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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一）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二）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三）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四）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五）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六）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七）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八）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九）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一）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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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六）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七）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八）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十九）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之二十）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一）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二）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三）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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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五）
曲令敏 || 故乡南阳的药草（补充篇之六）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一）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二）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三）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四）
曲令敏 || 树记得那往事（ 之五）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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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十五）
曲令敏 || 木叶树花散记（之十六）
木叶树花散记（之十七）
——拐枣、香樟、胡枝子
文/曲令敏
拐枣
拐枣树，别名“金钩子”“鸡距子”“万字果”等，鼠李科，枳椇的变种。撕开叶子，断裂处“藕断丝连”。树身高可达25米，身形和柿树相似，叶稠，枝不密。木质细而硬，是制作家具和器皿的好材料，也是建筑良材。农耕时代，人们用它可手的细树干当锄把儿。果实拐枣，七拐八扭，像神秘符号，又像甲骨文，且富含糖，可生食，能造酒。
我对拐枣印象深刻，是因为一个早年的女友。我暂且叫她岩柯吧。
当时我们是邻居，家在湛河南。我带着两岁的儿子搬过去的时候，她见我除了一张高低床和几纸箱书，连个做饭的案板都没有，同情心大起，来来回回，送来桌子、凳子、衣柜，还有一个带镜子的梳妆台。她说：你别嫌弃，这是我母亲的，她改嫁了，远走他乡。这东西我留着也没用……
岩柯也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自己带着女儿过。好在工作不错，在文化馆当美编。
