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一桩十分蹊跷的“山东首富之妻被离婚案”由各大新闻媒体争相报道,由于这桩离婚案涉及到500亿财产的分割,当事人日照钢铁创办者杜双华与妻子宋雅红都主动对外公开了事情的真相。
而在他们两人的口中,这桩离婚案却有截然不同的两个版本。
宋雅红认为自己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离婚”,丈夫另有新欢、导致二人婚姻破裂;杜双华则发表1.2万字的公开信说两人矛盾“都是钱闹的”,他认为妻子离家出走、“抛夫弃子”、失联多年,根本没有与他共同生活的意愿,而如今她到处发动舆论,也无非是为了钱。
那么,真相到底如何呢?
1、夫妻均为首钢子弟,杜双华24岁下海创业
杜双华出生于1966年11月26日,原籍河北省衡水市河东李村,他爷爷是个铁匠,早年间来到北京开了一个“铜合铁铺”,从此让杜家几代人都与钢铁行当结下了不解之缘。
杜双华父亲在首钢一个管设备的科室里当小干部,1984年,只有初中文化的杜双华被父亲安排进了首钢劳动服务公司做模具、跑销售,在这里,他认识了同为首钢子弟的宋雅红。
杜双华与宋雅红
宋雅红比他大两岁,高中毕业,是小车队的司机,她长相漂亮、性格活泼开朗,追求者众多,不过,她与杜双华特别谈得来,杜双华虽然年轻,却少年老成,为人处世周到、办事能力强,宋雅红觉得他“人挺好能踏踏实实过日子”,二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
由于两家人以前就认识,两人又都是家里老幺、倍受父母兄姐宠爱,算得上门当户对,他们的恋爱也得到家里人的支持和认可。
从那时候起,杜双华就显示出了做生意的头脑,宋雅红说:
“20岁出头跟他开始搞对象,我家住德胜门,他家住磁器口,那会儿我们两个人都是每月20多块钱工资,下了班我就跟他一起去倒鱼虫,每天能挣几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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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鱼虫攒了点钱后,杜双华又倒腾起了邮票,赚到钱就带恋人去潇洒一把,80年代中期的北京“莫斯科餐厅”(俗称“老莫”)算是一处高档饭店,杜双华常常花5块多钱请宋雅红吃一顿肉,给宋雅红留下了难忘的记忆。
1988年初,宋雅红有了身孕,必须领结婚证才能给孩子上户口,由于杜双华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他不得不想办法把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往前改了一年,在1988年1月与宋雅红领取了结婚证。
当年8月,他们的长子杜秋龙出生,一家三口跟公公婆婆、杜双华姐姐住在一起,生活起居都有人照料,让宋雅红感觉非常甜蜜幸福。
在外跑销售时间长了,杜双华的心思也活动开了,他不想在国企拿一辈子死工资,而有了下海的打算,1990年,他辞去公职,到北京朝阳区租了厂房,开办了一家“北京兴华福利轧钢厂”。
刚创业时,他手里根本没有启动资金,但由于杜双华父亲认识一些卖设备的厂家,最终得以“赊”来了一些设备,开始生产钢管。
因为下海时机和创业方向选择得非常好,三年后,杜双华不但还上了赊欠的设备款,还积攒了上千万资产。
回忆挣的第一桶金,杜双华感慨:“钱都是成麻袋地装,产品还没有生产出来,要货的人就排着队了,销路不愁。”
