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留白,虚实相生,于方寸之间描绘天地,于无声处凝眸成妙境,中国水墨画就这样惊艳地出现在中华文明的长河里。
公元前3世纪,秦国将军蒙恬发明毛笔。
秦汉时期,中国的人工制墨技术日渐成熟。
东汉时期,纸被发明。宋元时期,真正的宣纸出现。
中国水墨画所需要的全部道具都已经准备好,它即将登上历史的炫丽舞台。于是,中国古人拿起笔,研上墨,铺上纸(绢、帛),运用娴熟的技巧,将对于人类社会、自然世界、万物生灵的观察和思考形象化地表达出来,水墨留白,虚实相生,于方寸之间描绘天地,于无声处凝眸成妙境,中国水墨画就这样惊艳地出现在中华文明的长河里。它始于汉代,自成一派,流传到现在已经有二千多年的历史。今天,我们称之为国画,这是中华文明源远流长的结晶,是最中国的文化符号,是中国气派、中国风格的集中体现。
《西园雅集图卷》石涛
中国水墨画花开三枝,一枝为人物画、一枝为山水画、一枝为花鸟画。从汉到唐,人物画是中国绘画的主角。但是到了公元九世纪,艺术家把兴趣转向奥妙的大自然。他们意识到,大自然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感源泉,这种趋势在公元十一世纪变成潮流,再不曾回转。
公元十世纪至十三世纪,两宋时期,中国水墨画迎来了它的成熟时期。西园雅集的聚会上,一代文豪,优秀的诗人、散文家、政治家、书画家苏东坡(1037-1101)侃侃而谈,对于绘画创作,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理论,即从传神论向写意论转变,水墨画应该重在意境,重在表达艺术家的心灵,而不只是竹枝或山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这完全有别于画院派和世俗派的传统理论,即追求观者身如其境的效果。这是中国水墨画历史的重要分野,被后世称之为“文人画”的中国画时代正式登堂入室。“文人画”派重视神韵,特别看重书法、文学修养及画中意境的表达,这极大契合了中国传统士大夫的哲学审美,在苏东坡等一代代文人的亲身实践和极力倡导下,中国“文人画”快速发展,迅速崛起,逐渐成为中国画的主流。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公元十四世纪,元代黄公望(1269-1354)、王蒙(1308-1385)、倪瓒(1301-1374)、吴镇(1280-1354)四大家,其绘画作品在细腻中跃动着“平淡有致”的个人气质,这完全符合理想文人对于自身气质的想象与塑造。他们的探索和努力,使中国文人水墨画的笔墨技巧在元代到达了一个高峰,这对后世的绘画,尤其是“文人画”派的“南宗”一脉影响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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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溪招隐图》董其昌
公元十五至十六世纪,明朝中期,文人画派生机勃勃,英才辈出。生活在苏州附近吴县的画家沈周(1427-1509)、文徵明(1470-1559)、唐寅(1470-1523)和仇英(1498-1552)(“吴门四杰”)继承了元四大家的文人画传统。他们都是世家子弟,从小就受到严格的儒家教育,政治的安定和生活的有序是他们绘画创作的时代背景,从而形成了温和抒情的绘画风格,其画面清新典雅,意境空灵清旷。他们共同表达着一种知识分子的理想:人活在当下,意识静如止水,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一切都超越了“世俗”。
公元十六世纪,欧洲人在美洲发现了大量白银,近85%的白银流入中国。白银荡涤之下,资本主义经济开始在中国萌芽,有钱有闲而有品味的中产阶级诞生。他们虽不是达官显贵,但作为新富阶层,他们自诩为文人雅士,不再满足于衣食住行的基本需求,开始通过收藏各种物品来展示自己的财富和眼界,从精美的家具、优雅的瓷器、精密的书籍,到罕见的商周青铜器、名家书画等。私人收藏开始兴起,私人收藏家们认为,书画是人类精神世界的最佳艺术表现形式,代表着高雅、品格和品位,这给予了晚明文人画广泛的生存和发展空间。
晚明时期的书画家兼艺术理论家董其昌(1555-1636)将文人画的发展推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认为,文人画代表文化和道德的最高境界,他看不起宋代以来职业画家身上的匠人之气。他亲手梳理了中国文人书画家的谱系,从举世无匹的宋代书家米芾,到“元代四大家”(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而后是十六世纪“文笔遍天下”的文徵明,最后到董其昌本人。董其昌对于中国绘画理论最大的贡献在于,他按照绘画风格,把古代大师按照“南北宗”系统加以分类。从此,中国文人画“南北宗”的理论深入人心。
《水墨葡萄图》 徐渭
晚清的徐渭(1521-1593)在书画创作上展现了惊人的创造力,他上承唐宋画家粗犷的“逸品风格”,笔法大胆而狂放,画风外露而激愤。他认为美应是“取兴于人心”,他亲手开创了文人画大写意花鸟一派,让文人画到达了浪漫主义的新境界,这标志着,表现主义在中国水墨画中初露峥嵘,中国水墨画由此从古典走向现代。
《个山杂画册》之海棠朱耷
历史的车轮缓缓前进,却从不曾停下。徐渭的独创引领了中国文人画最为强大的潮流,在之后的几百年间不曾断绝。徐渭之后,谁来接过历史的衣钵,将中国文人画推向新的历史巅峰?如果说,十六世纪的中国画坛巨星是徐渭,那在沉寂了一个世纪之后,谁能引领十七世纪的中国画坛风骚?中国文人画的谱系里,将加上谁的名字?时间在耐心等待,历史在向未来眺望,中国绘画艺术的王国在期待一场新的加冕。
作者:朱虹 曹雯芹
值班编辑:周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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