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刑法,汉尚材谋,晋尚清谈,古人都崇尚过什么?结果是怎样?_司马_崇尚_天命

秦尚刑法,汉尚材谋,晋尚清谈,古人都崇尚过什么?结果是怎样?

我们的古人喜欢总结经验,希望用最简单的话,来总结一些复杂而古老的历史。

比如宋人张端义就曾经这么总结过:

古今治天下多有所尚,唐虞尚德,夏尚功,商尚老,周尚亲,秦尚刑法,汉尚材谋,东汉尚节义,魏尚辞章,晋尚清谈,周隋尚族望,唐尚制度文华,本朝尚法令议论。

吴晗先生认为张端义说的这种“尚”,以纵向眼光看可以称之为“时代精神”,从横的方面可以说是“社会风气”。

并且他还认为每一个时代都会有所谓的“时代精神”,每一个时期都会有所谓的“社会风气”。

如果我们在吴晗先生这种看法上,再试着往前进一步推论的话,就可以试着得出这一个结论:某物若能被人们崇尚一时,那么就会发展为“社会风气”;而这种“社会风气”存在的时间一久,就会进一步形成所谓的“时代精神”。

这种“尚”虽然多发源于士大夫,成长于民间社会,它所产生的后果,却往往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人们崇尚某种东西的出发点百分之99.9%都是好的,所得到的结果,却大多不尽人意。

仍以张端义所言而论;秦代尚刑法,是因为秦王朝的先祖们崇信法家思想,觉得“ 心不狠,站不稳”,只要对百姓够狠够严苛,自家王朝就能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所以秦时刑罚极为严苛,丞相李斯在给秦二世胡亥上书中还特别指出: 故商君之法,刑弃灰于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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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商鞅变法那会儿起,在街上乱丢垃圾就按重罪处理。

这并不是商鞅和秦国的君主们变态,喜欢没事儿就砍人手脚玩,而是他们认为只有轻罪重罚,才能达到震慑人心的目的。

只要人们畏惧刑罚,敬畏刑罚,就会连乱丢垃圾这种小过错都不敢犯了;连小过错都不敢犯了,还有可能会去犯更重的大罪吗?

按道理来说,确实应该是不可能的。不过唐人章碣《焚书坑》一诗写得好: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历史的发展方向,往往会跟最初的规划相反。

秦朝崇尚刑名之法,但是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刑名之法本身是管理压迫他人的工具。

一个社会如果过度崇尚这东西,其后果就无可避免的会让很多人想成为能够压迫管理他人的人上人。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秦朝末年那些造反的人,不管身份地位多卑贱,都堪称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出人头地”。

陈胜一个种地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之余还不忘告诉身边的人“苟富贵,勿相忘”,见同伴不相信自己,还给来一句“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项羽和刘邦这两个家伙更是无法无天,项羽看到秦始皇出巡的车驾仪仗时,居然当场就说:那家伙屁股下的位置,我可以抢过来(彼可取而代也)。

刘邦当时的表现稍微含蓄一点,但也来了一句:“哦豁!这才是老爷们儿该过的日子啊!”(嗟乎!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三位爷都不是什么有学问的人,身份地位也一般的很,他们哪儿来那么大的野心?

这就是秦朝崇尚刑名之法的副作用之一: 滋生野心。

刑名之法是管理压迫他人的工具,一个社会对这东西太过崇尚,人们就难免生出想要管理压迫他人的野心。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秦国的统治者为了让人们有畏惧之心,对各种罪名处罚的又特别重,动不动砍手砍脚杀头诛族。这样一来人不犯法还好,一犯法往往立刻开始放飞自我,毫无顾忌的撒欢儿造反了。

反正都是一个死,与其当逃犯被抓回去砍头,何不索性聚众造反,快活一日是一日!所以秦朝强盛于“尚刑法”,其快速的灭亡的原因也在“尚刑法”。

只不过“秦尚刑法”之后,张端义说西汉“尚材谋”这个说法,倒是非常值得商榷的。因为“材谋”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被崇尚的。

以现代唯物主义的眼光来看,实际上西汉崇尚的是所谓“天命”。

汉高祖刘邦在“斩白蛇起义”之后,关于他的“天命”说就层出不穷。比如刘邦他爹亲眼看见他母亲和龙战于野三百回合之后怀上他……比如他老婆吕雉看“七色祥云”,就能像看监控一般准确找到他的位置……

