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父母远隔千里,18岁自闭症少年独自居住、生活了5个月_孩子_妈妈_爸爸

你的孩子长到18岁,你有跟他分开居住的打算吗?

不少能力较好的谱系孩子的父母曾向小编表示,他们的孩子搬出去独立居住或跟同事/朋友同住的意愿非常强烈。因为不想受父母的管束。

你也许能列出一大堆阻拦他的理由,但很难改变他们的心意。今天,我们将向你讲述一位18岁的自闭症少年裕文逐渐独立的心路历程。2021年,他远隔父母,一个人生活了5个月。

裕文

裕文妈妈向我列举了裕文能做到的诸般事宜——

✔ 6岁开始洗内裤、袜子;

✔ 二年级会煮西红柿鸡蛋汤,慢慢地淘米煮饭、切菜、炒饭;

✔ 四年级独立上下学,会自己倒地铁、公交;上初中了会做一家人的饭菜,自己洗衣物、鞋子;

✔ 弟弟是他带大的,幼儿园的亲子作业都是他代劳;

✔ 语数外能跟得上,英语还考过全班第一,上初中成绩前十名……

现在,裕文在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某技校读中专三年级,学习机电安装与维修专业。

大约从2021年8月开始,裕文在楚雄独自居住、上学、生活了5个月,一直到今年1月独自乘高铁返回湖南老家。那段时间,他的父亲在距他大约600公里外的云南瑞丽市工作,因为疫情无法去看他;他的母亲则在老家湖南,相隔千里(弟弟的学籍在湖南,要上一年级了,妈妈不得不从云南回来安置弟弟入学,并准备在湖南过年)。裕文就在父母给他租的房子里,白天出门上学,晚上回家睡觉,出门购物、买菜做饭,按照他喜欢的样子,安全、自在地生活着。

小编跟裕文通过视频聊天大约40分钟,发现他是一个沟通障碍比较明显的孩子,一个问题有时从第二句话就开始跑题,自顾自地说话,但心里又很有自己的逻辑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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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级撤出陪读,两小时上学路独立往返

裕文跟妈妈在北京生活了10多年,小学也是在北京读的。

4岁时,他在北京确诊自闭症,算是能力中上的孩子。

“他语言出来得早,但一直鹦鹉学舌。隔壁有小孩跟他同龄,幼儿园发生的事情什么都说,我们家孩子就不会说,就觉得他有问题。他还爱上人家的出租车、玩车轮子;记忆力特别好,像复读机一样,3岁时有一次走丢被送到派出所,能说出我们的电话……”裕文妈妈回忆。

确诊之后裕文妈妈很着急,便先送去机构干预。一个老师专门给他上课,那些项目裕文过得很快。8个月后,老师说:“我没得教了,你家孩子应该到普通学校去。”

裕文在小学

老家长给她推荐了北京新源西里小学,是当时北京市为数不多的融合教育做得好的学校。校长看了看裕文,觉得他条件不错,但因为孩子还未满7岁,无法入学。说等一年再来。

裕文的父母经过慎重思考,不想再把孩子送进当时以桌面训练为主的机构,便决定先带孩子回妈妈的老家江西,上一年幼儿园,提前适应集体环境。

这一年,是裕文进步非常大的一年。妈妈为了儿子更好地融合,特地进了老家一所幼儿园当老师,裕文就跟着她在幼儿园上学,小朋友、老师都非常接纳他。直到一年后再次回到北京,进入新源西里小学。

裕文初进新源西里小学特教班,非常爱说话,但说的不是广告词,就是从书里看的诗词,跟人对话往往答非所问,或只能回答很短的句子。

为锻炼儿子的语言组织能力,裕文妈妈从幼儿园就开始教儿子写日记。从每天回忆一件印象深刻的事开始,从只能写一句话开始。“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写日记能帮助他把一天的事情串联起来。”她说,“我会问他,今天干什么了?最开心的一件事是什么?然后帮他梳理,梳理完了他自己写。”

这种方法还锻炼了裕文的作文能力。到初中,他能写开头和结尾非常漂亮的作文,还会引用名人名言或精美的语句。

“从小学开始我就跟他一起阅读,普教班老师寒暑假都开列书单,我们就按照书单上的买来读。”裕文妈妈说,阅读习惯保持至今,在云南生活那几年,她每周末都会带裕文和弟弟去图书馆。

进入小学两个月后,裕文开始从特教班去普通班上一两节课。上课前,妈妈会先带裕文做1小时的运动,防止孩子坐不住。

退出陪读是五年级,裕文已经能坐住听课了,成绩也不错。那时,一周里,她会选择几天陪儿子倒公交、坐地铁上课,后来也全部撤出,连上学接送都省了。当时裕文住在北京通州区,比较偏远,要早上5点起床,6点前坐上某趟公交车才赶得及上课,路上花两个小时。

裕文和普小孩子一起上课的经历还上过新闻报道

“他智商还可以,前期主要培养自我学习能力,自己能学习了,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她说。

不担心儿子走丢或出意外吗?

