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茶香飘(“忆乡愁·看振兴”2023乡村振兴主题征文)_油茶_老张_老树

刘向阳

霍、霍、霍,柴刀磨刀,响声强烈而急骤。学芳,你大清早磨刀干什么去?老张坐在火塘边,叉开十指烤火。学芳埋头磨刀,院子里的“霍霍”声更加响亮,像要冲破天边暗淡的光影。

志威嘟囔道,你吃哑药了?也不搭腔。她很麻利地煮熟饭菜,端上桌,再瞧院里,人不见了。老三,学芳提刀去干什么?老张问,见她摇头,起身就朝外走。志威追着喊,爹,吃饭了,你去哪里?老张不理睬,反拱着手,甩开步子走向后山。志威撇撇嘴,你们不吃就拉倒,我先让孩子们吃了上学去。

老张的老婆接连生下两朵金花,第三胎又生一个没把的,取名志威。光阴飞梭,三朵鲜花含苞待绽,两个大的出嫁当了妈,志威留家招婿,挑中了画岭之巅插花山男子学芳。别看学芳名字女性化,却乃堂堂大学生,在深圳一所职校任教,月薪一万多元。志威与学芳是中学同学,幸福婚姻一线牵,婚后学芳辞职回家当农民,叫人大跌眼镜。

天已大亮,山体面貌渐次清晰,一些油茶树被荆棘杂草包围着,尤显冷清荒芜。远处响起了砍树声,走近坡前张望,只见学芳领着一帮人在伐树、削枝、除棘,干得热火朝天。老张心疼地说,学芳,老树真的要剁吗?

一棵水桶般粗壮的油茶树倒下去,学芳坐在树蔸上抹着汗水,说:爹,你每年捡几百斤茶籽,榨一百多斤油,价格提不起,收入少得可怜,摸爬滚打受了多少罪?有次掉进刺蓬里,弄得遍身伤痕,你就忘了?

哪能忘呢。老张叹着气,布满褶皱的脸上堆满了不舍。山高树老,杂草深及人腰,费劲攀枝摘果,一袋袋倒入箩筐担下山,青苔湿滑,打翻箩筐,油茶果哗啦啦地滚落,老张飞身去挡,一路到处是荆棘,衣裤挂得稀烂,手脸皆是血,险些破了相。但一想到金灿灿的茶油,这又算不了什么。待茶籽进了榨房焙干,松明子火把照耀,柴油机带动轮盘碾碎,上灶台蒸得乌黑发亮,热烘烘地倒入圆形铁箍,赤足踩成茶饼,一块块地排机挤压,在力道的撞击下,金黄而醇香的茶油流淌入缸了……老张很享受这一过程,即便通宵达旦,双眼熬得通红。在艰苦的岁月里,它换来了三个孩子的学费与新衣,用它烹煮的鱼肉、豆腐、鸡蛋花,香飘整个村落。

爹,我流转了一千多亩山地,都栽良种油茶,还要购买先进榨油设备……学芳边说边干活,回头一看,老张慢慢地踱下山了。

老婆病逝后,老张的身体每况愈下,时常生病,干活显得力不从心,毕竟七十多岁的老骨头了。许多老树“退休”了,油茶树参差不齐,学芳马不停蹄地找人挖穴洞,栽种苗,忙得像陀螺。老三,你也去搭把手吧。老张倚门眺望,吩咐志威。

志威笑道,爹,你就别瞎操心了。油茶树苗都包给村里的贫困老乡栽种,还要施有机肥、松土、除草、摘果,给他们发工资,每年都有活干。再说我也有事,坡下的池塘像清凌凌的水库,我早就养鱼了。学芳沿塘基栽上了桃李,种上了绿色蔬菜,果林养鸡,鸡粪肥菜、喂鱼,纯生态一条龙,你就等着看好光景吧。

老张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五年后,学芳的油茶林基地拓展到了二千多亩,画岭愈加地郁郁葱葱,初产茶油四千多斤,注册“画岭”商标,通过抖音、快手等直播平台销售,每斤卖到八十多元钱哩。

徜徉翠绿的山头,眺望全村风貌,一袭凉风拂面,老张闭上双眸,使劲地嗅着山野的芬芳,感觉像在做梦。伫立休闲木屋前,老张看见好几辆小车,沿着新修山路盘旋而上。他们慕名前来垂钓野炊,尽享田园风光。学芳和志威领着孩子在山间逡巡,指点家园,不时爆发出清脆的笑声。

改良的油茶树比以前的老树矮了许多,就算花期已过,依旧挂满了馨香的茶花。油茶是抱子怀胎,一朵花就是一个油茶果,看那满树的茶花,明年又是一个丰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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