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贾可能是我们仅有的一位导演,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用图像去纪录我们所处的年代。“我们的年代”,也就是那些和我一样,在小城镇里长大的80、90后,他们的生活,都和小贾的影片里的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五十年以后,假如要我把我们在我青年时代的最真实面貌告诉我们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贾的片子。可以说,我们这些来自小镇的年轻人,正在决定着我们地方的未来。然而,有些令人难堪的是,很少有影片将镜头聚焦在我们,聚焦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城市,这个时代。
有些人可能会问,我们现在所处的年代,为什么要纪录,为什么要用影片来感受?是的,这就是我们所体验到的,所以我们必须要有一面镜子,让自己看清自己。以往习以为常的、漫不经心的人生琐碎与真实描绘,在大荧幕上展现出来,让我们感受到其中的趣味与意义。而且,这个世界的发展速度远超以往,许多东西还没来得及记载,就已经消失了。小贾的《江湖儿女》,讲的是从2001年至2018年,两个小镇年轻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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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是一个人从婴儿到家庭的历程,对于小贾而言,是《任逍遥》后的一次事发和总结,对于乔乔而言,是从一个多情的女孩到一个勇敢的人,对于我而言,也是从一个无知的人到时尚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是江湖,还是个人,又或者是地方,都会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而本片就像是一种参照,它可以让我们去感觉,去重新体验。
个人固然微不足道,但身为社会的一份子,却无可避免地与时代脉搏同频共振。假如我们认为,拍照是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宝贵回忆,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为周遭的这个世界、这个年代而失语、遗忘。一个人的点点滴滴和他所处的大环境融为一体,才是他所说的全部,没有任何人能够也不应当缺席。
也是在这个片子里,我们听见了八套广播体操,企业改革的余波,还有县城巡回歌舞剧团的表演;我们见证了婚庆宴会的热闹,见证了城市化过程中房产发展的眩晕,见证了从迪斯科舞蹈到广场舞蹈,见证了合唱的变化;装模作样的有钱人,信仰耶稣的小偷,背着家人在外面找情人的有钱人,在火车上吹嘘自己的人,这些事情,不管我们有没有经历过,都让我们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要知道,我们人形形色色,虽然是真实而普遍的,但我们很难在荧幕上看到他们的身影。即使是短暂的接触,也大多是伪装出来的,就像是艺术要比现实更高,这样才能让人“安全”地看到一样。而且,虽然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经常会说一些不标准的普通话,但在电影里,我们看到的角色说的都是标准的没有口音的话。或许,也只有小贾的片子,可以让我们如此轻松地听到各种不同的口音,仿佛是在呼吸一般。为什么追求真理和坚持现实就这么困难?
说回这部电影的主旨,男女主之间的感情叙述是在大环境中,讲述了一个平凡人在大环境中的恋爱,经历了一个平凡人在大环境中所经历的变化。但一碗水,盛满了天下,也盛不下一颗心。一部电话可以连接到全世界,但他无法联系到自己的心上人。迁移与漂泊,寻找与告别重复地进行着。而二人之间的感情纠缠,就像乔乔在舞台上演唱的《有多少爱可以重来》一样,你依旧是我永不改变的牵挂,但爱已经变成了桑田。
回想起一九九八年二月十八日,柏林电影节上第一次放映《小武》,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我从盗版里看完这部影片时,小武在众人面前戴上手链时,是何等的无助和可怜,那个时候,我深深地感动了,也感动了我。现在,小贾已经是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了,但他的目标却没有改变。他并不编造什么传说,只是作为一个真实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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