西汉自刘邦开始,就对玄乎其玄的“天命”看得挺重,立国之初也非常喜欢“算命”。

到了汉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的理论,正式把“天命说”提升到了官方高度。

所以在西汉的时候,算天算地算空气的“天命说”十分流行。

汉宣帝的时候,有个叫路温舒的人通过计算之后,得出汉家天下只有二百一十年的寿命的结论(也就是所谓的“三七之厄”)。这个路温舒十分大胆,不但敢私自算自家朝廷的寿命,还通密奏的方式把自己的结果上报给了皇帝。

而皇帝不但怪罪路温舒,还把这份密奏作为一个警示给封存了。有意思的是,后来路温舒的这份密奏落在了王莽的手里,王莽一算时间:好像差不多诶。于是在他的刻意安排下,年仅十几岁的汉平帝刘衎刚好在元始五年十二月丙午日准时驾崩。

这个时间跟路温舒预测的二百一十年“三七之厄”,可以说是“严丝合缝”。王莽也就老实不客气地“顺天应命”,宣布汉室国运终结,自己登基做了新皇帝。

只不过张端义是宋朝人,思想有他的历史局限性,不可能以唯物主义的观点来总结这段历史,所以只好以笼统地“材谋”来替代西汉所尚的“天命”。

实际上“天命”这东西准不准不敢说,闹出了人命倒是真的。

说西汉兴于“天命”,也亡于“天命”,也是相对比较客观的。

西汉之后的东汉“尚节义”倒没什么争议,毕竟光武帝刘秀能够于危难之时重兴汉室,很大一部分就是依托“节义”这面旗帜。

然而东汉的“尚节义”也不是没有副作用;当正常的“节义”之名不能给自己带来预期的收益时,就会有人另辟蹊径搞“炒作”来欺世盗名。

这就像网上曾经火热一时的短视频中,两个小孩子互相攀比自己的姐姐,比来比去比不出个结果,于是就有一个小孩“另辟蹊径”地提出:我姐姐敢食屎!你姐姐敢吗?

东汉的一些处士,就跟前面提到的两个孩子一样,为了更快的在同行中脱颖而出,搞出来不少令人大开眼界的骚操作。

比如东晋有个叫丁兰的名士,据说是事母至孝,他的母亲去世之后,他就用木头刻了一个母亲的像,然后就天天像伺候母亲一样伺候这块木头。也许丁兰真的是很孝顺,但是他这样的行为,很明显是有表演成分的。

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就是东汉末年的名士祢衡。他少年时期就以有辩才闻名,跟孔融和杨修的关系也不错(祢衡称“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

但是熟悉三国故事的人都知道,祢衡这个大名士除了嘴巴损,会骂人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长。只不过当时他的名气很大,即使曹操被他骂了,出于自己的名声考虑也不敢杀他,只能把他送到刘表那儿去。

祢衡到了刘表那儿之后,果然又把刘表骂了一顿,但刘表也不敢杀他,又把他送到了自己的部将黄祖那儿去了。

祢衡这会儿估计也是有点飘了,在黄祖那儿又把黄祖给骂了。黄祖一介武夫,可没有曹操和刘表那么多的顾虑,一听祢衡骂自己,大怒之下就把祢衡给杀了。

虽然祢衡所处的时代已经是东汉末年,但是其“名士”的身份仍然能让曹操和刘表头疼,由此可见东汉时的名士含金量有多高。

而从祢衡几乎见人就骂的出名方式,也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的名士们为了出名,“内卷”的有多么厉害。

东汉之后的曹魏“尚辞章”,这个也没什么可说的,因为曹魏存在的时间实在太短,而曹操、曹丕、曹植父子,又是“建安风骨”当之无愧的首领。

不过晋代“尚清谈”这一点,还是有点故事的。

其实西晋官方崇尚的并不是“清谈”,而是以孔子为代表儒家“名教”思想。

只不过“名教”思想的根本,就是讲究一个“名正言顺”。

可司马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从曹魏孤儿寡母那儿抢来的!而且司马氏不但抢了人家的江山,还开启了迫害前朝皇室的恶例。

