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驶得万年船
文/王明勇
【博士观点】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也好，两军对垒排兵布阵也罢，无论治大国所需伟人方略，还是做小人物之耕读传家，任何时候对于任何事情，我们都应该首先具备毛主席他老人家那种“人定胜天”的豪迈大气与昂扬斗志，然后才如老子《道德经》中谆谆教诲的“若烹小鲜”一般地小心谨慎和如履薄冰。但凡为人处世，既需要敢打必胜的理想信念作为精神支撑，也离不开“烹小鲜”一般地小心谨慎，须知小心无大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话题缘起】2022年12月8日早晨6时51分，我收到了攻读法学博士学位期间所在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研究生管理大队政治委员于海洋先生发来的一条微信：我们没有等来清零之后的解封，等来的却是无奈地放开……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给我们层层筛查风险了，再也没人查验你的健康码、行程码与核酸阴性证明了，这就意味着从今天起，我们身上的“三层防护衣”都被国家一并收回了。这件事情再一次证明，只有把送给你的福利收回去，你才知道你曾经拥有什么，因为什么拥有，你才知道什么叫失去，你才能慢慢体会失去之后的痛苦与失落……我们三年没有感染新冠，不是因为幸运，也不是因为免疫力足够强大，而是因为这三年来每一个接近你的人，国家都已经帮你筛查过了，都是健康的，低风险的，只要有风险的，国家都把他和你隔开了，……国家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从今天开始，真的是应该戴好口罩，自求多福吧……小区解封了，行动自由了，兴奋之余，是否意识到，其实接下来考验的是我们每个人的防疫意识、自防措施和免疫能力等等自我防疫水平高低的时候到了！往后的日子，疫情仍将继续，我们随时随地都要面对未知的新冠病毒传播风险，因此，解封不代表没有风险了，恰恰相反，风险更大了，解封的人群之中，无症状乃至有症状感染者会越来越多，危险性会越来越大。记得戴好口罩，尽量不去公众场合，保护好自己，也就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了！加油！早安！
毫无疑问，于海洋政委是一个知党情、感党恩、听党话、跟党走的人，也是一个有情怀能担当的自我觉悟之人，所以才会在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综合组为更加科学精准防控，切实解决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防控以来，在全国范围内三年防控实践中发现的突出问题，就进一步优化落实疫情防控措施有关事项，而于2022年12月7日印发《关于进一步优化落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发来微信由衷感慨并善意提醒。
疫情防控放松之后的事实证明，能像于海洋政委这样清醒自知者毕竟为数不算太多。针对不少人都在欢呼雀跃的“终于解封了”“不用再查验健康码了”“高速公路出口不受限制了”“再也不用强制做核酸了”等等一个又一个的所谓利好消息，尤其是针对最近几天甚嚣尘上的，甚至包括一些我所熟悉的知名医务工作者都在张口闭口“反正早晚都得阳，就……”论调，明显一副不等敌人主动来袭，便已束手就擒[shù shǒu jiù qín]的消极被动姿态，我就利用开车接送王士弘上学放学路上的点滴时间，与其展开了林林总总[lín lín zǒng zǒng]的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为人处世相关的系列讨论，从《诗经·小雅·小旻[mín]》中的“战战兢兢[zhàn zhàn jīng jīng]，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到老子《道德经》第六十章中的“治大国，若烹小鲜。”