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王树声问妻子:找到三个救命恩人了吗_王树声_红军_老汉

1937年3月16日,王树声和骑兵师师长杜义德骑着马在前面开路,朱良才、李聚奎等九军领导断后。右支队就这样默默地朝前祁连山深处,队伍是越拉越长。

除了马匪的追杀,在前面等待他们的,将会是饥饿、寒冷、伤病、死亡……

一路上,大家都不说话。失败像浓重的雾笼罩在将士的心头,挥之不去。

由于连续征战,大家都疲惫不堪,走着走着,就一个个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打起瞌睡来。

天快亮时,王树声被冻醒。他揉揉眼睛一看,糟糕!自己身后早已没了队伍,只有前面杜义德师长和军、师部的二十几个人马。

“赶快上山!”王树声冲着前面的杜义德大喊起来。

天一亮,绝不会放过红军的马匪,就要进来搜山。白天是敌人的天下,得马上上山隐蔽。

这一带山的坡度较缓,王树声扬鞭策马,一会就跑上了山顶。他拿出望远镜,想看看自己的部队跟上来没有。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大吃一惊!王树声没有看到自己的部队,倒看到了一队进山搜剿红军的马匪。他没想到敌人这么早就开始了搜剿。

远处的山谷,隐约传来稀疏的枪声,马匪已经开始了剿杀。

暂时摆脱了敌人的追杀,王树声这才感到强烈的饥饿感涌上心头,自己的肚皮早已贴上了脊梁骨。

茫茫雪山,渺无人烟,连飞鸟都难于谋面,那里还能找到吃的?大家把干粮袋捏了又捏,翻了又翻,已经找不出一粒粮食。

大家还没来得及抓一把雪解解馋,敌人就循着王树声他们在雪地上留下的踪迹,追杀过来。

二十几个人显然不是敌人的对手。与马匪对打了一阵后,王树声留下几个战士打掩护,带领剩下的人马撤出战斗,向深山密林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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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他们才停歇下来,想等等留下阻击敌人的同志。这是一个十分渺茫的等待。

等了半天,只有风在吼。王树声看了看周围的同志,只剩下十余人了。

这时,马匪搜剿反倒不再那么紧了。原因很简单,跑进祁连山深处的红军,就是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

祁连山是一条东西绵延千里,由无数个山峰组成的一个长条形的山脉,海拔4000多米,山峰山谷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

如果有枪有弹,有吃有穿,在这里打打游击还说得过去。可眼下,要什么没什么,整天还担惊受怕的。

长期缺乏营养,红军战士们个个已经是瘦得皮包骨,身体极为虚弱。长期这样下去,壮的会拖垮了,瘦的会拖死了。双眉紧锁的王树声,决心冒一回险。

刚才在用望远镜搜索时,王树声发现前面的一个小河沟里,有一些人在打捞什么,附近还搭有几个草棚子。

开始他还以为是打鱼的,仔细一看,才知道他们是淘金的游民。于是,他就决定晚上去向那些淘金者商讨买点粮食。

“算了,要是让这些淘金者走漏了风声,我们脱不了身。”师长杜义德说。

是啊,为了躲避马匪的搜剿,这支红军小分队是昼伏夜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敢见人。每次在雪地里行军,都轮流派人在后面用树枝扫掉脚印。

“要相信红军在群众中的影响和威信。尤其是这些汉族百姓

不会害怕红军的,何况我们是残兵败将,他们会可怜我们的。”

王树声不想轻易地放弃这次讨粮的机会,这对大家来说,也是一次关系到存亡的机会。

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所以杜义德也就不说什么。

夜幕降临,王树声带领大家悄悄地摸下山去。当他们出现在淘金者的草棚里时,那些游民一个个都吓傻了。

他们以为这帮荷枪实弹、衣冠不整的家伙,是一伙杀人越货的兵匪强盗。

“老总饶命!老总饶命!我们都是穷苦汉子,没有什么值钱的,求老总开恩!”

王树声也慌了,没想到老乡会吓成这个样子:“老乡,别害怕!我们不叫老总,也不是坏人,我们是……”

老者哪里还有心思听进王树声的话,只顾一个劲地求饶,“求求老总大发慈悲,枪下留人,饶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说完,老者就发出低低的哭泣声,伏在王树声的脚下,一动不动。

见老乡吓到这个程度,王树声一阵辛酸,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他弯下腰,双手扶起老者,并肩和他席地而坐,然后和蔼地对老者说:

“老乡,我们是红军,是专替穷人闹翻身、谋幸福的。按你们的说法,是替天行道的绿林好汉。红军对穷人不偷不抢,不打不杀。”

说到这里,王树声见老乡还是满脸的疑虑,就举起手中的驳壳枪,晃了晃说"“这个东西是专门用来打坏蛋的。来,拿着这家伙,我再和你谈谈心!”

