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统计,中国皇帝的非正常死亡率高达35%,比普通人非正常死亡率高一千多倍。非正常死亡方式更是多达十多种,包括近臣杀、宦官杀、子杀、叔杀、兄弟互杀、母杀、妻杀、父杀、祖母杀、外公杀、岳父杀、兵杀、俘杀等。
实际上,还有一种非正常死亡方式未统计在内,那就是厨子杀。
壹
第一个死于厨子菜刀之下的是五胡十六国时期的前凉国君张祚。
张祚(?―355年)
张祚是甘肃平凉人,从小就有远大的理想——问鼎最高权力,当皇帝。
他虽然是前凉文公张骏的长子,却不是嫡出,其弟弟张重华才是他爹的嫡子,他是张重华的异母哥哥。他觉得老天对他不公平,所以很不情愿对弟弟俯首称臣,时刻幻想着倒过来。
要想倒过来就得使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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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手段就是与庶母马太后(即《晋书》中提到的“烝重华母马氏”)勾搭成奸,目的当然不是仅仅为了满足肉欲,是为了在今后的变故中取得后者的支持。
马太后(?—363年)
公元353年,在位11年的张重华去世,年仅27岁,其10岁儿子张曜灵即位,张祚以伯父身份辅政。
这人之前为人就不咋地,大权在握后更是专横霸道,尤其是担任持节、督中外诸军、抚军将军,手握兵权之后,气焰更是嚣张得无以复加。
后来他干脆废掉侄儿,免得他碍事,尽管他想碍也碍不了。
张曜灵(344年―355年)
废掉侄儿后,张祚自称大将军、大都督、凉州牧、凉公。两个月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做老大,于是自称凉王,改元和平,“置百官,郊祀天地,用天子礼乐”,成为前凉新君。
从某方面来说,这家伙似乎真有“资格”做这个王,因为他“博学雄武,有政事之才”。但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如果人品不行,便是人民的灾难。
张重华(327年―353年)
很不幸,他的人品就不行,为人荒淫无耻到了极点,篡夺王位不久就抛弃了助他上位的马太后,然后霸占了弟弟张重华的妻子裴氏。
更让人不齿的是,他连张重华还没长大的女儿都不放过,那可是他的亲侄女啊;他爹张骏的后宫女子,也都统统被他霸占(又通重华妻裴氏,自阁内媵妾及骏、重华未嫁子女)。
公元355年,对张祚的荒淫实在忍无可忍的河州(今甘肃临夏回族自治州)刺史张瓘开始行动了,起兵讨伐张祚,发誓要把他赶下台,让张曜灵重新即位。
没想到这话害了张曜灵。张祚一听,干脆一刀把这个侄儿宰了,免得有人有幻想。
张祚蒙了,他没想到造反部队那么腻害,更没想到“国军”那么不堪一击,气急败坏的他“按剑殿上,大呼,令左右死战”。结果他看到的是,无论当兵的还是老百姓,皆袖手旁观。
这还是客气的。最要命的是,连心腹也背叛了他,比如一个叫赵长的,不但不帮他去打敌人,还一戟朝他刺过去。但仅仅刺伤了他的额头,未能要命。
保命要紧,我赶紧跑吧!往哪里跑呢?外面是不行的,因为外面到处是要他命的人,那就只好往大殿里面跑,希望能找个地方躲起来。
没想到这样死得更快,刚跑进去,就被一个叫徐黑的厨子用菜刀砍死了(《魏书》:“奔入,为厨士徐黑所杀)。
这还不是他最后结局。他最后结局是被宋混等人“枭其首,宣示内外,暴尸道左”。消息传开,全国人民“咸称万岁”。
贰
190多年之后,厨子用菜刀砍死君王的戏码再次上演。这一回的主角名叫高澄,是北魏、东魏权臣高欢的儿子。
高欢(496—547年)
严格地说,高澄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皇帝。但他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和曹操的情况极为相似,何况他生前被封过齐王,牛逼到“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东魏孝静帝不过是他的“玩偶”,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死后又被弟弟高洋“文襄皇帝”。
虽然生前酷似曹操,命运却比曹操差远了,曹操是善始善终,寿终正寝,高澄的结局正好相反,未得好死。
高澄是高欢的长子,他爹死后,其职位就被他“袭”了。