再到《庄子语录》中的“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一直谈到伟大领袖毛主席借用明代思想家李贽[zhì]自题联赞誉叶剑英元帅的“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可谓说不尽的小心，道不完的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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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肯定的是，我们在思想斗争之后求和谐得出的求大同而存小异结论，就是必须首先认清国家层面的疫情防控政策总体放松，并不是完全放开，更不是放任不管，然后在此基础上确认国家层面即便总体放开，也绝不等于某个城市、某个单位乃至具体家庭的全面放开或曰彻底躺平，更不等于个人防疫的门户洞开，最后才是在牢固树立人定胜天理想信念的基础上，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地主动自觉做好个人防护相关一切工作。
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在就疫情防控思路办法交流探讨的最后，还由此及彼地达成了为人处世的如下共识，那就是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天灾人祸，首要一点，就是必须以毛主席他老人家那种“人定胜天”的豪迈大气与昂扬斗志去积极抗争，即便竭尽全力之后的结果，也跟防不胜防的新冠肺炎疫情一样让你不得不“阳”，但却能够达到“共和国勋章”获得者钟南山院士提出的“越晚‘变阳’，症状或越轻”奋斗目标，最起码也会让你因为已经竭尽全力，而不会留下一丝半点的人生遗憾。
毋庸置疑，万事万物都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一样，尽管在一定时限之内的大概率事件，是有越来越多的身边人不得不“阳”，但核酸检测报告始终为“阴”的小概率“黑天鹅”事件，也一定不可避免。如同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回应林彪“红旗能打多久”来信疑问时的著名论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斗争中，只要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坚定人定胜天的理想信念，并能始终如一地小心谨慎做好防护相关一切工作，核酸检测报告始终为“阴”的“黑天鹅”小概率事件，必定越来越多，多到影响认知，改变世界。
【现身说法】关于面对天灾人祸必须首先树立敢打必胜的理想信念予以积极抗争问题，从毛泽东主席在革命形势极其低迷的1930年，以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冷静理性分析判断的基础上提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著名论断，到中国革命在历经无数次的艰难险阻之后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历史实践，足可窥一斑而见全豹。
据党史记载，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的工作重点由城市转入农村，国民革命暂时进入低潮，毛泽东同志领导秋收起义部队到达井冈山建立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后，以林彪为代表的“右”倾机会主义者对革命形势悲观失望，在强敌进攻面前，怀疑革命根据地的发展前途，就提出了“红旗到底能打多久”的疑问。为了批判党内存在的悲观思潮，毛泽东同志于1930年1月5日给林彪写了一封回信，这就是后来收入《毛泽东选集》第一卷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信中，毛泽东同志运用唯物辩证法，科学地分析了国内政治形势和敌我力量对比，批判了夸大革命主观力量的盲动主义和看不到革命力量发展的悲观思潮，充分估计了建立和发展红色政权在中国革命中的意义和作用，提出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思想。中国革命的历史实践证明，毛泽东主席不仅英明伟大，而且高瞻远瞩。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个案例说明，敢打必胜的理想信念对于革命成功至关重要，而且必不可少。但是，光有坚定正确的理想信念必然不够，还必须辅以小心谨慎和如履薄冰的实际行动。关于工作生活与为人处世中为什么必须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恐怕很少有人会比我们这些曾经驾驭[jià yù]潜艇勇闯深海大洋的水手们体会更深。
