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移动之谜告诉你:明朝太监是怎样大肆敛财的?_太监_神木_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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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时拾史事独家原创稿件,未经授权严禁转载作者:细雨丝竹,又名浅樽酌海一条方且黑的剪影在灰蒙蒙的天幕上慢慢往前“蹭”,轨迹朝向厂门处,闪闪缩缩,和此时晦明晦暗的天色一样暧昧。“神木!它、它怎么漂起来了!”明宪宗成化年间(公元1465-1487年)的某个清晨,北京某公营作坊工匠孙佐早起到厂做开工准备,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喊出声来。

“神木”其实是工部配置给孙佐所属作坊的原材料。明代公营手工业的物料管理以节约为本,因而“神木”本不是名贵木料,乃是一方松木材(一说为“杉木”),但因其品质超群、纹理独特,工匠们口口相传,奉之为“神木”。夸张一点说,好比《红楼梦》薛蟠家木店里那副“义忠亲王老千岁”级别的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作了棺材,万年不坏”。谁知竟漂移起来,莫非真的显灵了?

孙佐心头正小鹿乱撞,“神木”突然坠落地面,两条人影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孙佐恍然大悟:“哪里是什么神力显灵?有人趁着天色未亮,擅自搬运木材,一撞见人就丢弃木材逃跑,显然是做贼心虚!”孙佐下意识地冲过去,一面呼叫工友相助。

那两个无名男子早跑得没影儿了,脚力简直比兔子还快。不过,孙佐注意到神木旁边还有两个人,正在揉肩膀叫苦。他凑近一看,却是本作坊的“班匠”王神保、蓝驴狗(真人真名)。孙佐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哇,我素日就说你两个不正经,果然干不出好事!”随即率领刚刚赶来的工友把王神保、蓝驴狗扭住,盘问端详。

话说同为工匠、份属同事,孙佐凭什么压蓝、王二人一头?因为他们三个的来历不同。孙佐是“住坐匠”,大致可理解为本地人,由工部和内府的“内官监”管理,主要为皇宫、各公署、贵人们生产手工制品。具体而言,孙佐属于“住坐匠”中的“军匠”(另一种为“民匠”),有军籍。王神保、蓝驴狗则是“班匠”,系从外地征调的工匠。自明代宗景泰五年(公元1454年)规定“四年一班”以来,各地“班匠”每四年一班,轮流进京服务,每月出勤两天。悲哀的是,“班匠”的劳动是无偿的,白打工不说,交通费都得自行负担,纯粹是尽义务。

古代的交通条件原始简陋,班匠虽然每个月只出工两日,也很难回家,长期背井离乡、孤立无援。“住坐匠”的服务时间通常比班匠长,每月须出勤十天,但他们的劳动有报酬,按月领取“月盐”,每天都能回家,有避风港、有人脉。况且,孙佐资历深,在本作坊的影响力仅次于“作头”、把总蒋琮。或许是“一山不容二虎”,孙佐和蒋琮彼此看不顺眼,关系不好。

经孙佐逼问,王神保、蓝驴狗供称:蒋琮昨晚吩咐他们今早将“神木”抬扛出厂,搬到蒋琮家里去,途中如遇旁人询问,只说是送给光禄寺去用的。逃走的两个男子是蒋琮找来帮忙的,他们并不认识。再看“神木”,确实添了“珎膳署料”四个字,孙佐认得是蒋琮的笔迹。王、蓝二人称,字是蒋琮昨晚亲手批注的。孙佐一听,心花怒放:“蒋琮啊,你明目张胆把公物送你家去,老天开眼,教你栽到我手里!”即刻将情况上报。

蒋琮闻讯,赶紧跑到尚膳监康太监那里求助:“来帮忙抬扛神木的孙道锡等二人真是窝囊废,经不得半点风吹草动。更没想到孙佐那疯狗来得那么早,要咬人!”康太监不免抱怨蒋琮、孙道锡等人办事不牢靠,但还是要拉蒋琮一把。毕竟“神木”原计划经蒋琮之手变卖,利润将有相当比例落入康太监的腰包。他们“合作”时间长,有深厚的共同利益,怎能不互相保护呢?