这家伙也不是一般人。据《北齐书·卷三·帝纪第三》记载,高澄自幼聪颖过人,能言善辩,年仅10岁就干了一件大事,单枪匹马招降善用马槊、勇猛无敌,被时人誉为项羽再世的高敖曹,11岁时又以特使身份去洛阳朝觐孝武帝,而且还去了两次,12岁的时候就做了东魏孝静帝的妹夫,举手投足完全像个成熟的成年人。
他还是他爹高欢的“主心骨”,除了经常与他谈论天下大事,还经过与他讨论政务方面的事情。如果说狄仁杰的“口头禅”是“元芳,你怎么看”的话,那么高欢的“口头禅”就是“儿子,你怎么看”。他逻辑严密、丝丝入扣的分析,令他爹佩服得五体投地,15岁那年就让他入朝辅政,“加领左右、京畿大都督”。
所以在他看来,“老子这么牛逼的人,不当皇帝天理不容”。
问题是,你想篡位就正儿八经地篡呗,像个男人那样,要么公然造反,要么那啥那啥。可是他不,他玩儿女人那一套,经常对皇帝大人进行精神伤害,不是骂他“痴人”,就是骂他“狗脚朕”,还让一个叫崔季舒的“殴帝三拳”。
甚至皇帝打个猎骑马跑快了,他也不高兴——“天子勿走马,大将军嗔!”和皇帝喝酒的时候,他故意用很大很大的杯子给皇帝敬酒,一杯下去,不喝死才怪。
可是,无论他如何羞辱,皇帝大人就是不把位子让给他。后来他又使出“绝招”,指责皇帝谋反。
皇帝谋反?天下都是他的,他谋谁的反?真是侮辱全国人民的智商。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其实他一点也不傻,指责皇帝谋反的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皇帝关起来。于是他“幽帝于含章堂”,还把“参与谋反”的王大器、元瑾等人烧一锅开水煮了。
对皇帝和大臣如此,对下人如何呢?
拿他的厨子兰京来说吧。他这个厨子,来历可不一般,其父是梁朝大将兰钦。他国一个大将的儿子,怎么成了他的厨子呢?原来两国打仗的时候,兰京做了东魏的俘虏,后来就成了高澄府里的一名厨子。
堂堂一国大将的儿子,在别国人家里当下人,怎么说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所以兰京他爹就打算重金赎回儿子,可是高澄不许。当兰京亲自来求他的时候,他不但不许,还大怒,命人将他狠揍一顿,威胁他说如果你再啰嗦,就把你宰了。
高澄的厨子可不是一个,是六个。这六个厨子,平时都没少受他的气。所以,当兰京把除掉这个恶魔的想法说出来,他们一直表示和他一起干。
可是不知为什么,左右并未照做。
听了高澄的话,兰京虽然很惊恐,但还是大着胆子再次“冒言进食”,高澄奇怪地对他说:“我没有叫你们送吃的,怎么特么又来了?”兰京说我是来杀你的,抽出置于盘下的菜刀就朝他砍来,吓得高澄直往床底下钻。
兰京和其他几个厨子把床搬开,来了个剁饺子馅比赛,没多久就把他剁成了肉酱。
叁
厨子杀帝王,不是汉人的专利,契丹人也干过,倒霉蛋是辽穆宗耶律璟,辽国第四任皇帝。
耶律璟得感谢一个叫察割的,如果不是他谋反害了辽世宗耶律阮,耶律璟是没有坐龙椅的机会的——察割谋反,他镇压叛乱,趁机把帝位夺了。
耶律璟不但是个昏君,还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他有四大爱好:喝酒、睡觉(人称睡王)、游猎、杀人。杀人虽然排在最后,却是他最大的爱好。
耶律璟(931—969)
其实他并非天生就爱杀人,为了长生不老,他不得不杀——“初,女巫肖古上延年药方,当用男子胆和之。不数年,杀人甚多”(《辽史》)。
原来是女巫在作怪——你想长生不老,就得用男人的胆来做药引子。
而且这还不是为了取胆杀人,都是“无端杀人”。
毫无疑问,这是个脑残。
所谓近侍,那可是伺候他吃喝拉撒睡的,要想报复,那可真特么太容易了。难道他就没想到这点?
也许想到了,但是因为成了习惯,想停也停不下来了。比如习惯了一日三餐,一顿不吃就饿得慌。他一天不杀人,就像丢了魂似的。至于怕不怕报复——毒瘾发作的人只想马上来一口,哪里顾得上其他。
几个还没被杀的近侍不想死。不想死的唯一办法,就是干掉这个恶魔。可是他们没有武器,怎么办?
他们没有,厨子有,他们的菜刀,就是最好的武器,咱们和他们联手吧。
于是,辛古等六个厨子,成了他们的同盟军。
公元969年的某一天,又到黑山游猎的耶律璟和随从们又喝醉了,半夜醒来要东西吃,连叫几声没人应,大怒之下要把做饭的杀了。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于是,厨子们和近侍们以送饭为名进入耶律璟的营帐,把他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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