为说明问题，先讲一个听起来相对轻松，轻松到可以当作逸闻趣事，讲给远离狂风暴雨和深海大洋的普罗大众[pǔ luó dà zhòng]去听的故事吧。这个故事，对于熟悉潜艇隐蔽接敌战术特性，尤其是熟知使命任务对潜艇行动的保密性要求到极致这一客观情况者而言，其所听到的，或者说其在听到这个故事之后所能想到的，恐怕就一定不会仅仅是开心快乐，而是对于相关责任人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一丁点儿的芝麻粒儿般大小之事，而被记大过处分的理解支持与感同身受了。
这个相对轻松的故事，我没有亲身经历，但却是一位姓徐的老潜艇机电长出身的潜艇教员，作为血一般的教训，讲给我们这些未来的潜艇指挥军官培训班学员听的。我相信徐教员的幽默风趣，我更相信徐教员的责任担当，加之这个故事，是跟中国海军潜艇发展史上的“418潜艇沉没事故”案一起讲给我们这些军校学员听的，所以我相信徐教员在这个故事中讲的是其亲身经历。在转述徐教员讲的这个芝麻粒儿一般大小的故事之前，让我们先来简要回顾一下“418潜艇沉没事故”案吧。
根据署名为“夏天的激情”作者在《企鹅媒体平台》上发表的文章消息，1959年12月1日，海军东海舰队某潜艇支队所属418、416潜艇在舟山某海域，与“昆明号”“成都号”“衡阳号”等三艘护卫舰进行攻防演练期间，演练结束后418潜艇在从水下浮起过程中，与配合演练的“衡阳号”护卫舰发生碰撞，致使该艇39名艇员中仅有一人成功获救，其余38名艇员均告壮烈牺牲。而事故起因，如果说小，就可以小到芝麻粒儿一般大小，让人扼腕叹息：
按照任务部署和出海之前的潜、舰协同规定，攻防训练结束后，所有参训水面舰艇，在看到418、416潜艇浮出水面之前，都必须严禁停车。之所以如此要求，就是为了让水下训练潜艇在上浮之前，能够听到水面舰艇的马达轰鸣，以确信能够安全浮起，避免上浮过程中与水面舰艇发生碰撞或出现碰撞危险。然而，与418潜艇进行攻防演练的“衡阳号”护卫舰，在训练任务结束按计划航行至预定海域并向水下投射3枚手榴弹，以提醒418潜艇可以上浮之后，竟然违反潜、舰协同规定毫无征兆地提前停车！
而正在水下待命浮起的418潜艇，当声呐兵听到三声爆炸信号，但却并未监听到可以确认“衡阳号”护卫舰具体方位的马达声的情况下，就向艇长报告可以上浮。对此反常情况，418潜艇指挥员未作进一步核实，就想当然地以为与自己配合演练“衡阳号”护卫舰已经远离，于是指挥潜艇贸然上浮，导致本案艇毁人亡的悲剧发生。
其实就事故起因而言，无论“衡阳号”护卫舰的违规提前停车，还是418潜艇在没有监听到水面舰艇马达声的情况下就贸然上浮，单个事件孤立来看，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许多人都会对此满不在乎[mǎn bù zài hu]，而事实上，恰恰就是这些平常一日可以满不在乎，看似无关紧要的不起眼小事儿的混合叠加，最终导致418潜艇报废损毁和38名艇员壮烈牺牲的重大事故。熟悉中国海军潜艇发展史的人都知道，418潜艇可是国家以极其高昂的代价花重金从前苏联购买的为数不多的潜艇之一，而那些一下子壮烈牺牲的38名潜艇艇员，也是国家花费巨资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损失不可谓不大，教训不可谓不深。
我之所以说徐教员讲的故事相对轻松，而且不乏黑色幽默，是相对于艇毁人亡的“418潜艇沉没事故”这个惊天大案而言的。据徐教员介绍，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他在潜艇某支队服役期间，其所担任机电长的某型老式潜艇在历经半年多时间的周密细致出航准备，并经过上级机关各个业务部门历经N多轮次的严格细致出航检查合格后，终于在夜幕掩护下隐蔽出航，去执行为期一个月的远航训练任务。但是没想到隐蔽出航仅仅三天，就不得不悄然返回军港，原因就是该艇厨师虽已备足各种食品调料，但却唯独忘记了带上炒菜咸盐！
要知道徐教员所在的这种老式柴、电混合动力常规潜艇，不仅舱室空间极其狭小，而且空调效果大多不好，柴油机充电结束转为电机航行后，机舱温度很难低于42摄氏度，该艇技术性能决定这种情况必定长时间持续不断且会接二连三，别说值班作业，就是穿着潜艇兵的特制亚麻布料短裤背心坐在战位上原地不动，三两分钟过后也会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不言而喻，在这种高温高湿环境下，要想保持工作体力和保证艇员身体健康，及时而充足地进行盐分补充必不可少，所以只得灰溜溜地悄然返航回港取盐。这个故事，对于曾在老式潜艇服役者而言，我认为不可能是轻松愉快，更不可能是好笑，而是无言的辛酸。