那时候的宋雅红的月工资只有几十元,看到丈夫事业发展顺利,她非常支持,也深感自己的幸运。
但身为北京姑娘的她只想过上一份简单富足的日子就够了,没想到随着杜双华的事业越做越大,二人最终有了无法弥合的分歧。
2、妻子的版本:小三上门、差点害她流产
当时,在北京租的小厂房已经不够用了,杜双华决定回河北衡水的原籍地去创办一个有规模的现代化工厂,而宋雅红不想离开北京,与丈夫商量后,就留在北京照顾年幼的长子,与公公、婆婆生活在一起。
据宋雅红回忆,有钱之后,杜双华有些膨胀了,总想让她听话,在家也拿着架子,工作上的事很少跟她说。
1994年起,杜双华的事业重心转到了衡水市的京华焊管总厂,开始半个月、一个月回来一次,后来就很少回来,还传来了他与一位女副厂长的绯闻,这导致夫妻俩的关系在1996年彻底破裂。
宋雅红伤心地说,就在1996年夏天,离她的二儿子出生还有七八天时,北京家里来了个客人,就是那位杜双华的女副手,她很礼貌地把这个女人请到屋里坐下,而这个女人一开口就劝她与杜双龙离婚,说自己和杜双华在一起好几年了,准备和杜结婚。
宋雅红说:
“我那会儿都快生了,心脏也不好,哪儿有心思理她啊,她看我不着急那劲儿可能刺激她了,过来就抓我,阿姨过来挡,我还是摔了一跤。幸亏住得离医院近,当时都大出血了。”
在门槛上摔了一跤的宋雅红被送进医院待产,几天后孩子出世,闻讯赶来的杜双华也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对妻子感情已冷,就在门外看着,却没进病房,“但也不走远,一会儿过来探头看看,一会又过来……”
听说女儿被“第三者”刺激,险些母子不保,宋雅红母亲当时心脏病就犯了,找杜双华评理未果,1997年1月,宋母与杜双华家人理论时,吵得心脏病复发,入院后病故。
看到母亲为维护自己而活活气死,宋雅红一怒之下搬出了杜家,离开公公婆婆,独自照顾两个儿子,她恨杜双华的无情,不但没有按着杜双华起好的名字给二儿子上户口,还拒绝让杜双华见到两个儿子。
1996年,宋雅红与二儿子
作为报复,杜双华则切断了她的经济来源。
当时杜双华的焊管厂每年营业收入好几个亿,宋雅红要用钱就直接给财务打电话,5万元、10万元,很快会打到她账户上,而离家出走后,她连5万元都要不出来。
已经五六年没上班的宋雅红感觉不对,她怕被杜双华挤兑死,就把几个月大的二儿子放在保姆家,自己外出跑业务,每个月8百元的底薪,但由于她业务水平还在,第一年拿到了18万元提成,第二年拿到了40万元。
对倔强独立、不肯低头的妻子,杜双华无可奈何,他让人把二儿子从保姆家强行带走,接到自己身边,整整11年,没让他们母子相见。
直到2008年,宋雅红心脏病发作,杜双华才让她见了自己的二儿子。
此时的宋雅红也算事业有成,有自己的两个公司,还有几千万元的身家,由于二人事实分居十几年,感情破裂,又听说杜双华还有其他孩子,宋雅红决定与杜双华谈判离婚,好保住自己孩子的权益。
由于几次谈判都未能达成协议,2010年9月20日,宋雅红向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起诉,要求平分杜双华包括日照钢铁股票在内的500亿财产。
令人惊讶的是,杜双华拒不出庭,还在电话中向法官表示:“不离婚,我们感情好得很!”当听说法院准备缺席判决并分割财产后,2011年,杜双华的律师当庭出示了一份2001年河北衡水中院作出的离婚判决书,上写:
“一、准许原告杜双华与被告宋雅宏离婚。二、婚生男孩杜秋龙、杜泽龙均由原告杜双华抚养并负担费用……”
宋雅红当时脑子就蒙了,她到此时才知道,自己竟然不明不白地在10年前“被离婚”了!
