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幼时,未闻有咸豆花。小贩以木桶盛置,扁担挑之,沿途叫卖,人有闻者,出门呼止之,小贩即释担启桶,以铁勺盛碗中,佐以白糖,味美价廉。既长适沪,始知豆花可咸食。佐以香菜,虾仁,酱油,榨菜末,其味甚怪,至今不喜。幼时亦未尝食凤爪,高中时至县城,作客同学家,始得见之,其堆盘中,累累若人手,非特形状可怖,亦知其常践鸡粪,故甚恶之,而口弗敢言。然世上嗜之者甚众,实不可解。
(二)
久矣,吾未食毛蛋。毛蛋,鸡雏半成,夭死壳中者也。幼时,母以豆豉烹之,鲜美绝伦,然家贫不能长得。吾唯嗜其腹下之黄,而恶鸡头及有毛羽处,以其业已成形,故不忍。既长,凡凤爪,鸭首,鱼头之属,见其形辄如睹活物者,亦不好食,而独思毛蛋。尝逢一小贩,沿街兜售,大喜,贸得数枚,剥而啖之,无复儿时风味。其人唯以清水佐盐煮之,故劣。斯物安能无豆豉哉,安能无豆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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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折耳根,一名鱼腥草,余幼时闻邻乡有一童,戏田塍上,折泽漆草,茎断浆出,其浆有毒,童不知,误涂阴上,阴浮肿,痛不可当,泣告母。母煮鱼腥草洗之,乃瘥。故素知折耳根可入药,而不知其可食也。年十九赴外地,始得食之,其法但凉拌,入口腥甚,立吐之。然食久始觉其味美,且愈久愈嗜之。大凡天地间成瘾之物,初尝皆不令人喜,如茶,咖啡,皮蛋,辣椒,臭豆腐之类,所谓味觉适应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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