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安:我对撒马尔罕的认识_撒马尔_明朝_中亚

撒马尔罕

若在物质和时间允许的机会下,我愿意同朋友们来一次旅行,踏上了造访撒马尔罕的金色之路,尽管于目前而言这仅是一个梦。

——题记

金秋时分的撒马尔罕,阳光灿烂,秋高气爽。2022年9月这里再度举世瞩目的焦点。在谈及这个极具历史性意义的“撒马尔罕时刻”的同时,回溯世界历史,特别是过去两千五百多年的中外交通史,则更加印证着作为“世界文明的十字路口”的撒马尔罕的鼎鼎大名,甚至惜字如金的古代中国官修史书中撒马尔罕也占有一席之地。

我对于对撒马尔罕的认识,源自著名博物学家薛爱华所著《撒马尔罕的金桃:唐代舶来品研究》一书。书名撒马尔罕的金桃,即是发生在唐太宗贞观十一年,长安城迎来一位来自撒马尔罕国的使者,使者带来了一件特殊的贡品“黄桃”,因其“大如鹅卵,其色如金”,当时人把它称为“金桃”,令李世民等君臣啧啧称奇。同时唐朝人没有浪费这舶来的“金桃”,发挥中国传统种植技能,将它们栽种在长安的御苑中。尽管最后试种的“金桃”最终不幸消失,今天的我们更是无法尝到“金桃”的味道,但来自撒马尔罕的舶来品却并未停止,让我对历史名城撒马尔罕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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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胆猜想,或许所谓的“金桃”并非那么神秘,可能就是今天的黄桃罢了。只是位于天山西麓、阿姆河与锡尔河流淌过的撒马尔罕,加之欧亚大陆性气候,产自这里的“金桃”绝对是非常甘甜的。因此我们的视角只能遗憾地从这神秘的水果中间挪开,往上移到撒马尔罕的其他风物之中。因此该书的作者薛爱华用提喻的历史笔法将“撒马尔罕的金桃”作为“中世纪时中国的所有的外来事物的代表和象征”,即“撒马尔罕的金桃”成为丝绸之路文化交流中的典型符号。

关于撒马尔罕城市的记载,最早建于《魏书》,后来在《唐书》《唐会要》《太平御览》等文献中,至于对这片土地的记载就更早了。前文提到的进贡金桃之事便是来自《太平御览》卷七九三引《唐书》的:贞观九年,遣使者贡狮子。太宗嘉其远至,命秘书监虞世南为止赋,自此朝贡。至十一年,又献金桃、银桃,诏令植之于苑囿。中国古代文献对花园、果园般的撒马尔罕多有记载,在《大唐西域记》中又这么一段记载:飒秣建国周六七百里,东西长,南北狭。国大都城周二十余里,极险固,多居人。异方宝货,多聚此国。土地沃壤,稼穡备植,林树蓊郁,花果滋茂,多出善马。机巧之技,特工诸国。气序和畅,风俗猛烈。从字里行间由此可见的是作者对物产丰富的撒马尔罕城的赞叹。

连接着中西必经之路的特殊地理环境,撒马尔罕为商人、使团提供必要的补给与休憩之所,因而它能够很快由人口聚落扩展为商业城镇,同时赋予了这个城市别样的商业价值。从公元前五世纪起,极富有经营意识的粟特商人便利用撒马尔罕的位置将其建成为美轮美奂的国际化大都市,环境造就了这座城市的辉煌,同时也注定其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自欧洲出发,东征的亚历山大大帝曾攻占撒马尔罕。从长安向西启程的张骞也曾抵达此处见到了找寻已久的大月氏,打开了中原王朝通往中亚的大门。中国史籍中先后称其为“康居”“康国”“悉万斤”“飒秣建”“撒马尔干”等。

除了“金桃”以外,薛爱华的书中还记载了很多输入唐朝的舶来品,其中有很多物品是极具的实际价值的,特别是唐军赖以纵横驰骋的战马。同样,撒马尔罕也深受唐朝的影响。比如著名的撒马尔罕纸,曾被欧洲人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纸张,其造纸工艺都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流传最多的一种说法是,著名的怛罗斯之战中被俘的唐朝工匠,后来制造了撒马尔罕纸。从这里开始我阅读意大利学者康马泰的《唐风吹拂撒马尔罕:粟特艺术与中国》一书,其中提到,存留至今的撒马尔罕古城大使厅壁画中有一副唐朝王公猎豹图,还有一副唐代贵族女性泛舟投粽图。以至有学者认为,这两幅壁画是在歌颂唐朝的“二圣”,猎杀花豹的主人公是唐高宗,泛舟女性中最美的则是武则天。