3、丈夫的版本:妻子抛夫弃子、多年联系不上
由于宋雅红“被离婚”的新闻在报纸电视上传得沸沸扬扬,2011年7月19日,身为山东首富的日照钢铁董事长杜双华亲自写了一封长达1.2万字的公开信,名为《亲情、法律、金钱的交织负累——-我与前妻宋雅红绕不开的那些是非纠葛》。
在这封信里,他否认了自己发达后有“三个女人”、“三个孩子”的说法。
杜双华声称,1993年,在获得第一桶金后,宋雅红不想让他再把产业做大:
“有了一点小钱后,宋雅红非常兴奋和满足,她的意见是有了这么多钱,在北京好好享福就可以,不要再折腾了,万一有风险赔了怎么办?但是我的事业心比较强烈,我觉得还可以做的更大一些。到了1993年,我不顾宋的反对,到老家河北衡水市京华焊管总厂担任副厂长,算是启动了二次创业。”
对于他后来的事业来说,杜双华当时的决策显然是正确的,否则的话也无法成为后来的民营钢铁巨头。
对未来规划的分歧从这时候就已经埋下了,杜双华和工人一起住在厂里的集体宿舍,一起吃大锅饭,从小在北京长大的宋雅红去衡水看过后,觉得条件太差无法安家,最后提出来:“你在衡水创你的业,我在北京看孩子。”从此,夫妻开始两地分居。
当时焊管厂每年产值只有几百万元,效益不好,宋雅红一来听说丈夫与一位女副厂长过从甚密,二来觉得焊管厂没有前途,总是催他关厂回北京,还来到厂里大闹一场,让杜双华颜面扫地。至于妻子所说怀孕期间有人上门闹事,杜双华说,那全是她编的。
不久,杜双华花重金请来一位很有资源的助手刘凤歧,为表示诚意,特地花费130万元为他配备了一辆奔驰车,自己却只开普桑,宋雅红知道此事后,借故来厂里办事,让奔驰司机送她回家,半路上她让司机下车买水,乘机将车开回北京。
这两件事发生后,杜双华对妻子心灰意冷,觉得她既不理解自己,也不支持自己的事业。
次子出生后,倔强的妻子根本没用他事先起好的“杜泽龙”名字,还把两个儿子都带走了,不让他见面,让杜双华十分焦虑。
他想用断绝生活费来卡宋雅红,而宋雅红却不吃这一套,断了奶后,她就把次子寄养在一个保姆家里,自己外出跑起了生意,他只能趁与大儿子杜秋龙见面的机会,慢慢套孩子的话,最终得知次子被长期寄养在安定门蒋宅口一个保姆家。
骨肉情深,他不甘坐视孩子被寄养在外,就带办事处的人直接来到保姆家,把二儿子强行带走了。
在宋雅红为见次子来主动找他时,杜双华提出了离婚,但宋雅红一听到这个话题就挂断了电话。
2001年2月,在将近四年无法联系到宋雅红的情况下,杜双华才向衡水中院起诉并获得了离婚判决,他说,宋雅红早在2002年就知道了离婚的消息,当时也没提出异议。
离婚后,他才交往了现在的女友,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因为怕影响两个儿子的成长,他刻意隐瞒了离婚的事。
2010年,在大儿子因办理出国手续和他见面时,他也斩钉截铁地回答儿子说:“我和你妈没离婚。”而这句话却被儿子录下来,交给母亲,作为法庭上的证据。
杜双华说,毕竟是结发夫妻,宋雅红又是他两个儿子的母亲,因此他愿意给她补偿。在宋雅红离开他的日子里,他也先后为大儿子的教育生活费用支付过1千多万元。
2008年,日照钢铁为汶川地震捐款1.5亿元,杜双华也因500亿身家当选为山东首富,已有感情归属的宋雅红从新闻里发现他的身家远超想象,突然又出现在他生活中。
她先是以心脏病为由,要求与二儿子杜泽龙见面,跟着提出要一笔钱“一次性了断”,她要求杜双华在郊区给她买座农场,并在北京市区买一栋价值1亿的写字楼让她收租,作为交换,她答应大儿子杜秋龙可以去衡水与杜双华共同生活。
不久,宋雅红觉得自己开的价码过低,提出要增加5亿现金,为了父子团聚、儿子的前途和事业承继,杜双华一口答应了她的追加条件,而宋雅红再次反悔,又提出要把杜双华公司50%股权写在她名下。