我们时常带着孩子去公园游荡，大多时候是在长满杂草的拐枣林子里摘草花儿，捉蝴蝶。岩柯话不多，我也不愿提自己打得稀烂的一把牌。
那些日子，孩子成了我们风浪中拴船的锚。
要说我对岩柯一无所知，那是假的。人在江湖上走，雪泥鸿爪，怎能不留踪迹？
岩柯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一杆画笔动风流云，文化圈儿里没人不知晓的。她又是那种清艳而不自知的气质女子，还拉得一手好二胡，唱起歌来，嗓音如同天籁。最绝的是她舞跳得好，伦巴、桑巴、探戈、恰恰，只要她一出场，人们连快三、慢四都数不过来了。
有一次，跳得太投入，休息时不小心中了坏人的招儿，被灌了花酒……
叫我咋说呢？这么聪明的人，脑子被驴踢了！为了给将来的真命天子有个交待，她竟然委屈自己和那混蛋领证过了明路。说好的假结婚，结完就离，那人却用强，让她怀上了孩子。孩子周岁那天，两个人各奔东西。
就算生过孩子，岩柯还是一张白纸。可在人眼里，玫瑰花变成了大白菜。
女儿3岁那年，有人给她介绍个对象，她去见了，说，还可以。我说：千万别凑合，得问自己的心。她叹息一声，说：女人再婚，就是给孩子找个爹。又说，难得那人待孩子非常亲，连孩子的剩饭都吃。
我知道这是借口，她这是坠入了爱河。
一年后，她再婚，搬去男方的寓所。
没料到，还不到一年，娘儿俩又搬了回来。
两个女人重聚，闲暇时，照常带孩子去拐枣林里消磨时光。
岩柯脸上没有了笑模样，眼见一天天瘦下去，我不问，却也忍不住揪心。直到她把自己瘦成了一把柴，才开口——
原来那个让她迷恋的大画家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流才子。跟她领证不到一个月，就在她躺在医院里打点滴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学生远飞西藏写生去了。一去半年多，期间倒是有信也有汇款，可这对于一个柔情似水的新婚女子，该是怎样一种折磨！雪上加霜的是，那人的另一个学生告诉她，跟她丈夫一起去的女孩儿，不是学生是情人……
我一听，火冒三丈：“这样的臭流氓（那时还没有渣男一说），赶快跟他离婚算了！”岩柯趴在我腿上哭得抬不起头，憋着不敢出声，怕吓着孩子。
这样的女人爱一回，投入的是全身心，一时还割舍不得，我懂。
可我还是忍不住滔滔不绝：女人最彻底的独立是情感独立……
她只回了一句：“你不在其中，又怎知其中的难？”我无语。
那个男人还真是渣男中的极品，活脱一个现世的段王爷。爱谁，好像都是真的，只要人在他眼前，同样的情话说上千百遍都不会脸红。跟谁在一起，都是又体贴，又殷勤，给女人洗脚、梳头他都作得出来。
岩柯在婚姻的泥潭里苦苦挣扎了三年多，才断然拿到那个一别两宽的证书！
岩柯带女儿南下广州……
岩柯的画儿卖到海外去了……
岩柯买了带花园的别墅……
岩柯至今还孑然一身，女儿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她依然故我。
对于一个以心为火，把生命当柴的女人，创意和激情才是驶过岁月的两个轮子，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被只冒烟不起焰的生活闷死吧？
公园里的拐枣林还在，年年都结果，入口酸甜，像葡萄干儿。曲折萦回，这就是岩柯的命。
后来，我在尧山和舞钢的灯台架山，不止一次遇见过野生的拐枣树。朗朗天宇，荡荡长风，端的是自由自在。
有学者研究，拐枣在地球上已经生长了500万~1000万年，是最古老的植物之一。如今，拐枣树被人种得到处都是，听说拐枣还成了陕西省旬阳县的地理标志产品，年产量占全国拐枣总产量的80%。
另据专业网：拐枣种子入药，有清热、利尿解酒等功效。拐枣的树皮、木汁及树叶也可供药用。因其树形优美，叶大荫浓，已经成为城市绿化的良木。
值得庆幸的是，把日子过成拐枣的女人越来越少了。
香樟
“樛枝平地虬龙走，高干半空风雨寒。春来片片流红叶，谁与题诗放下滩。”这是宋代舒岳祥笔下的樟树。诗人进士出身，当过小官，教过书。因为不是名流，没有桂冠加身，所出自然纯朴，如同丹青高手的素描，短短28字，写出了樟树的形与神，妙。
我曾经在贵州和云南见过高古的香樟树，却没有梦中那片莽莽苍苍的樟树林清晰。也许是记忆早已被繁琐日常的橡皮擦掉了，梦却清鲜无杂质，有时会比真实还要真实。
那是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大江绕古村，村边尽是高大的香樟，树干桶粗、碾盘粗。树与村舍，一色地披着厚厚的蕨、苔，水烟缭绕，仿若仙境。人在樟树林下走，走着走着，就被绒绒蕨草覆盖，裸露的皮肤也无一处幸免。就这样与房墙院落，与连绵不绝的樟树混为一体。无边的鸟声滴落下来，树木和走兽和人类的烟火气，还有湿滑带有腐叶气息的泥土味儿，还有江水浮荡而起的鱼腥味儿，浓浓的辣鼻子。
那香樟神灵一般，摇动着，喘息着，遮天蔽日，把人的魂儿都吸到天上去了。
走着走着，就听见有人说：香樟木能造船，能盖房子，能打家具、制器物。粗大的树干掏空了作棺材，不腐不朽，不招虫，还能聚地气……