当然,撒马尔罕的辉煌到这里仍没有结束,唐朝对这里实行羁縻统治后,这里还经历了诸多的统治者,包括建立了西辽的耶律大石,蒙古兴起后的花拉子模。撒马尔罕的商业贸易极为发达,到了14 世纪下半叶,阿木尔·帖木儿建立了一个地跨中亚、西亚和南亚的庞大帝国——帖木儿帝国,建都撒马尔罕,明朝以“撒马尔罕”称其国,这时撒马尔罕臻于鼎盛迎来属于自己的“黄金时代”。《明史·西域传》载撒马尔罕:其国东西三千余里,地宽平,土壤膏腴。王所居城,广十余里,民居稠密。西南诸蕃之货皆聚于此,号为富饶。来自东亚、中亚、南亚、东欧,甚至是西欧的商人汇聚一城,带来了全世界的商品。当时很多撒马尔罕的商人大量居住在中国的甘肃,面向中国输入各种动物、植物、食物、宝石等中亚的奇珍异物。

在帖木儿确立统治权,以撒马尔罕为都建立帝国的时代,明朝取元朝而代之,成为东亚秩序的新王者。明朝与帖木儿政权的往来非常频繁,帖木儿曾说过这样一句话:“世界整个有人居住的空间没有大到可以有两个国王的程度。”对于当时的中亚而言,帖木儿更像是新一代的成吉思汗,因此帖木儿发动了对明朝的远征,由于出征后不久,帖木儿就死在了军中,所以关于这场战争的真实目的,长期以来众说纷纭,但我想如果帖木尔没有病死,他会给明朝带来什么?后来撒尔马罕方面对明朝重新释放出善意,明朝与撒马尔罕长期维持了朝贡的关系。特别是明朝对良马的需求更为迫切,撒马尔罕的进贡变得尤有价值。

只是在长期的交往中,帖木儿王朝抓住中国本土不产狮子但一直很受皇帝的青睐,而明朝停下西洋断了获得狮子渠道的契机。成化年间,一个自称为撒马尔罕使者帕六湾抵达嘉峪关表示要向明朝进贡两头狮子,着实让明朝君臣欢喜一番。正如撒马尔罕人所预料,使团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赏赐极为丰厚,明朝的画家还奉命绘制了《西番贡狮图》。明朝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头没用的猛兽,但权当是图个乐子罢了。但撒马尔罕人却尝到了甜头,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之后多次带来狮子,甚至还有很多商人冒充撒马尔罕的使者,对于这种赤裸裸的诈骗行为,哭笑不得的明朝君臣只能屡屡拒绝,以致后来明朝士大夫发现原来这玩意只是在中国稀罕了。

帖木儿去世后,其孙兀鲁伯统治,兀鲁伯是一位具有较高文化素养的学者型统治者,他对文化事业的发展给予了高度重视,在撒马尔罕地区修建了宏伟的、矗立于雷吉斯坦广场的乌鲁别克神学院和当时中亚最大的天文台——兀鲁伯天文台,使撒马尔罕成为了中亚地区的文化中心。16世纪乌兹别克的昔班尼王朝兴起后,撒马尔罕逐渐开始衰落,乌兹别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成立后,1930年将都城迁至塔什干,撒马尔罕遂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很多学者都曾表达过对丝路明珠撒马尔罕城的热爱。如英国诗人弗莱克的诗歌《通往撒马尔罕的金色旅程》、法国作家马卢夫的长篇小说《撒马尔罕》以及中国历史学家蓝琪的著作《金桃的故乡:撒马尔罕》等,这些作品都对撒马尔罕城展开浪漫想象,使得其城市形象魅力不断增加,也加深我的向往。

我想,帖木儿想把撒马尔罕变成一个巨大的“藏娇之地和贸易之城”,这就是撒马尔罕城辉煌所在吧!但我还是想吃到撒马尔罕的“金桃”,如果没有,哪怕是到街边尝一尝乌兹别克风情的烤馕、烤包子也行。这才属于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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