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年间,徽州有一个叫进士的读书人,家中财货富足,但他的父亲性格怪异,因此与家中很多人不和。
而他父亲的样貌也甚是奇特,眼窝深陷,瘦骨嶙峋,全身无一两块好肉。
如此相貌,街上有人见了,便嘲笑他说:“这种相貌肯定能当乞丐,日后家产败落也好讨生活。”
进士的父亲心中仇恨那人,却没有直接发怒。
只因他生了一个儿子,取名进士,送到私塾读书,可读书十几年,却连平常的书卷,都不会分辨断句。
这样的情况,更加被人嘲笑说:“这孩子生的富贵,将来肯定要超过他人。”
进士的父亲听了心中更加生气,却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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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久了,进士的父亲心中越加难以接受,所以他用厚礼请来了享有文名的本族远房侄子,让他教导儿子。
进士父亲对侄子说:“这孩子能教就教,实在不能教,请你如实地告诉我,不要为他久留。”
侄子答应,此后千方百计地教导,但孩子还是愚钝不堪,和以往没有什么区别。
远房侄子教了半年有余,便告辞离去,说:“我用尽了所有方法,弟弟却始终未有寸进,侄子真是无能为力了。不过叔叔家产丰厚,即使弟弟愚鲁,倒也能做一个富有的庄稼汉,没有必要拿读书来勉强他。”
进士父亲心中仅有的一点希望破灭,他低着头说道:“是这样!”
可他心中是满腔怒火,等回到内室后,就生气地告诉夫人说:“你生了个不肖的儿子!你丈夫真的要当个乞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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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进士父亲准备酒食为老师送别,但私下里却寻了一根木棍,靠在墙角,嘴中轻声念叨着什么。
大概是父亲恨进士让自己蒙羞,打算将儿子打死,然后将家产施舍给寺庙,作为终老的打算。
而夫人知道丈夫正在生气,无法劝他回头,便急忙喊进士进来偷偷告诉他,让他躲到别处去。
进士刚刚新婚娶妻,他晚上关上房门与妻子筹划商议:如果留下,恐怕会遭遇不测;而想要离去,又无处可去。于是夫妇二人相拥在一起大哭起来,就这样到了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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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哭的累了倦意袭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中穿金甲的神仙握着大斧,推门而入,揪住进士胸脯,一斧头劈开,挖出了他的心,又另取一心放入胸膛,就这样,进士猛地惊醒了过来。
第二天,进士父亲宴请侄儿饮酒饯别,随后父亲先行返回。
而进士送行一直送到数里之外,离别之际,他牵着老师的衣襟痛哭流涕:“同情之心,人皆有之。老师如何能让我回去等死呢?”
老师甚是惊讶,“你今天怎么能说出这种明事理的话?”
进士哭咽着说:“这话出自我的心中。而且我现在觉得胸中开朗,神智清醒,希望可以重新跟随老师学习。”
于是他讲了昨晚的梦境。
老师将所教之书一一提问,而进士却立即能够记忆背诵,这让老师极为震惊,随后赶紧和他一同返回。
进士父亲听到敲门的声音,拿起棍棒在门后等待。却突然听到侄子的声音,于是丢开棍棒开门请他进去。
侄子进门就将途中所听到的全都告诉了叔叔,但叔叔认为荒唐至极,便试了一试儿子,发现果然如侄子所说的一样,他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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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进士像开了窍一样聪颖非常,不到几年,他就考中了秀才。又过去几年,接连考中成了进士。
喜报到来之日,进士父亲坐在折叠椅上,大笑说:“你爹从此不会再招人嘲笑,以后也能免于当乞丐了!”
于是张嘴大笑而死。
这个故事蕴含的意义,是说人们真心诚意地去做一件事,所激发的力量可以感动天地,人在困境的时候也能得到其他人的帮助。
而故事中的进士超出常人的聪慧,正是进士出奇的愚笨所逼出来的。
所谓的道德智慧,往往存在于忧患之中。
有人说:“现在天下的心,可换得多了,如果能一一揪他们的胸膛剖开它,换掉他们残忍的心而使他们仁恕,换掉他们污浊的心而使他们清廉,换掉他们奸恶邪僻的心而使他们忠厚正直,那么天下可以轻而易举治理好了。”
愚山子说:“像这样,神仙的斧头每天就没有空闲了!况且现在天下人的心都是这样,又哪里能够得到仁恕的、清廉的、忠诚的、正直的心放进胸膛,从而更换它呢?”
张山来说:有形的心不能换,无形的心未必不能换。人们果真肯换自己无形的心,怎么知道不会又有神仙一并将他有形的心换掉呢?那么说是进士自己换掉自己的心也是可以的。
本故事由古典《换心记》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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