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司马狂
民主德国历史书
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我就已经预见到会有扑面而来的口水。民主德国，那是在公共舆论场上已经被一群公知成功的树立为反面典型的例子，是他们用来抨击社会主义模式失败的最佳素材之一。这个观点被营造得非常成功，几乎所有人都接受了柏林墙的倒塌是不可避免的社会主义模式的失败。柏林墙阴影下的史塔西、兴奋剂丑闻以及萧条的货架共同构成了民主德国留给世人的最深刻印象。现在我突然抛出这么个柏林墙下无罪恶的悖论，可以想见不说惊世骇俗，也是会让某些人怒发冲冠。
冷战时期德国政治地图
可是拂去厚重的历史尘埃，你会发现，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在它的棺材上倾倒的厚重的垃圾。民主德国短暂的40年生命当然不完美，可是也绝非某些人拼命丑化的那么不堪。这四十年，有欢笑，有泪水，有符合一切积极向上的人类美德，唯独没有罪恶！民主德国政权当然犯过错误，但这是一切国家的政权都有可能犯下的政策决策错误（西方国家一样政策昏招不断），却绝对没有故意对自己的人民犯下罪行！民主德国的确最终失败了，但是这却绝非仅仅是他自身的原因。今天就让我们来细细地捋一捋，看看民主德国的失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看民主德国是否真的如同道貌岸然的那些公知们所说的那样高层腐败，强权镇压，民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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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民主德国国旗
先说说经济。毕竟，经济问题是整个社会的根据，决定了一切上层建筑的质量。
正如民主德国的国歌歌名《从废墟中崛起》所揭示的那样，民主德国真的完全是从一片二战废墟上崛起的国家。有人肯定会说，二战德国全境都被打残了，又不是只有东线。其实不然，二战的最后时刻，自知大限将至的法西斯政权，由于在苏德战场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对获得苏联谅解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因此最后阶段他们困兽犹斗，制定了东阻西迎的战略。即在东线和苏军拼命，不惜焦土政策把每一寸德国土地都化为废墟，只求尽可能迟缓苏军的步伐，而在西线则消极抵抗，最后阶段甚至完全放弃了西部防线，纵容美英军队迅速东进，以求将尽量多的土地留给西方来的占领军。因此，德国东部地区遭受的战争损失是远远超过西部地区的。据战后1946年统计，东德地区的工业生产总值只有战前1936年的42.1%。45%的工业基础设施被完全摧毁——而西德地区这一损失比例仅仅为20%多一点。而由于德国的工业更多的集中在西部鲁尔区等地，东德地区的工业能力本来就仅占原德国工业能力的17.9%（重工业尤其差距大。以钢铁工业为例，1946年西德地区保有完好的高炉120座，而东德地区仅有4座！），如今又遭受了45%的损失，可以算出战争刚刚结束时东德和西德的工业基础能力就已经是大约1:6.5！
二战后一片废墟的柏林城
这还不算完。更严酷的考验是战后的赔偿问题。战胜国商定由各自所占领地区负责赔偿各国的战争损失。这个解决方案十分不合理，因为众所周知，二战中损失最大的是苏联以及东欧诸国，其损失远远超过美英法三国总和。然而苏占区，即战后的东德如上文所述又是德国相对贫弱的地区，只有西德地区六分之一的工业生产能力。以六分之一的西德工业基础却承担了80%以上的德国战争赔偿！民主德国直到1953年才完成对苏联及东欧其它国家的战争赔偿（相当于1946-1953年间拼死拼活干都还债了）。平均算下来，东德人均承担了赔款3689旧马克，而西德人均仅仅承担了对西方国家的战争赔款104旧马克，这是35倍的差距啊！即使算上当时西德人口是东德的大约2.8倍，折算下来的赔偿总额，东德也是西德的近13倍！
六分之一的西德工业基础能力，再加上接近13倍于西德的战争赔款，这发展赛道的起点上双方何止相差一个身位，说是落后了整整一圈也不为过。而那些引导舆论的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忽略起跑点不同这一点，只强调这是两个几乎同时建立的国家，以此来凸显西德模式的优越，真是好手段！
