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之变前后的博弈也先上台后,赫然发现曾经的傀儡脱脱不花,已经无法控制了。而且,双方就两看相厌,“君臣异处,常不相见”。只有在商议重要事情时,双方才举行会盟。
土木堡之战发生在正统十四年。早在这之前,也先就有过两次南下攻打明朝的计划,却因内部阻力,未能成行。
第一次是正统九年。明朝得到消息:也先率领哈密、知院,由西侧进犯;脱脱不花带领兀良哈三卫由辽东进犯。
但是,由于兀良哈三卫反抗也先,计划破产。
第二次是正统十二年。明朝又得到线报:
也先预谋南下,强迫其主脱脱不花。王止之曰:吾侪服用多资大明,彼何负于汝而忍为此。天道不可逆,逆之必受其殃。也先不听,言:王不为,我将自为,纵不得其大城池,使其田不得耕,民不得息,多则剽掠,亦足以逞。
也先要打明朝,遭到脱脱不花的严词反对:咱们吃的用的,都是明朝给的。你还打明朝,这是丧良心啊,要遭天谴的。也先虽然嘴硬,要单独行动,也没真的去。所以,这次计划又没有实现。
脱脱不花早就明白:其合兵南侵,利多于也先,而弊则均受。
也先为什么非要南下攻打明朝呢?这还得从明朝对漠北的战略说起。最初,明朝对漠北采取抑强(鞑靼)扶弱(瓦剌)的战略。鞑靼受到明朝打击,瓦剌则被厚赏,也就是通过朝贡贸易的“薄来厚往”。
之后,阿鲁台被消灭了,瓦剌一家独大了,朝贡贸易也越做越大了。
正统二年,瓦剌朝贡驼马的使团人数是267人。仅仅两年后,就增加到了千余人。又过两年,就已经达到两千四百人。朝贡的人数连年翻番,而明朝又摆着大国架子,凡是入关后的使团人员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专门机构接待负责。
太监王振则一贯对蒙古“凡所请乞,亦无不予”——要啥给啥,照单全收。
明朝财政不堪重负,具体就落在了负责接待的山西大同。
正统六年,山西大同府知府栾瑄奏:瓦剌使臣朝贡道经大同,递年宴劳,供馈所需米麦牛羊诸物俱系山西行都司并本府给官钱市用……今岁使臣至者二千四百人在府约六十余日,通费羊五千有奇,恐折粮储物远不能至。
一来就来两千多人,一住就住六十多天,羊就吃了五千多。大规模的迎来送往,使得明朝的财政不堪重负。
明英宗都怒了:以往瓦剌来朝,不满五人。现在脱脱不花、也先动不动就上千人。吃大户来了?定个规矩,以后来朝使臣不得超过三百人。
可是,依然管不住。
不久后,巡按山西的御史又上奏:
瓦剌等处朝贡使臣过大同者,岁以数千,供亿之费,上下苦之。
不仅如此,瓦剌使团还沿路掳掠汉人男女。仅仅在哈密贩卖中转的汉人,就有三千。这三千人的数字,来自明英宗要求哈密返还这批人的敕谕中。
更有甚者,瓦剌开始虚报使者人数。
正统十四年,瓦剌又一次虚报使团人数被发现后,大太监王振决定按照实际人数给付赏赐。
就因为作弊被抓,反而让瓦剌太师也先恼羞成怒,决定兵分四路,南下攻打明朝。
这一次,脱脱不花没有拦住也先,负责从辽东进攻明朝。但在围攻广宁三天未下后,班师掳掠沿途关口。
也先则在驱兵南下的过程中,意外俘获了亲征的明英宗朱祁镇。随后,也先乘胜追击,直接打到北京城下。
但上一次就没能攻破广宁的脱脱不花,在得到也先兵败北京城下的消息后,立刻撤兵。
仅仅三天后,脱脱不花就向明朝遣使入贡,就跟没事发生一样。
第二年,脱脱不花更是绕过也先,直接与明朝议和。这么明显举动,明朝君臣自然看出了其中关节,开始厚赏脱脱不花,加大其与也先的裂痕。
脱脱不花又趁机连续掳掠海西,“收了野人女真等处大小人口约有四五万,内精壮约有二万。”实力更强。
脱脱不花得到了明朝的厚赏,又掳掠了大批女真人口。也先则因为俘虏了明英宗,与明朝的关系闹僵,再加上接连的战争,损兵折将。
两相比较,此消彼长。也先的出兵,显然肥了脱脱不花,损了自己。于是,明英宗朱祁镇在被也先俘虏一年多后,被匆匆放归。就此,瓦剌与明朝关系才得以改善,朝贡人数也再次回到两千人。
同年底,在解决了与明朝的矛盾之后,也先就开始向脱脱不花发难。两人因为立继承人的问题,矛盾激化。也先要立自己姐姐正室所生之子,脱脱不花则要立另一妻子所生。
双方僵持不下,脱脱不花率先发兵攻打也先。
也先初战失利,用离间计分化脱脱不花。脱脱不花二弟阿噶多尔济与也先合兵一处,才把脱脱不花击败。
脱脱不花仅率十骑逃走。不久,脱脱不花被郭尔罗斯部首领沙不丹汗所杀。
也先还因此向明朝遣使报喜,进献两匹良马。
随即,也先又杀掉了二五仔阿噶多尔济,并对黄金家族展开清洗,“凡故元头目苗裔无不见杀”。
除掉了最大的对手,也先总算长舒一口气。可接下来,也先却因小失大,最终使得家族四代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结局也是开局1453年夏,也先正式称汗,以其子阿失帖木儿为太师。
但瓦剌内部的其他领主们却早已经寒了心。据明朝使者的观察:也先为人凶狡桀骜,信谗多疑,专行诡道。
曾经的瓦剌三王中,除了也先继承脱欢的部众,太平的部众被排挤出去,剩下最大的一个势力就是把秃孛罗的部众。
把秃孛罗是瓦剌最初的核心部落斡亦剌部首领。在马哈木、太平相继失势后,把秃孛罗曾经短暂统领过瓦剌各部。
在把秃孛罗被脱欢取代后,其部众中又分成两股:昂克平章、阿剌知院。这两人的实力仅次于也先。但,昂克平章在与脱脱不花作战失利后,被也先怒杀。阿刺知院,则因为向替补也先曾经的太师之位,遭到也先猜忌。也先为了削弱阿剌知院的实力,竟是毒杀了他的两个儿子。
1454年八月,阿剌知院发动突袭,杀死也先。
也先,是第一个以非黄金家族成员做蒙古大汗的人。在他之前,乌格齐·哈什哈杀掉额勒伯克,自己也被下属杀掉。阿鲁台先后拥立了三个大汗(鬼力赤、本雅失里、阿台汗),自己则不敢越雷池一步。脱欢能够统一漠北,却无法安抚部下,才最终选择拥立脱脱不花为汗。也先以强硬手段杀汗自立,最终又因为分赃不均,被部下所杀。
但是,阿剌知院杀掉也先,主要是因为泄愤,并没有准备如何善后。这样就让漠北其他各部纷纷躁动起来。
短暂统一的漠北,便也陷入了为期三十年的大乱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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