“呵呵!”康太监胸有成竹地一笑,“东厂那边打探得清清楚楚,孙佐也不干净,近日将工部配给你们作坊的二十匹绢弄到他自己家去了。本来么,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咱们并不想堵他的财路。谁知他要为难咱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只好回敬他一壶了……”

蒋琮心领神会,反诉孙佐窃取公物——绢二十匹,价值一千贯。依据明律,蒋、孙二人对彼此的控告如果成立,都是必死无疑。孙佐惊觉蒋琮背后有高人撑腰,很快服软,与蒋琮达成谅解。于是,蒋琮改口称:“孙佐素日与我不甚和睦。事实上,那天宫里的厨役孙道锡到厂里传话,说尚膳监的康内官要选一方木料做祭桌。孙佐当时在场。我当着他的面应了,选定那方‘神木’,批了‘珎膳署料’四个字作为标记,约定孙道锡次日凌晨带一个人来厂里一起搬运。

后来孙佐回家了,我继续安排此事,交代给王神保、蓝驴狗去办,并叮嘱他们半路上若累乏了,可顺路到我家歇一歇再去。孙佐没有听见这些话。王、蓝二人呢,外地班匠没见过世面,头脑迟钝、笨口拙舌的,且听不太懂我这京城口音,未能准确转述我的本意。他两个又不认识孙道锡他们,以至于闹出大误会。孙佐不分青红皂白地质疑我,我恼了,便也吓他一吓。实则那二十匹绢是没有的事。”

厨役孙道锡将功补过,出面证实蒋琮的陈述。孙佐也表示自己原有些莽撞,误解了事态。基于他们的口供,加上康太监的面子,有司按“诬告”对蒋琮处以杖一百、徒三年,并处革去“作头”、降为普通工匠。孙佐、孙道锡、王神保、蓝驴狗等人依“不应得为而为之事理重者”条处以笞三十。表面文章固然如此,但蒋琮有康太监照应,多半吃不了多少实质的苦头,等风头过去恐怕还能回到“作头”的位置上,大不了换一间工厂。

言及此,大家想必已经看出,尚膳监的康太监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身为宦官、没有后代,“康太监”们为什么视财如命?笔者推测有三点原因:

第一,他们要用物质的丰盛弥补心理、生理所受的巨大创伤。

第二,为了给退休生活提供充足的保障,防止老年生活水平下降。很多太监养尊处优、狗仗人势惯了,惧怕“老来穷”,无法接受未来“狗不理”的命运。明代老百姓“养儿防老”,太监们生不出儿子,养子没有血缘纽带、未必十分可靠,养老规划自然要更多地依赖太监的特殊地位。

第三,明朝的一些太监蓄养情妇、结婚成家,需要开辟财源,以支撑巨额扶养费。例如明神宗万历时期,不少太监购置私宅、包养姬妾、追捧歌伎、争风吃醋。这些太监都是富豪,某些爱慕虚荣的民妇主动对太监投怀送抱。太监们当然也得向她们支付相应的对价。

出于以上动机,“康太监”们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譬如明世宗嘉靖年间,太监们侵占大内库房中的财物,明世宗偶然想用“龙涎香”居然找不到,户部只好在宫外高价求购“龙涎香”应急。而这些“龙涎香”正是从太监手头流出宫去的,再加价回售给宫廷。

一来二去,太监们获得双重暴利。又例如万历三十八年(公元1610年)讨论重建正阳门楼,按工部营缮司郎中张嘉言的预算,只需三千至六千金,但经过承办太监运作,最终耗资三万两银子。乾清宫稍加修葺一扇窗槅,预算竟然做到五千金,管事太监仍然嫌低……相对来说,成化年间康太监的作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也是从康太监、孙佐、蒋琮等人所在的成化朝起始,公营作坊的原材料来源由征缴实物逐渐过渡至用银子购买;外地班匠开始获准缴纳银子、替代进京服役。上述变化在推动民间手工业突飞猛进的同时,又为明朝公营作坊、工场的话事人、“作头”与太监等势力组建利益链、损公肥私创造了有利条件,造成明代公营手工业逐步萎缩,而太监的贪欲、财富不断膨胀,存在感日益增强。与之相伴随的,则是大明朝的渐渐衰落。

作者简介:细雨丝竹,又名浅樽酌海,文史控、推理迷、言情痴、考据癖。主要作品有唐代历史背景小说《神探王妃》、《鱼玄机》等,均已出版或签约出版。

本文参考资料:明代王槩《王恭毅公驳稿》(请注意,本文系在参考该史料记载的基础上,对细节空白进行艺术加工而成,敬请读者惠鉴)、沈德符《万历野获编》;李传文《明代匠作制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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