说着,就把枪往老者的怀里一放。

老者先是一怔,见到王树声满脸微笑,这才把悬起的心放了下来,渐渐地消除了恐惧,慢慢地恢复了常态。

“老乡,我们现时被打散了,要回去找部队。在山里找不到吃的,来求你们帮帮忙,卖点粮食给我们。刚才使你们受惊了,实在抱歉!”

老者听到这里,才知道这支红军登门造访的用意,就连连说:“好办,好办!”说完,就朝旁边的伙计挥了挥手。

伙计们一个个会意地钻进了各自的草棚,捧出了一些米和面,送到了王树声的面前。

王树声拿出了一些银元,老者怎么也不肯收下。经再三解释和劝说,老者才收下了银元。

告离时,老者还一个劲地对王树声说:“吃完了再来拿。这阵子马家军搜山搜得紧,你们要躲严实点。”

对于红军来说,粮食就是生命。所以,买到粮食,王树声特别高兴,就像是打了一个大胜仗。

他面对着白雪映照的冥冥苍穹,诗情大发,不禁大声吟诵道:“千金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时间长了,马匪就基本上不怎么搜山了,重点放在把住几个岀山的口子上。王树声回过头来,数了数,小分队只剩下11人了。

不觉之中,春风吹进了祁连山,向南的山坡,积雪已经开始融化,枯草开始抽出嫩芽。

王树声想,再这样漫无目的地在深山密林中转下去,不是个办法。他曾想去追赶左支队,西进新疆。

和杜义德商量后,王树声就决定往东走,选择适当的山口出祁连山,伺机返回延安。

大家沿着崎岖的小道东行,傍晚时分走到了一个距山口约十多里的山沟。

在这里碰上了一个牧羊人,此人曾给红军带过路,非常同情红军。今日相见,大家感到格外亲切。

牧羊人不仅给大家端上了香喷喷的黄米饭,而且给大家详细地介绍了山外敌人把守山口的情况和敌人的活动规律。

吃完饭,牧羊人又把大家带到一个悬崖下,在离地三四丈高的地方,有两个大石洞。

这两个隐蔽的大石洞,一般的人还真不好找,非常安全。待大家爬上去睡觉后,牧羊人为了安全起见,又把羊群赶来,让羊群把红军留下的脚印都给踏掉了。

大家都拔出手枪,伏在洞口,准备与敌人战斗。可是,三声枪响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不一会儿,牧羊人爬进了石洞,不安地问候道:“红军先生,让你们受惊了!”

“老乡,刚才枪响是怎么回事?”杜义德问。

“马家军刚才来搜山,搜到我的草棚子里来。他们问我有没有见到红军的散兵,我说没有,他们就朝山顶上放了三枪,吓唬吓唬就到山口外面去了。”

“老乡,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谢谢你!”王树声十分感激地说。

从洞口下来,王树声付了饭钱,就与牧羊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继续向山口走去。

1937年端午节的前一天,历经千难万险的王树声率领仅存的8名红军将士,终于走出了祁连山的山口。

他们真想对着空旷的戈壁大声疾呼:我们胜利了!马家军困不死红军战士!

大家不约而同地又回过头来,瞥了一眼转战了数月的祁连山。尽管她吞噬了许多红军的伤病员,但她毕竟又掩护了很多红军,使他们摆脱了马匪的追剿.

王树声把最后8个走出祁连山的战友召集起来,兴奋地说:

“我们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摆脱了敌人的搜剿和封杀,现在可以放开步子往东走了,去找红军,去找党中央!”

顿了顿,王树声说:“出山以后,过往行人多了,情况复杂,集体行动目标大。为了安全起见,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分成两路行动。”王树声和杜义德带两个通信员为一路,李新国参谋带另外三个通信员为另一路。

他们把剩下的粮食,煮了一锅粥喝完之后,就分两路连夜朝东奔去。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走出祁连山的王树声,异常兴奋。但是,与外界中断了数月的联系后,他已不知道现在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当然,他也不知道在东返延安的路上,还将有多少艰难困苦在等着他。

腾格里沙漠,用它柔软的黄沙,编织着一个巨大的“陷阱”,王树声一不小心,闯入了沙漠。

夏日,一望无际的沙漠,根本就找不到一滴水,连一棵草都看不到。映入眼帘的,除了黄沙丘,就是时不时见到的一堆堆白骨。

沙子被烈日晒得灼脚。每迈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把腿从沙子中拔岀来。这对虚弱的王树声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走过草地,翻过雪山,涉过沼泽,渡过急流,今天又要在这漫无边际的沙漠上受苦受难。

王树声不禁苦笑了一下,要想革命成功,真的要像唐僧一样,要过九九八十一道难关,才能取得真经么!

