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曾卑微讨好情敌,为让丈夫不厌恶,小脚的她请教小叔学识字_鲁迅_成了_她在

她一生没有选项,临终前曾流泪倾诉一个心愿:生不能与大先生相伴,望死后能在大先生墓旁安息。

可她的最后愿望也落了空,在1947年6月29日凌晨病逝时,身边空无一人,走得凄凉,孤苦。

她死后,被葬于西直门外保福寺处,连墓碑都没有留下,如同她生前不曾在鲁迅先生的生命里,留下一丝痕迹。

1878年,被江河湖海拥抱的绍兴城,虽处于清末的动荡局势中,却也不失繁华。

6月,这座城微热又温润,市面上更是人声鼎沸,一派熙攘,当地一户朱姓人家也迎来喜讯,一个小女婴在双亲的期盼中呱呱落地。

朱父经商,不愁温饱,为女儿取名为“安”。旧社会里的女子不图有所作为,一生能够安稳度日便可。

女婴的人生轨迹,似乎打那一刻起已然清晰:待花样年华选择一户条件相仿的人家,照顾丈夫,生儿育女,直至白发苍苍,与世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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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朱安自幼学习女红、礼仪、烹饪,并在四、五岁时裹小脚,在疼痛哭喊中听着母亲的教诲,以“三寸金莲”步入编排好的人生模板,于桃李年华出落成了一位贤良淑德、性格温顺的女子。

若能如此,她的人生倒也安稳,并且她的一生将会被淹没在历史洪流里,没人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可偏偏,她所嫁的男人名为鲁迅,一个与她守旧思想截然相反的大文豪,引领无数国人冲破压迫与束缚的思想先驱者,就连改天换日的一代伟人都曾明确指出:“鲁迅的方向,就是中华民族新文化的方向。”

被传统模板精心打造的朱安,注定与鲁迅先生格格不入,两人的婚姻是一潭死水,任凭她一生苦盼,也无法在先生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虽一辈子都不曾讨得先生半日欢心,可她对他的讨好,从嫁给他以前便开始了。

那年是光绪三十二年六月初六,新历1906年,她在旧式婚礼的繁琐仪式下,被精致梳妆打扮,身穿红色新衣裳,以最美的姿态,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上了花轿。

按照周家的经济情况,朱安与他也算良配。

这桩婚姻经双方长辈的安排,自1899便有了眉目。当时鲁迅虽不满包办婚姻,却因孝心没有拒绝,只是向朱家提出两个要求:一是让朱安放脚;二是送她上学。

朱安只是旧社会束缚下的弱女子,她无力抗争几千年的封建礼教,也不敢违背家中安排,且她已经成为那个群体中的一份子,早已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谨记心上。

成婚之日,为讨鲁迅喜欢,她选择了一双严重不符合小脚尺码的大鞋,往里面塞了很多棉花,不想她下花轿时绣花鞋落地,当即在新郎面前露出一双小脚。

鲁迅的脸上看不出悲喜,他对这桩婚姻原本就没有期待,当下心中兴许更多的是沉闷与无奈。

她粉饰过的脸庞仍透着黄,额头宽且微秃,下巴尖长,嘴唇略大而薄,身体瘦小干瘪,烘托得脑袋更大,整个人看上去找不到妙龄女子该有的美感。

新婚之夜,朱安的盖头迟迟未被掀开,烛火摇曳如水纹,她比滴落的蜡泪还酸涩无力。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一直按照社会与家庭标准将自己塑造成贤妻良母,可她嫁入周家后,这两种角色皆成了奢盼。

鲁迅对她冷若冰霜,沉默无言,永远与她保持不可触碰的距离,书房成了他逃避妻子的地方,且成婚后的第三天,他又转去了日本。

此前,他在日本东京留学,25岁那年被家里频繁来信催促回国,说是家中老母生了病。

他一听心急如焚,搁置学业,兜着一路风尘赶回了家乡,未想这是一场骗局,目的是让他与朱安成婚。

他不止一次对好友说:“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这是母亲送给我的一件礼物,我有一种赡养的义务,爱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朱安痴情,仍是盼他归来的妻子,幻想先生完成学业后,经过与她朝夕相处,总会慢慢对她产生感情。且她坚信自己的深情,有朝一日可融化他的冰冷。