我听得毛骨悚然，一个激灵，醒了。原来，尽是自己吓自己，这说辞，是我白天在网上查来的。我梦游的应该是世界吉尼斯认证过的江西“中国第一古樟林”，那个乌江边活过千百年、被誉为现实版绿野仙踪的樟树之乡。
梦中的香樟太冷，还是真实的香樟温养人。
我栖身的小城，不知何年何月，就有了香樟苗木基地，城区的香樟大道已经有好几条了。都说香樟长得慢，一定是误解。这才多少年，大的都有合抱粗了，也许是买来大树栽的吧。楼前园子里也有数十棵，紧挨家边儿那三四棵，连同近旁的黄杨树篱和草坪，曾经是我和狗狗梅溪的乐园。沿着园子跑一圈儿，喘着气儿倒在草坪上，那香樟无论开花结果，还是只有叶子的冬日，都慷慨地把它们特有的香味儿挥洒下来，特别是工人修剪树枝的日子，香透人的肺腑，香得梅溪喷嚏连连。
夏日，大风挥舞着连珠串线的雨扫帚，丁丁当当，呼呼啦啦扫过，一人一狗跑不及躲在香樟树的巨伞下，闭上眼就想见了霍比特人的洞屋……
可怜的梅溪，一岁生日那天把自己走丢了。捡到它的人就住在树脂厂那片楼林里，得到确切消息，小主人蹲守多日无果。伤心的日子，我一看见香樟树，就想叫梅溪。
据专业网：“樟树皮是一种中药材，多为黄褐色，有自然香气，味辛而苦。具有祛风除湿、利水消肿、止痛止痒、消炎止泻的功效。”
值得注意的是，香樟木中的樟脑对人体有毒副作用，容易诱发慢性或恶性疾病。孩子和孕妇不宜长时间接触。
胡枝子
全世界胡枝子属的植物有60多种，其中我国就有43种。
我要说的胡枝子，是开紫花的胡枝子。春天细弱似草，夏日渐变木质，随风起伏摆荡，虽没泼天的气势，却有接地的温柔。秋天开花结果，叶子老成紫红色，又明媚，又老辣。待到风起霜落，一枝枝挂出弯弯的“豆角”，结粒黑亮。年复一年，循环往复……
说来惭愧，我这个在乡野草木堆里长大的人，和长着“花生叶”开着“豌豆花”的豆科小灌木胡枝子，多年来都是对面相逢不相识。前不久，在朋友家喝了两杯野胡枝子茶，停杯回味，满口都是山野气息。朋友说，这茶清肺热，治咽炎，还能减肥。
我带回家一盒，喝了两天，嗓子里涩拉拉的泡泡一扫而光。喜不自胜之余，就想看看这宝贝长什么样。上网查，竟然是再熟悉不过的家常之物，深山、浅山，路边、岭头儿，或立、或伏、或悬垂，哪哪都长，原来这开紫花的小灌木就是胡枝子！
城北列山，除了闹鱼草，胡枝子也不少。春夏不显，秋来花色亮眼。像槐花又像眉豆花儿，这儿一群那儿一群，曾经折来插瓶，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鲁山西南到西北的大片山地，更是少不了丛丛簇簇的胡枝子。春天细嫩时，人们动动镰，成大捆割回家喂猪、喂兔、喂牛羊，富含蛋白质，大小畜生儿都喜欢吃。可惜这里的人们不知道，胡枝子除了当饲草，还有很多使处。青嫩的枝叶切段焯水，掺肉或是鸡蛋清炒，好吃得没法说。即便啥也不掺，放点麻油或猪油，炒出来也是一味宴客的好菜。
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那年在汝州蟒川的一户农家吃午饭，除了山韭菜炒鸡蛋、油煎南瓜饦、凉拌粉皮儿，就是一大盘子“扫帚条儿”。我尝了，味道有点清苦，却非常爽口，我说：“这根本不是扫帚苗儿！”女主人说：“这东西扎扫帚可好使了，就是扫帚条儿。”她没把话说完，胡枝子能扎扫把，还能编筐、编篓，还能扎“荆笆”，和扫帚苗不是一种植物。也是这一字之差，让我错过了那次与胡枝子结识的机缘。
可能是胡枝子太多太大众，不能惊艳庙堂，从秦汉文章，到唐诗宋词，文人们对它都只字未提。一直到明朝，朱元璋的儿子朱橚，悠哉游哉的皇族生活豢养不了他，跑出去餐风露宿，访山问水问百姓，最终食髓知味，编撰了一部《救荒本草》，这本书是野菜食用指南，也是朱橚的灵魂饭。
《救荒本草》记述了414种草木，书中写道：“胡枝子，俗名随军茶。生平泽中。有两种，叶形有大小，大叶者类黑豆叶，小叶者茎类蓍草，叶似苜蓿叶而长大，花色有紫、白，结籽如粟粒大，气味如槐相类。性温。救饥采籽微舂，即成米，先用冷水泡净，复以滚水烫三五次，去水下锅，或作粥或作炊饭皆可食，加野绿豆味尤佳，及采嫩叶蒸晒为茶，煮饮亦可。”
这段从山野行走的脚印子里拔出来的文字，太详实，太精彩。
到清代，河南固始人吴其濬又著《植物名实图考》，中有“和血丹”，小注“即胡枝子”，始才提到“俚医以（胡枝子）为破血之药”。
据今中医药研究：胡枝子根、花入药，有清热理气和止血的功能，根、茎、花全草入药，有益肝明目、清热利尿、通经活血的功能。还治疮，治蛇咬，也是供家畜用的良药。
胡枝子是个好东西。
【作者简介】曲令敏，1953年出生于河南省唐河县，1982年毕业于河南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散文学会副会长。出版有散文集《有情如画时》，作品集《消失的田园》，随笔集《山思水想》《地板上的母亲》《河之书》《河之源》《一晌清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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