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爷,这下头有东西。”
“什么,叫我看看!”
丁炜听到动静便凑了上去,家里的祖宅年久失修,恰逢遭遇了大雨,他便趁此机会,准备翻修一下。当他凑到工匠身边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密封的、深褐色的罐子。
那罐子足足有一人高,半人宽,上头还刻画着许多奇怪的符文。丁炜一开始还以为挖到古董了,惊喜了一番,并立刻叫人将罐子拖了出来。可当他打开罐子后,一阵恶臭扑面而来,周围的人全都皱起眉头,并捂住了口鼻。
丁炜探头看去,却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见罐子里装满了死去的婴儿,他们被泡在黑色的水中,有些身体还没有腐烂,反倒全身发紫,其中几个则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罐口,叫丁炜心里发毛……
丁炜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家财万贯,坐拥百亩良田和房产。不过这一切,都是其父亲奋斗的功劳,丁炜不过只是继承了这一切。
另外,丁炜并非嫡出,而是庶出。他曾听家族中的长辈说过,其父亲丁老爷娶了两个媳妇,丁炜的母亲便是小妾。丁家虽有钱有势,奈何人丁稀薄,丁老爷之所以纳妾,也是为了家族兴旺。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两个媳妇都不争气,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这可把丁老爷急坏了。直到他四十岁那年,年纪稍小的小妾才终于怀孕了,并生下了丁炜。不过她也由于难产,不幸去世了。
丁炜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自然成了顺位继承人。可天有不测风云,在丁炜十二岁那年,父亲与其发妻,也就是丁炜的长母都接连去世了。当时的丁炜并未针对此事多想,直到后来发现其背后隐瞒之事,才意识到二人的死并非意外,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言归正传,丁炜接手家族资产后,兢兢业业,倒也没有辱没父亲的期望。三年后,丁炜在媒婆的介绍下娶妻,并在婚后不久生下了一个女儿,唤作晓雨。
不过晓雨好像跟其他孩子有些不同,照顾她的奶妈告诉丁炜,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还会坐在树下自言自语,一会笑一会哭,怪吓人的。更可怕的是,奶妈有一次准备到厨房做饭,却被晓雨拉住,这时,瓦片从头顶掉落,刚好砸在了厨房门口,奶妈被惊出一身冷汗,刚刚若不是晓雨,自己非死即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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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妈转头正要感谢晓雨,她却死死盯着房顶,随即生气的叉着腰,破口大骂起来。奶妈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更诡异的是,下一秒,晓雨笑着转过头:“没事,我把他骂走了!”
奶妈吓坏了,第二天就辞职离开了丁府。关于此事,丁炜知晓的并不多,加上他当时生意繁忙,就忽略了对女儿的照看。而随着年纪的增长,晓雨那些奇怪的行为也渐渐消失了,大家也慢慢淡忘了此事。
眨眼间十多年过去了,晓雨也到了嫁人生子的年纪。为此,丁炜和妻子便开始四处为女儿物色,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晓雨居然未婚先孕了,可孩子的父亲是谁,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切,都要从丁炜修缮祖宅说起。
那年夏日,大雨倾盆,丁家的祖宅由于年久失修,又被这场大雨摧残,好多地方都开始漏水了。为此,丁炜便决定趁此机会,将祖宅翻修一番。
他带着妻女暂时搬到了别院,随即请来了一群工匠。其中几个经验较为丰富的工头认为,要将宅子的地基重新加固一番,否则修表不修里,反倒十分危险。丁炜虽不明白其中门路,但也答应了此事,可让其没想到,加固地基的第一天就发生了意外。
“丁老爷,这下头有东西,你来看看!”
“好,好像是个罐子。”
丁炜听到工匠的呼喊后便凑了上去,看着刚被挖开的地基坑洞,他接过一个火把,眯眼朝下头看去,接过地基下方,还真埋着一个古怪的罐子。从位置和深浅来看,有点像是在宅子建好后埋下去的,可丁炜从未听家中长辈说起过。
围观的几个工匠,看着罐子上奇怪的符号,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古玩,便跳下去将那大罐子拖了上来。
丁炜这时才发现,罐口用很粗的麻绳封死了,可这却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在众人的催促下,丁炜用刀割开了麻绳,可打开封口的时候他却后悔了。只一瞬间,刺鼻的恶臭味便弥漫到了整个院子当中,而罐子里头东西,更是叫人心生胆寒。
里面居然是十多具婴儿的尸体!
看着眼前的死婴罐,丁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旁边几个工匠见状,赶忙捡起绳子,重新将罐子封住了口。众人沉默了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让丁炜暂时停工,先找个阴阳先生来做法驱邪,顺便将这死婴罐给处理掉。
丁炜听后便点头答应了,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丫鬟的呼喊声。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快醒醒!”
