他耽误找不到部队。我们互相珍重,握手告别,想不到这竟是永诀。一九四七年我在柘城工作时,听到文典同志不幸逝世的消息,捧着那块红布,我悲痛万分,撕肝裂胆泣不成声。
文典同志比我大一岁,27岁就离开了人世,他是我的好战友、好兄长,英雄早逝,令人悲痛。我从他身上学习了好作风、好思想、终身难忘。文典同志,我们永远怀念您。
一九五0年,文典同志遗体被重新安葬在家乡。范文典,英雄的名字,人民永远怀念您!
一九九二年七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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