裕文妈妈说,担心肯定有。有时公交车上人多,母子俩会被挤散,换乘时还出现过其中一个人没有下车或上车的情况。裕文走丢过非常多次,也坐错过车很晚才回家,但都能通过电话手表、向乘务员求助、报警等方式联系上父母。时间长了,也就放心他独立出行了。有时北京新开了地铁线,他会特意跑去坐一圈。

在学习这些技能时,裕文妈妈指出,家长的心态非常重要,要有耐心。初始阶段,她一直是忠实的陪伴者,陪儿子练习,再慢慢退出,大胆放手。虽然儿子学东西确实很快,但她并没有要求做得多好,只要学会就行。比如裕文拿筷子的姿势并不好看,但也不想过度纠正,“能夹上来就行,有的普通小孩也不会用筷子。”

打架、报警,自闭症孩子最需要的是接纳

作为一名高功能自闭症人士,裕文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社交障碍。小编在跟他视频时,问他有哪些好朋友,他一口气说出了七八个中专同学的名字,再问他,在一块都干什么,他说“打游戏”。其他的沟通互动很少发生。

“同学们很难接纳他,他一说话,人家就知道他有问题。他也会跟同学闹矛盾,甚至打起来,裕文就报警。”他妈妈说。

在新源西里小学,裕文过得还算顺利,这里的老师懂特殊教育,但进入初中,孩子们都大了,主意也多了,对裕文的包容反而不如从前。

在北京上到小学六年级,因为政策变动,特教学籍转普教学籍提高了门槛,裕文上不了北京的普通中学,加之爸爸的工作变动,2016年,裕文便跟家人一块去了云南上学、生活。

裕文和弟弟

初中时,有同学拿裕文恶作剧,教他说“脏话”,甚至带他看黄色影像,让他在公众场合模仿里面的不雅动作。老师就喊裕文妈妈来“教育”一番,让她非常无奈:“我们管不了别人家孩子,只能管好自己家的。”

有一次,班里来了一位实习老师,不太了解裕文的情况,裕文在跟同学打闹时,同学让裕文说了句“脏话”,被这位老师听到了,以为在骂他,一拳打在裕文脸上,裕文自己打110报了警。他通过电视上的法制节目知道,“当受到人身攻击或者被别人侵犯了,要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报警,似乎成为裕文解决问题的一种手段。有一次他跟家人怄气,无处发泄便出门砸了外头的路灯,砸完后主动给警察打电话“自首”,理由是“这是公共事务,我损坏的我要赔偿。”让人哭笑不得。

因为频繁报警,让警察也有点头痛,家人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有一次在打碎人家的玻璃后,裕文爸爸转换思路,跟警察沟通,一会儿是否可以“狠狠”训斥一番裕文,他更愿意听警察的而不是父母的话。工作人员也善意配合了他。赔偿对方500块钱的损失,裕文爸爸也明确跟儿子表示,钱只是借给裕文的,会慢慢从他的生活费里扣除,直到还清为止,教会他承担后果。

初中最后一年,有一次升旗仪式,裕文因为迟到且在队伍中小声说话,被教导员发现,俩人又吵了起来,虽然没有被退学,却失去了参加中考的资格。无奈之下,父母通过关系把裕文送进当地一家技校,给他选择了机电维修专业。

为防止儿子在学校被别人带坏,裕文妈妈给他在校外租了房子,每天走读。房子距学校11公里,他每天自己上学,在学校吃饭,自己也能在家做饭、点外卖、购物。

2021年10月裕文的朋友圈,独自在楚雄家中的他,做了馒头。

2021年8月裕文的朋友圈。裕文爸爸说,儿子很喜欢做饭,而且愿意倒腾不同的花样。

这期间,他在一间书屋遇到过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便上前搭话,要到了人家的QQ,但联系上之后又很少聊天。说这件事时,像极了任何一个感情受挫的男孩子。