听到女儿出事,丁炜赶忙冲了过去。此刻的晓雨躺在地上,身体还在不停的抽搐。一旁的丫鬟表示,她刚刚路过此地,看到众人拖出一个罐子,心生好奇,就躲在一旁偷看,结果罐子打开后,她却忽然倒地不起,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丁炜听后,立马找来了郎中,好在没一会,晓雨就醒了过来,可她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丁炜猜测女儿的反应跟那死婴罐有关,便开始托人打听高人,想尽早处理掉这罐子。
结果第二天一早,在吃早饭的时候,女儿晓雨却忽然狂呕起来,他以为女儿仍不舒服,就再次找来了郎中,可郎中再给她把完脉后,却一脸震惊,原来只过了一晚上,晓雨就怀孕了。
丁炜听后大吃一惊,未婚先孕在当时可是大忌,何况是丁家这种名门望族,这事若是传出去必然有损掩面。他一开始以为女儿已经有了心上人,便责怪她太过操之过急,可晓雨却哭得梨花带雨,说什么也不承认此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眶,丁炜心头一惊,他下意识瞥向了还停放在工地的那个死婴罐。尽管看不清里面,可丁炜却有种感觉,里头那些死婴,仿佛都在盯着自己。
好在这时,昨日派出去的家丁,带着一个须发皆白,颇有气质的老道士赶了回来。丁炜赶忙上前去迎,并领着道士来到了那死婴罐的面前。那道士没有言语,只是围着罐子走了两圈,随即将目光放在了丁炜的身上。
紧接着,道士拿出一个罗盘,随着他掐诀念咒,罗盘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而道士顺着指针的指示,走进了房间,来到了刚刚怀孕的晓雨面前。看着床上虚弱的晓雨,道士眉头微皱,摇头叹息。
“唉,真是造孽啊!”
“道长此话怎讲?”
“丁老爷,你可还记得令母是如何去世的吗?”
“自然记得,是当年难产而亡,可这跟我女儿有何关系?”
面对丁炜的询问,道士没有言语,只是默默上前打开了装有死婴的罐子,随即让丁炜准备了石灰和朱砂,围着罐子布置了一个阵法。入夜后,他将怀孕的晓雨带到那罐子前头,并让其上香磕头。
道士则站在一旁,抽出桃木剑和符纸,一边念咒一边走罡步。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阵阴风忽然刮起,丁炜清楚的看到,那罐子上方凝聚出了一团黑雾,紧接着,黑雾中出现了四五双冒着绿光的眼睛,而看到这一幕的晓雨被吓得魂飞魄散,当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道士立马上前扶住晓雨,随即掀开其外衣,拿出符咒贴在其肚皮上,随着一声“起”,一股黑气从晓雨的肚脐眼处冒出,也形成了一团黑雾,不一会,两团黑雾里居然冒出了数个浑身黑紫的婴孩。
就在这时,这几个婴孩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丁炜,随即竟同时咧嘴笑了起来,那场面别提有多诡异了。丁炜被吓得浑身发毛,却完全忘记了逃跑,而那几个死婴,居然齐刷刷冲向了他。
就在丁炜以为自己死定的时候,那几个死婴却并没有伤害他,反倒围着他转悠了起来,其中几个甚至爬上了他的肩膀。
“果然如此!”
“什么,道长此话何意?”
只见道士放下桃木剑,缓缓走了过来,随即说出了这装满死婴罐子背后的真相,以及丁炜生母所隐瞒的一则秘密。
几十年前,在丁炜还未出生之际,当时丁老爷的两个妻子始终怀不上孩子,正所谓母凭子贵,丁炜的母亲只是小妾,本就没有地位,多年未能生产,在丁家的过得并不好。而在这时,她遇到了一个江湖郎中。
那江湖郎中给她出了一个主意,且此法保证她能怀上儿子。那便是刨出孕妇肚子里八个月大的婴儿,用其入药,便可保证她诞下男婴。
一开始丁炜的母亲还十分纠结,毕竟这种残忍之事,她实在下不了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丁家所受的委屈越来越多,她最终还是失控,选择了这个极端的法子。
听到这,丁炜猛地想起,他之前的确听父亲说过,自己出生前后,当地有好几个孕妇死去,肚子里的孩子也被人给挖走了。因此其母亲怀孕的时候,一家人都很是紧张,甚至不敢让她出门,殊不知真正的凶手,就在他们的面前。
道士称,此法过于奸邪,之所以能让人怀上孩子,不过是选出了能与母体契合的灵魂,将其强行打入。也就是说,丁炜本来并非丁老爷的孩子,只是其母亲利用邪术怀上的,而他本身的灵魂,跟其他死去的孩子的灵魂一样,都是受害者。也正是如此,这些孩子看到他后才会如此亲近。
另外,这些没能投胎的孩子,心中怨气极深,丁炜的母亲当年担心遭到报复,便将他们的尸体全部封存在这个罐子当中,至于壁面上的符号,则是镇魂符,这样那些孩子的灵魂就无法跑出了。可惜千算万算,她还是在临盆时难产去世了,或许这就是报应。
至于晓雨怀孕,只因她跟丁炜是直系亲属,本就会遭到这些孩子的亲近,加上又是女孩,这些孩子自然想要重新投胎为人,才会钻进其腹中。只是多年过去,这些孩子的灵魂有所残缺,就算靠此法转世,出生的也只会是死婴,如今的法子,就是超度他们的亡魂。
听完一切,丁炜已经呆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罐子竟牵出了亡母这样一则丑事,而他居然是用那种奸邪的术法降世的。他心中百感交集,不过唯一能做的,便是帮道士将剩下几个孩子的亡魂超度。
丁炜负责了所有费用,并在道场做完后,为每个孩子挑选了墓地,将其安然下葬。至于晓雨,此事过后她的身体就恢复了正常,不过丁炜并未将这背后的真相告知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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