民主德国部分货币
那么，以落后西德一圈起跑的东德，经济发展的到底如何呢？数据说话！我查到的可信资料显示，1986年东德人均GDP是6440美元，远超中国、苏联等社会主义同僚国家，甚至胜过了英国！以一千多万人口的小国稳居世界前十大经济强国，GDP总值世界排名第十，劳动生产率世界第六！和隔壁的西德比，80年代人均GDP约为西德的60%。这个差距比今日半岛南北两边的差距要小很多。而且考虑到如前所述起跑时东德落后了整整一圈，您说是谁跑得更快一点呢？
正在生产摩托车的东德女工。当时民主德国工业发达，其产品畅销全球
当时去东德留学的中国留学生回忆，他们见到的八十年代东德家庭现代化家电一应俱全，大部分家庭都拥有了私家汽车，已经过上了现代化小康生活，生活水平远超同时代中国普通家庭。2018年中国人均肉类消费量才刚刚超过58公斤，而1988年的民主德国已经是99公斤！
杂志上的民主德国年轻人
其社会福利水平也相当高，即使和今日的北欧国家比也不遑多让。住房方面，80年代中期人均约26平米（作为对比，扣除公摊面积后，中国2018年人均居住面积才达到约30平米），且成本极低，水电煤气房租等合计不会超过一个工薪家庭收入的5%；
民主德国人民的日常生活
医疗方面，全部免费！所有公民进医院不需要带钱（医院内饮食都是免费的！）；教育方面，全部免费！每个儿童一年有1000马克补贴，学校还提供免费午餐；每个孕妇有26周法定产假，生二胎直接给7个月产假……这些福利放眼今日世界也是顶级的福利！
民主德国的竞技体育水平极高，曾经长期是奥运会三强之一——虽然伴随着挥之不去的兴奋剂丑闻
可以说，东德人民不差钱，虽然后期东德出现了结构性经济失衡，日用品缺乏，但是依托于世界前十经济体的强大实力，东德有充裕的资金采购轻工业品，人们可以指责东德生产不出好的内衣内裤，但是在商店货架上人们还是可以轻松买到来自西德的这些东西。这一点和其它国家完全不同，东德绝对不是亡于经济因素，东德从来不曾经历真正的社会萧条。
曾经风靡东欧的民主德国特色小食品
当然，我要是一味闭着眼睛赞美东德经济体制，那就是偏执了。东德的经济发展之路有强烈的苏联烙印，其缺点也是很明显的。这不容否认，但是如前所述，这绝不是东德的致命伤。民主德国政府在经济和人民生活方面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昂首挺胸地说，我做得不差！这方面根本没有什么罪恶！
东德杂志封面——民主德国的民风还是挺“西方”的，和当时的中国完全不同
再说政治方面。谈到东德的政治，柏林墙就是绕不过去的话题，更是无数公知粉最佳的材料——看，这就是独裁的象征！165公里的柏林墙，有137个地堡，280个观察哨楼，高3.5米左右。墙下还有深坑和铁丝网，看上去就透露出冰冷的残酷气息，简直是暴政的绝佳代表。美国总统肯尼迪就曾说过“自由有许多困难，民主亦非完美，然而我们从未建造一堵墙把我们的人民关在里面，不准他们离开我们。”字里行间透露着价值观的优越感。于是，柏林墙也就成了东德绕不过去的原罪证据，是禁锢人民自由的冷战最佳标志物。
1961年的柏林墙
可是，歇斯底里就此攻击东德的人，却有意无意的都对这样一个事实视而不见：那就是民主德国其实从未禁止自己的公民前往西德！
要知道，柏林墙1961年就造好了。可是两德之间的正常途径人员往来从来没有因为这堵墙而停止过！也没有多么严格的审查管控，基本上只要有亲属关系在西德的旅行申请都可以批准。而强行撕裂开的两德，基本上大多数人都能在对面找到亲戚（哪怕是拐弯抹角出了九服的亲戚都行），因此可以去西方正常旅行的人口比例其实是相当大的。
比如有数据可查的1988年，去联邦德国或者西柏林的东德公民达600万人次，而东德人口总共还不到2000万！可见这个人员流动规模是相当大的。他们可不是翻越柏林墙出去的（600万人翻墙那墙承受得住吗），都是拿着东德政府批准的旅行文件堂而皇之的从各个口岸出去的！何曾有限制人员流动自由的政策！即使对于其中部分不再返回东德的人，东德政府也从未予以追究！（八十年代以前滞留不归的比例是相当低的大约0.02%，80年代中期后受国际大环境影响，升到接近1%）
最后的辉煌——民主德国1989年国庆阅兵