盼着过了一日又一日,鲁迅终于在宣统元年(1909年)8月回国,朱安见他已渐退文弱之气,棱角更为分明,眉宇之间流露着凌云之志,又保留又一抹才子的傲然与坚毅……为他深感欣喜。

然而他的变化挺大,保留得最好的,却仍是对她的疏离与冷淡。

他曾想过要与她离婚,可当时离婚对女性的名声不利,他不爱她,却也不会做出伤害她的行为,在这桩有名无实的婚姻,令双方都痛苦。

据鲁迅母亲回忆,儿子与儿媳完婚后,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他们从不争吵,也很少说话,任凭长辈各种劝说也不管用,更别提孕育子女。

朱安是典型的传统女子,即便丈夫经常在任教的学校里过夜,难得回家也是睡在书房,也从不愿多看她一眼,更不会碰她一下,她也痴心枯守着周家,打理上下,不愿改嫁。

1919年11月,周家入京定居,北京西直门内八道湾11号的院子成了鲁迅的新家,朱安也以周树人原配的身份在那居住,固执地守着孤苦的婚姻,拼命在这场独角戏里寻找妻子的身份。

“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朱安识字不多,对于《女儿经》等宣扬女德的文化倒是熟记于心。

朱安所求不多,每天为丈夫洗衣做饭、端茶送水、缝缝补补便足矣,这也是她所理解的爱与婚姻,可她并不明白,先生从不想要这些。

这样的朱安,在鲁迅眼里是迂腐的,那份深情于他而言是阴云笼罩,朱安生病,他漠不关心;他自己生病,也不求朱安照顾。唯有朱安每月问他要生活费,他才走流程式地同她说上几句话。

寥寥数语,于朱安而言,仿佛珍宝,竟让她在沉寂的夜晚令她念起时,得一些安慰。

她十分温顺,不怨不悔,不吵不闹,活成了一尊望夫石,在时代的漩涡里守着丈夫远远的背影,无声咀嚼疼痛与苦辣。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兴许她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是好的,先生是人中龙凤,受世人敬仰,她能在他身边付出爱,也是上天的一种恩赐。

朱安抿嘴微笑,不知如何作答,她是先生不喜欢却扔不掉的旧物,想必不愿她在世人眼中与他有任何关系。

未了,她想了想,说道:“作人,你教我认些字吧。”

周作人看她也非像大哥所说的那般冥顽不化,欣然同意:“你愿追求进步,我当全力帮助。”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朱安有意识字,亦是在男尊女卑观念影响下、嫁夫随夫的思绪使然,但她肯跨出这一步总归是好事。

那段时光,也为她苦闷的生活,注入了一些生动。

然而,朱安的这一步仍远远跟不上时代潮流,遥望丈夫的背影依然远如隔世,1923年,鲁迅与弟弟周作人因矛盾无法化解而分家。

他从不影响朱安的选择,便问她,要继续留在北平和作人居住,还是回绍兴娘家?

她深爱鲁迅,也不愿回娘家成为他人眼中的弃妇,坚决要跟他走,希望他不要丢掉她这件旧物。

不久后,周老太太也随大儿子居住,朱安也正好继续照顾老人,于她而言最幸福的是,为母子俩洗手作羹汤。可也是在那一年,许广平考进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国文系,成为鲁迅的学生。

许广平的出现,让时常不回家的鲁迅,回家的次数愈发少得可怜。

许广平是与朱安截然不同的烟火,留着短发,个子娇小,自信灵动,能够与鲁迅先生精神交流,彼此一个眼神便能触摸对方的灵魂。

鲁迅为沉闷的婚姻里也压抑已久,许广平的青春活力,明媚热烈,让他冷酷的眼眉渐渐温柔,那是朱安从不曾见过的模样。

爱是两情相悦,朱安虽未见过什么世面,却也尝尽了人间悲欢冷暖,只能默默咽下一切,说不出一句怨言。

毕竟,抱怨与委屈的话也需要有资格,才能倾吐出口。

1927年1月,她的丈夫周树人与许广平在广州白云路租房同居,两人于10月在上海正式同居,近2年后,他们的孩子在上海出生,即周海婴。

彼时,朱安更是无法融入鲁迅的生活,作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只能在他的世界里活成局外人。