宋雅红说,他又与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为了给两个儿子保住家产,她要求杜双华把一半股权写在她名下,由她代持掌控,直到两个儿子成年。
杜双华这才警惕起来,11年没见,他们俩身边都有了别的伴侣,平分公司股权,或许就是宋雅红身后有人出主意。
这一次,他断然拒绝了。
而不久后,宋雅红就爆出了轰动全国的“被离婚案”。
4、一波三折,和解收场
据杜双华在万字公开信里透露,宋雅红早就想打这桩“天价离婚”的官司,由于支付不起高额律师费,她先不动声色,以购买别墅为由,向杜双华索要了400万元现金,然后用这笔钱找到北京一家著名律所,请律师代理“再离婚案”。
愤怒之下,杜双华也终止了与她的对话,以二人已经离婚为由,拒绝给她其他经济补偿,此后,夫妻二人长期通过媒体、律师和法官隔空对话,争论不休。
为了找到帮手,宋雅红特地出国把大儿子叫回了国内,让杜秋龙上电视发表谈话。
跟着母亲长大的杜秋龙孝顺听话,提起父亲,他说自己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是长大后跟着爷爷去接机,“看见一个挺土的胖子被一群人簇拥围绕着走出来。”
对于已经20岁出头的长子,杜双华寄以厚望,想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栽培,但杜秋龙却说:“他要的是绝对服从。”
父亲的权威感让杜秋龙感到有些不自由、甚至压抑,长期过着平民化生活的杜秋龙对500亿毫无概念,更担心自己以后根本无力驾驭这些财富,反而平添无限负担。
因判定二人离婚的(2001)衡民初字第14号《民事判决书》出现,北京海淀区法院驳回了宋雅红的起诉,宋雅红不服判决,上诉到北京一中院,而由于河北衡水市中院已经将杜双华、宋雅红离婚判决发回再审,她的上诉也被驳回了。
在河北衡水中院再审期间,宋雅红的态度平和了很多,表示愿意接受调解。他们夫妻二人分居十几年,对离婚已达成共识,纠结是在2001年离婚还是现在离婚,关键在于财产分割,杜双华的钢铁事业从2001年后突飞猛进,倘若宋雅红能申诉成功,她可以分割到价值250亿的巨额财产,而如果申诉不成功,她只能获分割到几百万。
出现在衡水中院法庭上的宋雅红不再对杜双华恶言相向,而是说了不少夸奖的话,她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分走杜双华的一半财产,因为“那些钱在杜的手中比在她手中能更好地实现增值”。
或许是杜双华的万言书让她对这段婚姻有了更深的了解,从前她听人说杜双华跟另外三个女人又生了三个孩子,担心不断涌现的新子女会摊薄甚至夺走本该属于她两个儿子的财产,而杜双华在信中坦然承认,他只有二子一女,对两个儿子看得很重,这让她放心不少。
此后,杜双华与宋雅红的离婚诉讼以和解结束。
而在此期间,杜双华的日照钢铁却大为伤筋动骨,由于扩张太快,加上离婚案影响,2012年,杜双华的信誉一落千丈,个人财富降至150亿,整整缩水了70%,2018年更是萎缩至76亿元人民币,直到2019年才暴增至400亿元,2021年达到620亿元,重新走出了低谷。
在家庭和事业之间,“钢铁大王”杜双华和妻子都没能很好地平衡,造成彼此分歧越来越大、嫌隙越来越深,因互相怨恨而争斗不停,年过半百,虽然有了骄人的财富,他们却也因一场离婚大战而两败俱伤,甚至在孩子的心里留下阴影。
正如杜双华在信中所说:
“在这场家事官司中,无论结果如何,我、宋雅红、两个孩子都会留下或精神或亲情或财富上的深深伤痕,我们里面不会有真正的赢家,谁都会受到伤害,这本身就是一幕家庭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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