以上两个潜艇故事，无论血的教训，还是泪的辛酸，都是在讲述别人的切身经历与刻骨铭心。我今天要讲的发生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叶某个夏天的故事，却是我的亲身经历，当时我在某33型潜艇担任鱼水雷部门长。没想到那天上午的训练刚刚开始，应该就是0830（天文时）的样子吧，我正站在潜艇一舱（鱼水雷舱）升降口（码头装卸鱼水雷和艇员进出通道）附近检查通风阀打开情况，突然间听到头顶上方的钢制甲板像是被大力水手高高抡起的巨大铁锤猛然砸下一样，瞬间爆发惊心动魄 [jīng xīn dòng pò]的巨大声响，差一点让人惊掉下巴！
接下来，又是一声接一声的连天巨响。我清楚记得，响到第六下的时候，经验老到的李艇长突然醒悟，马上通过广播器（潜艇舱室之内的指挥通信工具）告诉大家不要惊慌，并说这是水面舰艇在附近投射深水炸弹训练，而且正在逐步远离，危险警报基本解除。至此，我才稍松一口气，以前从未听过头顶上方竟能遭遇如此惊天巨响。
说实在的，当时只是被连天巨响突然惊吓，而没有想到死神居然刚刚与我擦肩而过。直到现在，每当想起这潜艇水下训练不经意遭受水面舰艇投射深水炸弹意外“攻击”的惊悚[jīng sǒng]一幕，我都会头皮骤然发麻，手心冷不丁地冒出冷汗，后背也会一阵儿更比一阵儿地透心凉！
事后推演查明，我所在潜艇水下训练过程中遭遇水面舰艇深水炸弹意外“攻击”的这惊悚一幕，也“完全归功于”大意失荆州。反过来讲，如果当时有关人员足够小心谨慎，就一定不会有我今天向大家讲述的这个惊悚故事发生。
跟“418潜艇沉没事故”一样，在水下训练遭遇深水炸弹意外“攻击”的这次出海之前，我艇在舰队作训处组织的潜、舰训练协同会上明确领受的训练任务，就是连续三天都在XYZ海区进行水下航行训练（傍晚浮至水面，在训练海区内的指定位置锚泊）。按照潜艇通信规则，我艇在当日训练结束抛锚后，应有三次收报机会，但是由于夏夜时节潜艇通信受天地波电磁干扰十分严重等原因，致使前两次收报内容均不清晰，无线电技师尤其是分管通信业务的潜艇航海长由于麻痹大意[má bì dà yì]，想当然地以为出海之前的训练海区已经明确划分，不可能中途有变，因此既未督促组织第三次收报核查，也没有将此未能准确收报情况如实报告。于是第二天，艇长根据航海长提供的航向航速和出海前领受任务，指挥我艇继续在XYZ海区进行水下训练。当事者谁也没有想到，我艇按照计划出海之后，舰队作训处已根据水面舰艇投射深水炸弹需要，将原定我艇连续使用三天的XYZ海区，调整为第二天划归某导弹驱逐舰投射深水炸弹使用，因此发报命令我艇须在第二天早上起锚后，先以水面状态航渡到XYH这个新的指定海区，然后才能下潜训练，这才导致了我所讲述的惊悚一幕。
事后推演发现，如果不是因为我艇当时所处位置，与投射深水炸弹驱逐舰的位置，恰巧分列在XYZ海区的两个对角，我艇就会成为那十枚专门用于水下反潜的深水炸弹的“活靶子”，在这种情况下，今天讲述这个惊悚一幕故事的人，很可能就一定不会是我，因为潜艇一旦“中招儿”，艇员的生还几率通常不大。可见，事故案件无小事。
需要说明的是，对于以上潜艇事故或事件之中当事人的精忠报国与敢打必胜的理想信念，我不作任何怀疑，但是对于他们对待工作是否缺乏严谨细致的科学态度以及对于面临情况是否缺乏冷静理性的分析判断，尤其是对于他们在行为动作上是否足够小心谨慎等问题，我秉持合理怀疑。我之所以会在本文之中引用以上案例，就是想告诉大家，尤其是告诉像王士弘同学这样的年青一代，无论在什么时候，也无论对待什么事情，都必须养成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的良好习惯，不能满不在乎，不能粗枝大叶，也不能麻痹大意，因为很多时候都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千古遗恨，所以说小心无大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2022年12月20日写于青岛）
【作者简介】王明勇，男，山东寿光人，曾服现役30年，工学学士、军事学硕士、法学博士，资深律师、二级心理咨询师，曾任潜艇全训副艇长、海军北海舰队军事检察院正团职主诉检察官（四级高级检察官）、海军北海舰队法律服务中心主任，2016年12月退出现役后牵头创设山东水兵律师事务所并兼任律所主任、党支部书记，2011年被中宣部、司法部表彰为“2006-2011年度全国法制宣传教育先进个人”、被解放军四总部表彰为“2006-2011年度全军法制宣传教育先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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