且她嫁给鲁迅后,如同漂流在茫茫海上的浮萍,就连在情敌面前,都将自己放低成了讨好奉承的姿态。

许广平也很同情这位旧社会女子,深知自己若是和鲁迅登记结婚,等于击破朱安立足于世间的一点希望,也许她在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中,会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

“鲁迅原配”这个虚名,是导致朱安孤苦一辈子的悲哀所在,却也是她仅存的寄托。

她一无所有,那道封建的枷锁,变成了她生命里的呼吸。

对此,朱安强烈排斥,坚决表示:“我活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后半生我就是侍奉我的婆母。”

鲁迅无可奈何,不愿与朱安多费口舌,也不肯像描述闰土、孔乙己那般,为她着一点笔墨,仿佛这个人不曾存在于他的生命里。

某次,母亲曾问她朱安是哪里不好,他回答:“不是什么不好,而是谈不来,和她谈话无趣、无味、不如不谈。”

对于这桩婚姻,鲁迅从一开始就深感无力。婚后面对朱安的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他亦无法扭转。而作为从内到外都很革新的思想家,鲁迅也不可能与朱安生育一儿半女,让悲剧在下一代身上重演。

此前,她在鲁迅心中没有一席之地。此后,她在动荡变换的时局中难以生存,日子过得落魄贫寒。

尽管她获得了许广平与鲁迅友人的接济,却仍在不断上涨的物价与乱世中,一天只吃得上两顿饭,伙食主要是小米面窝窝头或稀如汤水般的粥,配自己腌制的老腌菜。

社会进步人士得知她是鲁迅遗孀,曾想援助她,但她谢绝了别人的馈赠。她在婚姻里早已一败涂地,但在人格上,她一直极力保存尊严,不愿苟且成乞讨者。

她虽文化水平不高,思想落后封闭,却不失骨气,若她所嫁之人不是鲁迅,也不至于一生昏暗悲凉,未能善终。

这番话深深刺痛了朱安的心,可她早已了然自己是鲁迅先生唯一无法扔掉的旧物,面对眼前慷慨激昂的学生,她唯有沉静回答:“你们只说先生的遗物要保存,我也是鲁迅的遗物,谁来保存我呢?”

也许那一刻她已了然,自己不该沦为空望一生,沦为旧社会愚昧礼教下的牺牲品。可那份深情已经融进她的血液,此生此世,如她所言,无论生死都属于周家,都是鲁迅先生的一件遗物。

她曾觉得自己是一只蜗牛,虽爬得很慢,可总有一天会从墙底爬到墙顶。可最终蜗牛没有力气了,直到鲁迅先生去世,她都无法触及那颗心。

她也始终记得,鲁迅曾对她说的:“你名朱安,家有一女,即是安。”

这大抵是她听他对自己所说过的,最温柔的话语了。

为了安家,她不曾辜负周家分毫,也渐渐将许广平视为姐妹,将周海婴视为自己的孩子,在他们身上寻找鲁迅的影子。

临终前,她立下遗嘱,将所有遗产都送给周海婴。

鲁迅先生一生正直清贫,他没有留下什么金银珠宝,只有一处房子和一些书稿。可这些都是朱安生前小心为大先生保管的珍宝,其中不仅有先生的心血,还有她不曾褪色的真情。

其实,周海婴与朱安的关系非常融洽,在他成长的路上,也时常收到朱安的来信鼓励,他认为朱安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长辈。

只是他无法将封建思想顽固的朱安当作自己的母亲,这让他感觉违背了自己接受到的新式教育和伦理道德。

同时,他比较厌恶周作人叔叔,因叔叔也有着不可教化的封建思想,认为许广平是未被娶进周家大门的“小房”,朱安才是鲁迅名正言顺的妻。

她耗尽了力气,也无法融入那温馨的一家三口中,喘一口气。

晚年时期,不知朱安何时学会了抽烟袋,那一口又一口,吐着的是她沉默与悲凉,也成了她凄楚人生里的最后一丝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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