肯定会有人说，柏林墙下的枪声是实实在在的，如何解释？是的，从1961年柏林墙矗立起来到1989年11月被推倒，数十年间，先后有大约五千名东德人试图强行翻越柏林墙，其中三千二百余人被捕，更有五百多人被打死打伤。可是，想想前面说的，1988年一年就有600万人次的东德公民自由前往了西德，几十年中五千人翻墙算多吗？而且他们之所以翻墙，当然是因为他们大部分要么有犯罪前科，要么实在找不到西德的便宜亲戚而无法获得旅行申请。可是在当年冷战环境下，任何国家，出国，尤其是去敌对阵营国家都是要审查的（事实上，西德人想正常去东德，审查手续那才叫严格，比东德去西德麻烦多了。但是这种限制自由的审查却完全被舆论场忽略了），这从国家安全层面来讲完全无可厚非。柏林墙本来就是东西德的一条边界，你有旅行文件，尽管从关口大摇大摆过去好了，可是你没有获得出国审批还非要强行闯关，那么动用武力阻止也就说得通了——因为你是非法越境了。在任何国家，企图非法越境者都是可以直接抓捕的！作为对比，要知道非法越境什么下场，看看美墨边境每年多少人死于执法者枪口下就知道了。据美国媒体公布，仅2010年一年就死了365人，平均每天死一个。一年就超过了柏林墙下几十年的非法越境死亡人员总数。有人谴责美国限制人员流动自由的权利吗？
美墨边境线上的一道美丽风景
再说说那个在西方舆论中臭名昭著的民主德国国家安全部——史塔西。在西方笔下，史塔西拥有数量骇人听闻的公民个人档案，对国民生活的监视无孔不入，是民主德国社会党维持政权的强大特务机关，也是无数特工题材作品里的反派典型。
默克尔默大妈曾经也是民主德国体制下的积极上进好青年
可是抛开冷战带来的敌对情绪，其实史塔西不过是每一个主要国家都拥有的维护国家安全的部门，正如美国有联邦调查局、国家安全局等一堆情报机构一样，其作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维护各自的国家利益的工具，只不过各为其主罢了。史塔西规模是不小，最强大时有9.1万工作人员。可是美国与之相比，又何遑多让？美国一共有15个国家级别的各种情报机构，其中联邦调查局（FBI）有5万人以上，国家保密局更高达20万以上工作人员，国家安全总局（NSA）有约16万人，三军情报局有10万人以上，中情局6000人以上……
而说到对人民的监视，史塔西又如何能比得上美国！美国国家安全局具备监视拦截一切从美国发出的电讯信息的能力，披露的棱镜门计划显示有数千万美国人处在国家安全局及其他情报机构的监听下，更有超过10万美国人处于全天候监视下！美国的情报触角还伸向全球，在全世界肆意拦截电子邮件和电讯信息，何尝顾及过人权？近年来更加强了恐怖主义，不少科研人员、大学教授仅仅因为和中方有过礼节性接触就被认为是国家安全隐患而被逮捕！史塔西也不敢这样没有证据的随意逮捕人！
轰动一时的美国关塔那摩虐囚丑闻
史塔西当然存在着侵犯人权的事情，我对此也深信不疑，在史塔西的大楼里肯定有不为文明社会规则所允许的秘密。但是放在冷战那个年代，敌对双方哪个国家的情报机构不存在这些行为？套用《潜伏》里那句经典的台词，左边是一美元，右边也是一美元，你告诉我哪张是高尚的，哪张又是肮脏的？如果非要说拥有史塔西的东德是魔鬼政权，那么如前所述，今日的美国一定是撒旦的政权！他的情报机构在各个方面的所作所为都远超史塔西！
动乱后兴奋地冲进史塔西柏林总部的抗议人群——只是多年后他们很多人反而表达了对原来民主德国生活的怀念
写到这，我必须再次强调，我还民主德国以真相，只是扫去盖在他棺材上，本不属于他的垃圾，并不代表东德就是一块人间圣地香格里拉。他当然不完美，有问题。可是哪个国家没有问题呢？为什么在公知们的眼中，社会主义国家就必须没有任何问题才行，而西方国家有任何问题都只不过是民主的小烦恼？东德的崩溃更多的是受到当时国际社会大环境的影响，假如能撑到今天，未必不是下一个韩国——当然，历史没有假设。
柏林墙的毁灭
纵观民主德国的四十年历史，有理想，有发展，有成就，也有让步、妥协乃至背叛。这片土地上有过秘密警察，也有无数真诚的信仰者。如何评价民主德国本来就就是个盖棺未论定的复杂问题，绝非一句该死了可以定性。正如民主德国统一社会党领导人埃里希·昂纳克晚年所说：“她（民主德国）是一次实验，目前失败了。但是人类从来不因一次失败而不再寻求新的认识和新的道路……民主德国的历史教训和其它前社会主义国家的历史教训，对于尚存的社会主义国家的亿万人民，对于未来世界都会是有益的！”
埃里希·昂纳克（1912-1994）：民主德国在任时间最长的领导人
注：两德统一、德国统一社会党垮台后，埃里希·昂纳克在联邦政府的监狱中毅然以普通党员身份加入新建的德国共产党，始终坚信自己从1933年起就确立的信仰。他强硬宣称，当年纳粹的监狱不曾让自己改变信仰，今时的监狱也不会！1994年5月，曾经长期执掌民主德国的埃里希·昂纳克于智利首都圣地亚哥病逝。重病期间，他让人在他的房间里一直播放《国际歌》直到闭眼。他临终遗言之一是“社会主义不仅是可能的，而且一定可以比资本主义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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