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两千多年帝制的历史中,祥瑞是不可或缺的玩意,它通常以天象、动物、植物、石头等形态出现。皇帝需要它为政治博弈锦上添花,官员百姓需要它为自己求得晋升之路。
公元1405年,明成祖朱棣一声令下,郑和率领两百多艘海船开启了大明帝国的航海时代。尽管这次远航活动的初衷是为了宣扬国威,但客观上也刺激了大明王朝的资本主义经济萌芽,拓宽了以往的朝贡体系。
据史料记载,郑和下西洋所到之处,都会用茶叶、丝绸等带有中国特色的物品进行交易。因此,船队带回来的“奇珍”也是种类繁多,不乏香料、宝石等,有次甚至带回了上古神兽“麒麟”。
大明永乐十二年,榜葛刺(今孟加拉国一带)使者来朝,他们带来了一种比较奇特的动物,也就是郑和船队发现的神兽“麒麟”。
明史记载,此神兽“前足高九尺,后六尺,颈长丈六尺有二,短角,牛尾,鹿身。”动物一上岸,就有人惊呼:“这不就是上古时期的麒麟吗?”其实,谁也不知道麒麟到底长啥样,但“长角”这一特征却是麒麟特有的。于是,时人都认定这是上天降下的祥瑞神兽。
得悉祥瑞降临的消息后,大明的官员们激动了。翰林院修撰(秘书处笔杆子)沈度连忙写下《瑞应麒麟颂》,文章称这样的瑞兽只有太平盛世才会出现,即“圣人(永乐大帝)有仁德,则麒麟出。”永乐帝看到后,龙颜大悦,这圣人不就是指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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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之下,永乐帝命宫中画师画了一幅《明人画麒麟沈度颂》以传后世,这也就是我们今天在动物园里看到的长颈鹿形象。其实,当时朝廷内也不乏博学之人,“麒麟”的谎言也是可以戳破的,但他们为什么都闭口不言呢?
闭口不言无非出于两种考量。首先,对于靖难一系来说,永乐皇帝得位终归不正,无论怎样美化,都逃不过杀侄篡位的事实。因此,祥瑞出现有利于稳固永乐政权的统治,即人家祥瑞都认为永乐皇帝是圣人,你还在那说得位不正的事情,好笑不好笑!
从另一方面来说,麒麟祥瑞也充当了晋升之路的角色。靖难之役后,尽管永乐帝没有大肆追究,但对于建文朝臣来说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不追究就意味着不过问,让建文朝臣自生自灭,这对以求学做官为毕生追求的封建士大夫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因此,睁眼说瞎话也就恰在好处,毕竟大家说几句好话就可以获得晋升资格,何乐而不为呢?
长颈鹿成了祥瑞,是中国古代一出经典的政治喜剧。纵观中国历史,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祥瑞都是他们追逐的对象。有时,祥瑞是王朝盛世的锦上添花,有时则是政权合法性的救命稻草。
祥瑞的起源
儒家认为,祥瑞是表达天意的自然现象。祥瑞的种类繁多,以“五灵”作为最高等级,也就是麒麟、凤凰、龟、龙和白虎。其中,麒麟和凤凰是王者之瑞,可遇而不可求。可当政治化现象延展后,祥瑞就烂大街了。
祥瑞的政治化诠释起源很早。西汉时期,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原理,称天有意识,可以看到世间一切。君王仁德,天降祥瑞,君王无道,天降灾祸。董仲舒的这一套是另类的儒家通俗价值观,也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翻版。
皇帝出生—天降异象
在中国的古代传说中,“真命天子”出生必定伴有祥瑞现象。
史记记载,刘邦出生前,他母亲在农田里休息,忽然梦见神龙入怀,之后诞下刘邦。宋武帝刘裕降生时,天降异象,“始生之夜,有神光照室。”这显然是扯淡,以刘邦和刘裕的贫民家底,怎么能支撑起天降异象的祥瑞呢?
此外,孙权出生时,其母梦见“太阳入怀”,曹丕生时,有“云青之气”。类似的记载数不胜数,几乎每个皇帝出生时都伴有祥瑞,这也是之前说祥瑞烂大街的原因所在。
政权合法性的现实需要
无论是汉族政权,还是少数民族政权,取得统治后都会努力制造祥瑞,以此来表明王朝统治的合法性。
女皇武则天无比热爱祥瑞,在其统治时期,祥瑞现象层出不穷。她不但鼓励官员们伪造祥瑞,还亲自参与祥瑞的制造。据新唐书记载,武则天为改朝换代,授意侄子武承嗣,暗中安排在一块白石上刻字“圣母临水,永昌帝业”,然后安排唐同泰进献,称此物在洛水中掘出。
武则天一听,立马自号“圣母神皇”。臣下一看,太后想要上尊号,于是全国各地布满了寻找祥瑞的身影。不见如此,连唐朝监狱都响应了则天皇帝的号召。当时刑部关押着三百多名将要秋后问斩的犯人。有犯人商量制造祥瑞,他们对狱长说见到监狱外有祥瑞,即看见了金面巨人的脚印。为验证这个脚印,武则天特地改年号“大足”,并宣布大赦天下。
并不是每个在执政合法性上存疑的皇帝都会热衷祥瑞,通过玄武门之变上台的唐太宗李世民就是例外。李世民即位后,称真正的祥瑞是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因此并不热衷祥瑞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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