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等在《晋书》中“塑造”了一个暴君,借以“反讽”唐太宗?_晋书_前秦_史家

“暴君”苻生

东晋十六国时期,

前秦的第二位皇帝苻生,可谓中国历史上最变态、最凶虐的暴君之一

据《晋书》卷112《苻生载记》,苻生是前秦开国皇帝苻健的第三个儿子,自幼独眼,生性残暴,勇猛好杀;他的哥哥献哀太子苻苌死后,被立为太子。

苻健死后,苻生即前秦皇帝位。在位期间,他残暴不仁,任意杀人——

大将强怀与晋军作战而亡,其妻樊氏拦道为儿子请封,一言不合,苻生就将樊氏“射而杀之”。

他的皇后梁氏无辜被他一刀砍死;几个顾命大臣:太傅毛贵、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也被他随意拘捕,不加审问就立刻斩首。

丞相雷弱儿为人刚直敢言,苻生因之诛杀雷弱儿,还杀了其九个儿子、二十七个孙子。

开国功勋辛牢在一次宫宴上受命担任“酒令官”,因劝酒不是很积极,宴会过半仍有大臣没有喝醉,竟被苻生一箭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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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亲舅舅强平实在看不过去,入宫劝谏,被苻生下令用凿子凿穿头顶,脑浆横流而死;他的母亲强太后因兄弟之死,忧郁成疾,绝食而亡。

群臣每天上朝如同赴死,其家人若等到日落时分仍不见其回转,多半就没什么好结果。每逢苻生不上朝时,大臣们便互相庆贺,恭喜大家又多活了一天。

对待王公大臣都如此暴虐,至于平民、仆隶,那就更不用说了。

苻生一次出游途中,遇一对兄妹,竟荒唐地要赐他们为夫妻,并强令他们就地交欢;这对兄妹不从,被苻生拔剑砍死。

苻生还让宫女和近臣“裸交于殿前”,如有不从,立杀无赦。

他还喜欢活剥牛羊驴马的皮,看它们剥皮后在宫殿上乱跑。甚至曾剥去死囚的脸皮,迫令他们下颌挂着脸皮歌舞。

这位暴君的暴行真是禽兽不如,罄竹难书;所以,

《晋书》说他“荒耽淫虐,杀戮无道”,“人情危骇,道路以目”,大家在路上碰到都不敢交谈,只是用眼睛示意,可见对其残暴统治的憎恨和恐惧。

最终,苻生仅在位两年,就被他的堂兄弟苻坚诛杀,皇位也由苻坚取代。

作为前秦的第三位皇帝,苻坚在位期间,励精图治,选贤用能,以民为本,发展生产,开创了五胡十六国唯一的治世,史称“关陇清晏,百姓丰乐”。

随着前秦国力的强盛,苻坚接着以军事力量消灭北方诸国,成功统一了北方;后来又挥师南伐,发动淝水之战,意图消灭东晋,一统天下。最终兵败,元气大伤,前秦政权也分崩离析。

02

史家的质疑

不过,关于《晋书》对苻生的记载,史家们却众说纷纭。很早就有人提出了质疑。

唐代史学家刘知几在《史通》中感慨:“昔秦人不死,验苻生之厚诬。”这是认为苻生是被诬陷、抹黑的。

近代著名史学家吕思勉先生也怀疑,苻生的一系列残忍杀人、文词避讳、以刀刃锤斧威慑群臣等,都是史官诬陷、丑化的结果。如诛杀梁安、雷弱儿等人,亦因他们其实有通晋的嫌疑,是不得已,却招来谤毁之声。

毕竟,苻生在位不过两年,所干的坏事却连篇累牍,几乎集中了天下暴君的罪行,恐怕连夏桀、商纣也自叹不如。

因此,

不少史家都推测,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很可能是苻坚为了掩盖自己屠戮兄弟、自立为皇帝的事实,而销毁了对苻生有利的历史资料,夸大甚至编造了苻生的残暴无道。

对此,美国史学家、东亚史专家迈克尔·罗杰斯则提出了一种新奇的观点——

在其《苻坚载记:正史的一个案例》中,罗杰斯认为,

《晋书》丑化苻生、美化苻坚,是与《晋书》编撰时(唐初)的特定背景分不开的。

这个背景就是,唐太宗李世民通过玄武门之变,杀死了兄弟李建成、李元吉而当上皇帝,情形与苻坚杀苻生当皇帝如出一辙。

据《贞观政要》记载,李世民对于杀兄屠弟、逼父退位一事始终心怀芥蒂,他当政后采取种种手段逼迫史官大臣“改削浮词”,可能就是篡改唐朝实录。

此后不久,唐太宗下诏重修《晋书》,由房玄龄、褚遂良、许敬宗担任监修,参加编写的前后共二十一人,阵容超级豪华。

罗杰斯认为,房玄龄等对唐太宗违反史官传统,干预修史的行为非常不满,但作为朝臣他们又不敢违背唐太宗的旨意,于是就只得采用“曲笔”来叙述历史。

所以,《晋书》中把苻生写得残暴至极,而把苻坚又写得如同圣人,显得都很假。罗杰斯认为,房玄龄等这样做,其实是一箭双雕:

“他既发泄了对皇帝的不满与怨气,某种程度上,弥补了作为史家的失败,因为作为史家有种信念,即档案的真实应是神圣不可违背的。同时,他设下了一系列符号,以暗示后人应该对唐太宗时期的官修史书及英雄人物采取怀疑的态度。”

当然,这只是罗杰斯的一家之言。正如有批评者所指出,罗杰斯的观点确实新颖,其分析或有一定道理,但大部分都是出自他的比附与推测,缺乏实证的支撑。

这位美国史学家还有一个更加耸人听闻的观点,即认为:决定苻坚前秦帝国和东晋王朝命运的“肥水之战”,也是《晋书》虚构的。

在罗杰斯看来,淝水之战的神化,其实是以公元383年,东晋名将刘牢之与前秦的一次战争为原型,再加上隋朝征讨高句丽失败的萨水之战的情节,而刻意编造出来的,其主要用意,在于谏阻唐太宗东征高句丽的战争行动。

同时,塑造淝水之战东晋的胜利,也是中国文化的胜利,它满足了史家们心智上的需求,也证明了中华文化对“胡族”的优越。

不过,罗杰斯的这一观点,臆测和漏洞太多,根本立不住脚,结论更是荒诞不经;唯有其解构和分析的手法,倒勉强值得一观。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

西方学界对我国传统正史的瓦解和颠覆,也是需要我们保持警惕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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