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被指抄袭,有多少人在等着陈丹青出来回应?_我觉得_也不_改写

木心在国内文坛,真是一个异数。十几年前,因为画家陈丹青的奋力推介,长期旅居美国的木心在近八十岁高龄,以天外飞仙的姿态横空出世,为国内读书人所知,然后是文学圈的奔走相告,文人之间的接力抬轿,出版商的组织运作,著作的大量出版,甚至被乌镇旅游项目操盘手当做一张文化名片来打,通过他大大提升了乌镇的旅游热度,最后到他84岁去世时,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以“文学大师”的名号盖棺定论的。

短短几年,我们眼睁睁看着一个“神”被造了出来,其速度几乎可以用“目不暇接”来形容。

▲乌镇木心美术馆

如今又是十年过去,这神像忽然有了裂痕,眼看就要崩解、垮塌了,而且毁神的速度比造神更快,几乎就在一夜之间,看得人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如果想更快了解核心内容,那我试着给大家概括一下吧。

举个例子,《诗经》里面我们最熟悉的一首,肯定是《秦风·蒹葭》,木心是如何改写的呢?我把原文和木心改写版列在下面,大家对比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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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演》至少明确承认了有改写行为,而且即便没承认,因为《诗经》太经典了,大部分读者都能一眼看出来。但木心著作中更值得注意的是,还有大量的改写加工是取材自不太有名的作品,而且也没有向读者注明,这就比较有误导性了。

下面这组图是卢虹贝的一部分统计结果:

还有几个我觉得很有意思的点,比如木心借用得比较多的一个中国作家是周作人,但他又说过一些周作人的坏话,《文学回忆录》中就有一句:“周作人算是爱读闲书的,可惜忙于小玩意小摆设,捡了芝麻,忘了西瓜。”他还在采访里说过“周作人没有创作性,只是闲谈。”既然看不上人家,干嘛还要去借用人家的东西呢?或许是觉得自己比周作人写得更好,化腐朽为神奇了吧。

木心有篇文章题为《恒河莲花姐妹》,是写印度的,被一位联合国驻印度的外交官读到了,觉得写得好,遇到木心还问他是不是在印度住过很久,可事实是木心根本没去过印度,那篇文章内容都是查资料“文本再生”得来的。事情到这里还没什么,更让人呆住的是,外交官跟他的这段交流还被他原原本本写到了另一篇文章里,当做趣事一则,根本不觉得这种写作手法有任何问题。

但我也不愿意把木心说成是窃取别人创作果实的“文贼”,我相信他是有自己真诚信奉的创作法则的,只不过那套法则已经过时了,和当代社会不相兼容。

▲中年木心像

要知道,木心1927年出生在浙江乌镇,是旧时代过来的人,前半生一直颠沛流离,年过半百才去美国,过上了安稳日子,并开始在台湾媒体发表文章。他的做派,他的观念,都不免染上旧时代的色彩。十几年前他在中国大陆刚刚声名鹊起时,最吸引人的一点也正在于那“旧”,仿佛从民国穿越而来的遗老遗少。大陆因为各种革命运动被斩断的文脉,在他身上保留下来,给续上了。

那个年代,还有多少饱读诗书的中国人,侥幸躲过战火和政治运动,去了海外,如果让他们后来现身,个个都能代表中华文脉。可他们没有木心的好运气。

木心的好运气,在于他恰好在美国结识了陈丹青这帮年轻的留美人士,给他们讲课,让因为文革荒废学业的陈丹青们恶补了一番文艺知识,又因为他本人强大的人格魅力,让陈丹青深受震动和感召,认他为师尊。而陈丹青离美回国后,又因为清华辞职事件,成为媒体的宠儿,那些批判教育体制的言论在媒体上广为传播。那个时候又正好碰上我们媒体尺度的一段松动期,可以公开谈论比较敏感尖锐的话题,而陈丹青又特别善于表达,言辞犀利,击中的都是国民痛点,随便一出口就是一条引发疯转的标题。

▲青年陈丹青与中年木心

我对陈丹青的这种热情也曾感到过疑惑,学生对老师怎么会有这么炽烈的感情呢?我不理解。这种感情明显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师生之情,特别是他后来还操持了木心回乌镇养老的各种杂事,比大多数子女对父母还要尽心尽力。而木心去世后陈丹青写的那篇长长的悼文,看得我简直是头皮发麻,那么近距离的感受死亡,对死亡过程那样的纤毫毕现,那样深沉的哀恸和追思,在我绝对是前所未见。请恕我冒犯,我觉得这只有用“爱”来解释了。木心有不少文章诗歌涉及过同性恋题材,但陈丹青是娶妻生子了的。我觉得木心和陈丹青之间的爱可能超越了同性恋,与肉体与性别都无关,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共振与依恋吧。

▲中年陈丹青与老年木心

所以我相信陈丹青推介木心时的虔诚,他是真的觉得木心了不起,真的想要大陆的读者赶快认识到这块“瑰宝”。他年轻时在纽约听木心上课,就觉得自己特别无知,而木心什么都知道。木心的那种风采,一定深深感染到了陈丹青,对他的成长有过巨大的影响,是被他当成人生导师来看待的。

经过木心“文本再生”的那些作家,大部分都已经作古了,而木心本人也已经去世十年,所以不存在著作权纠纷和赔偿的问题。但卢虹贝的论文及其引发的讨论还是有意义,最大的意义就是对木心文学价值的重新评估。

这几天我都在等着陈丹青出来回应,我觉得以他对师尊的热爱,是绝不可能坐视其被大范围批评而不理不睬的。可现在事情发酵都四天了,他还是没有发声。是因为词穷,觉得无可挽回,还是大受打击没缓过神来?我猜不到。

这事如果说告诉我什么道理,那就是,还是要坚持自己的独立判断。我再怎么喜欢陈丹青,也不必爱屋及乌喜欢木心。读不进木心的书,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凡事一码归一码,人生导师和偶像说的话也不可全信,或者当你真正成熟,就会发现根本不存在人生导师这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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