小编问裕文,喜欢自己住还是跟爸爸妈妈一起住,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个人住更好。”原因是——“我觉得爸爸现在对我管得那么严。以前我跟他相处那么好,我很小的时候他还带去到广州和深圳玩。”“那是因为我到了青春期,人都有叛逆嘛。”

“没办法,孩子长大后越来越难管,说什么都不听,情绪特别不稳定,有时候破坏性很大。我跟他妈妈只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在他面前树立权威。”裕文爸爸解释,这让他在处理裕文的情绪问题时难免控制不住脾气。

现在裕文的情绪问题仍然是一家人头疼的问题,对于爸爸这种严厉的教育,是否对裕文的成长更有利,读者可留言讨论。

“我要学会生存,要学会养活自己”

裕文是个“财迷”。为了挣钱,他做了诸多尝试。

☞在小卖部1块钱一瓶买5瓶水,辗转到公园2块钱一瓶卖掉。

☞去沃尔玛应聘售货员,暑期到饭店找活儿刷盘子都没有成功,因为人家多问几句就知道他有点问题,就不要他了。

☞裕文说,在网上刷视频也能挣钱。

☞他还去外面捡过瓶子。

☞他学习成绩好,有同学想抄他的作业,他就跟人家收钱,成交率很高。

☞他甚至偷偷拿妈妈做的玉米饼出去卖,因为同学们说好吃。

裕文的朋友圈,摆摊卖水。

之所以想靠自己的劳动挣钱,裕文说是因为“要学会生存,要学会养活自己”,这也是他脱离爸爸管束的动力。

殊不知,这是裕文爸爸的一计。好几次父子俩陷入激烈的争吵时,他不止一次告诉裕文,爸爸不管你可以,但你要有能力像别人那样学会生存、挣钱,养活自己。裕文深深记住了爸爸这句话,便想方设法开始赚钱。

裕文爸爸为了鼓励儿子,也给他提供过零碎的工作机会。考虑到儿子是学习机电专业的,画图是基本功,他也曾从别人手中要来一些画图纸的工作给裕文做,一张给他几百块的报酬。“用对待普通孩子的心理去引导孩子,用对待生病孩子的心理去包容孩子。”裕文爸爸说。

回到湖南之后,因为临近春节,这阵子他和弟弟正到处跟着妈妈走亲戚。而此时裕文的同学们都正在苏州实习。学校考虑到裕文的情况,并没有让他参与这次实习,这让裕文和他的父母都非常遗憾,他们知道,裕文非常渴望工作、挣钱。

这两年,他独立自主的意识越来越强烈。

没有上技校之前,他用手表电话跟父母联系,上技校之后,执意想要买手机,裕文爸爸给他买了一个,但限制上网。元旦过后,他拿到了今年的压岁钱,不要爸爸的手机,也不要爸爸的电话卡,自己用攒下的500块买了个新手机和新电话卡,并坚持自己挣钱缴纳每月50元的电话费。

他想工作,又不想随便做一个不喜欢的工作。裕文妈妈曾建议他学厨师,他不愿意,说学厨师以后会下岗,现在都是机器人在做饭了。

“大部分时候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毕竟大了,管多了他也反感。”裕文妈妈说,对于裕文这样能力还不错的自闭症孩子,尊重他的选择,让他自主决策自己的生活,多看到孩子的闪光点并加以引导,是家长要具备的心态。“学校的运动会裕文年年都参加,他跳绳跳得很好,钢笔字也写得好,但你说让他跟同学们玩成一片,不现实。家长们要心态好,事事都在意的话,就没法儿活了。”

裕文是一个很有社会责任感的孩子,2021年8月,他人生中第一次献血。

可喜的是,尽管情绪问题困扰着裕文还有他的家人,但他仍然迈出了独立生活的第一步,向父母证实了自己。

今年,裕文就要中专毕业,他能不能就业仍然是未知数,甚至可以说面临着巨大的不可确定性。

“不想给他那么大的压力,自闭症孩子到企业就业的是极少数,我们更愿意给他开个小店谋生。他也不一定非要融入到人群中,能够自洽,把自己照顾好是最重要的。”裕文爸爸说,“希望社会能够接纳更多像裕文这样的孩子,支持他们靠自己的劳动有尊严地生活。”

裕文和他的家人

(本文图片由裕文妈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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