司马氏迫害曹魏宗室之前,皇室即使丢了江山,其成员基本上也会受到优待的。你看曹丕虽然逼汉献帝禅让了,但是汉献帝下台之后还是被封为山阳郡公,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所以“名教”确实是个东西,但别人说还好,由司马氏提出来,就让人觉得特别不舒服,简直浑身刺挠的慌。

当时的士人(如“竹林七贤”)为了不响应司马氏提倡“名教”的号召,干脆开始装疯卖傻的搞“清谈”。

人家的意思就是宁可谈点玄乎的,没啥用的东西,也不跟着司马氏的定下的调子走。

在读历史的时候,很多人会觉得好奇:为什么三国时期中原打的那么惨烈,北方包括匈奴在内的胡人都不敢乱中华,反而在晋朝一统三国之后他们就乱起来了呢?

当然主因是八王之乱,但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司马氏真的很不得人心,当时很多士人对司马家的虚伪和狠毒都颇不以为然。

虽然曹操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但是无论从才学功绩,还是格局心胸上,司马氏都没有一个能跟他相提并论的。

晋代所谓的“尚清谈”,根源其实是士人对司马氏坐江山的消极抵抗——我干不掉你,但我可以不听你话。

这也是为什么西晋虽然统一了三国,却没能强盛起来的原因之一。

晋之后的周隋“尚族望”,意思是崇尚出身门第,这个算是魏晋南北朝“九品中正制”选官制度的衍生品,只有出身于名门望族,才能做官。

而这个“尚望族”的风气带来的后果,也是挺有意思的,大家都热衷于给自己乱找“祖宗”,而且越古老越有名越好。所以你看后来李渊一家就挺牛的,直接把春秋时期老子李耳“抢”来当了祖宗。

而且这种“尚族望”的风气,实际上到了唐朝也没有完全消失。虽然唐朝表面上“尚制度文华”,但是在政治上“尚族望”的现象依然存在。

大家不妨回想一下,唐朝有才华的诗人虽然很多,但真正能够抓到权柄施展抱负的有几个?

实际上唐太宗虽然重开了科举,但是由于荫封世袭等选官方式的存在,名门望族在唐朝还是有很大势力的。唐朝的“尚制度文华”只是体现在社会风气上,对朝政的影响其实很有限,所以唐朝那些诗人们才看起来个个都郁闷不得志。

不过即使是表面上的“尚制度文华”,也为大唐增添了不少风采。

大唐之后的宋朝,就是张端义生活的宋朝了。

宋朝的“尚法令议论”,是因为开国皇帝赵匡胤起于军伍之间,对武将的防备之心很重,对文人却非常大度。

赵匡胤明白,文人和武将最大的不同,是他们其实只是想当官,即使有所不满,最多也就是发发牢骚,基本上不具备造反的能力。

宋朝的“尚法令议论”,让宋朝的经济和科技的发展速度很快,无论北宋还是南宋对外贸易都十分的繁荣。

只不过重文轻武的“尚法令议论”,终究也让宋朝吃尽了苦头。

宋徽宗时金人兵临开封城下,朝臣们还为是战是和吵个不停,结果吵来吵去,在实力足可自保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被金人偷了塔灭了国。

以上这些事例,足可证明一个时代无论崇尚什么,大家的出发点无疑都是不错的,往往都带有“缺什么补什么”的好动机,可是这些风尚所带来的结果,却往往是好坏参半。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这些风尚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历史的发展结果。不夸张地说,如果我们理解了一个时代的风尚,就不难预测出这个时代短期内的走向。

比如清末民初时期的人们崇尚“革命救亡”,结果我们整个国家的面貌都在迅速改变,以至于到后来整个国家空前绝后的大变样。当然这中间会有很多波折,但是总体上“求变得变”的结果还是很明确而清晰的。

社会的风尚,至少能决定短期内未来的走向。

再比如近些年提倡“正能量”,所以社会风气大变,人们迅速从以前的炫富改为了比“爱国”,网上便到处都是一片赤胆忠心、热血腾腾的景象。

历朝历代,又何曾提倡过“负能量”?且有了“国家”的概念之后,爱国理应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内心坚守,原也无需崇尚。

你为什么眼中常含着泪水?是因为你即便看到他人爱得热闹,你仍然坚持选择爱得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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