第二天,晨曦刚刚露出来的时候,王树声猛然发现了一行骆驼的脚印。

循着骆驼脚印,就一定能走出沙漠!王树声心里一阵惊喜。

骆驼的脚印,不仅给王树声指明了走出沙漠的方向,而且使他看到了几簇红柳。

有红柳,就有甘露。王树声爬到红柳树下,刨开上面的干沙子,挖出了潮润的黄沙。他用嘴贴上去,拼命吸吮着沙里的甘露。

使王树声感到意外的是,在红柳中间,竟然还发现了一棵沙枣树。点缀在枝头的黄中透红的沙枣,简直就是一个个“救星”。

一行骆驼脚印,几簇红柳,一把沙枣,使王树声看到了生命的希望,也使他获得了巨大的力量。他咬紧牙关,向前,拼命地向前……

有民谣曰:

腾格里,大无边,太阳晒得冒青烟。刮风天地转,下面江河窗。飞鸟不敢过,骆驼打寒颤。自古无路绝人烟,神仙进去也难还。

王树声不是神仙。但他就靠着爬雪山、过草地磨炼出来的顽强意志,走出了腾格里沙漠。

沙漠脱险,东渡黄河,呈现在王树声面前的,并非是一片莺歌燕舞。

原以为渡过黄河,就能见到红军了。可九死一生的王树声,见到的还是国民党的兵,就以乞讨为生,也算是一个掩护。

沿路乞讨免不了要回答别人的盘问,已经是一身讨饭打扮的王树声,便给自己取了一个“李炎生”的假名,并编造了一套“贩盐被强盗洗劫一空”的经历,以掩人耳目。

乞讨到宁夏中卫县境的旋窝铺附近,王树声正要走进一个村庄,看迎面走来一个老汉。

不知道走哪条路好的王树声,看老汉慈眉善目的,便走上前去打听道路:“大爷,这是什么地方?前边的路可好走?”

“客官,你是干什么的?要去何处?”老汉见一个乞丐上前问路,就打量了一下问道。

“莫提喽!”王树声长叹了一声说,“老人家,我是个盐贩子,路上碰到了土匪,盐和钱都被抢走了,如今只好讨饭回老家去。”

“不对,你绝对不是贩盐的。我这一辈子不知跟多少盐贩子打过交道,还能认不出来吗?”老汉摆了摆手后,突然说,“我看你是个红军!”

王树声吓了一跳,连忙遮掩着说:“老人家,我不是红军。”

“是就是嘛,为何遮遮掩掩的。”老汉有点生气了,“往西去的红军,吃了大亏,被马匪打散了,我们也清楚,好多人都像你一样,穿得破破烂烂的,讨吃要饭,往陕北跑。我还接济过他们哩!谁没有个三灾六病的时候!”

见老汉这么诚恳,不像是坏人,王树声也就不再隐瞒了,说:“老人家,我不瞒你,我是红军,想去延安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走。前面的村子驻有马家军,不能去!”

“哪!我们上哪去?”

“到我女婿家去!他家僻静,你可在那里养几天再走。”

人生地不熟的王树声,身单力薄,当然不再想与马家军打交道,就跟着老汉去他的女婿家。

在路上,王树声这才知道,老汉名叫俞学仁,家住在旋窝铺,是个做小生意的。

不过,王树声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老汉,只是说自己名字叫“李炎生”。

来到老汉的女婿家,淳朴的主人好茶、好饭,尽其所能地好好地招待了王树声。

“我送送你!”俞学仁见王树声归心似箭,也不挽留,就想送他一程。

“不用了,老人家,你给我指指路就行!”王树声很过意不去。

“不行,你人生地不熟的,前面也不太平,还是我送送你。”俞学仁说着,拿出女婿的一套半新不旧的衣服,给王树声,

“你换上这件衣服,就委屈你扮作我的女婿,一路上装哑巴,以免口音不对出岔子,遇到盘问我来应付。”

见到老汉想得这么周到,王树声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翁”一“婿”,配合得也挺默契。一路闯关过卡,倒也顺顺当当,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六天后,他俩就来到了固北县境内,找到了在那里的红军部队。

临别,王树声和俞学仁依依不舍。他把藏在鞋子底里的一个金戒指抠出来,送给了俞学仁,并对他说:“等革命胜利了,我一定去看你老人家!”

全国解放后,王树声曾多次派人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俞学仁、带他们走出祁连山的牧羊人、在祁连山里资助他们的淘金客,但都未找到。

王树声临终前,仍嘱咐夫人杨炬:“没有这三个人帮忙,我活不到现在,这三个救命恩人你找到了吗?我死后,你要继续寻找救命恩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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