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在香港电影圈里流传着这么一个笑话:有个疯子,手里拿着个剧本,满大街地跑,找到各大公司老板,希望他们可以投资6800w,来拍一个叫《十月维城》的片子。
6800w在当时是什么概念?
1999年,最卖座的电影《喜剧之王》票房才2980w,6800w就是两个《喜剧之王》还要多。
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个疯子要按照1:1的比例,建造1906年香港最繁华的地段——香港中环,然后在里面拍电影。
这一举动,在当时的很多人看来无疑就是脑子不正常。就连当初最支持他的陈可辛都劝他:
“你6800w投一部电影,至少1700w用来搭一座城,那么至少要有2亿的票房,才能回收成本,在大陆,票房最好的张艺谋也不过才刚过亿。”
这个疯子并不为人所动,坚持要建造一座城。
终于在2009年,他得偿所愿。
这个狮子大开口的“疯子”就是陈德森。
那时候电影名称还是《十月维城》,就是香港维多利亚港的“维”。
后来编剧苏照彬看了之后说,既然是动作片,还是用包围的“围”比较好,听起来也更有血性,于是电影正式改名《十月围城》。
在1998年之后,香港电影跌入谷底,内地的拍片制度也还没有放开,一年拍的片子才八十几部。
即便陈德森知道当时电影市场不景气,6800w对当时的香港电影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他还是不放弃。
那时候,所有人都仿佛躲瘟疫似的躲着他,陈德森到处碰壁。
最后还是香港银行副总裁曾献基站出来支持他,电影进入筹备阶段,并很快选定了在佛山开始搭建场地。
2003年,就在香港中环马上要建好的时候,SARS来袭,疫情的起源地就在他们场地的对面,工作人员只得撤回香港,只留下陈德森善后。
没想到半年后,当陈德森再次回到香港时,首先听到的却是曾献基破产自杀身亡的消息,陈德森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十月围城》只得暂时搁置,没想到这一搁就搁了5年。
由于受曾献基的牵连,陈德森被银行告上法庭。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就如同墨菲定理上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事业上的不顺只让陈德森消沉,家庭的意外才真正让他崩溃。母亲得知儿子的窘境后,气得中了风,变成了植物人,姐姐又查出了癌症,屋漏偏逢连夜雨都形容不出陈德森当时的狼狈。
备受打击的陈德森在开车外出的途中,自己也遭遇了车祸,躺在病床上,看着冰冷的天花板,陈德森觉得这个世间与他已经毫无关系。
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理会外界的任何事,还患上了抑郁症,绝望之下跑到庙里吃斋念佛将近半年时间。
直到2004年,陈德森才放下执念复出。
中间这几年时间,陈德森也拍出了两部作品,但都反响平平,《十月围城》如同陈德森心口的朱砂痣,始终消不掉,午夜梦回时总会想起它。
终于,机会来了,2008年,在好友陈可辛的帮助下,这部电影重见天日,重新进入筹备阶段。
其实早在1999年,《十月围城》拍摄之初,陈德森就开出过一张演员名单。
陈德森后来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如果我没有记错,香港我喜欢的演员几乎都找过了,刘德华、周星驰、张国荣、梅艳芳……”
“应该是在2002年,我就找过张国荣,影片里至少有两个角色我都想让他演,并请求他考虑,张国荣是一个有魅力的演员,无论什么角色他都可以演。”
接着陈德森不由感叹“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凑到这么好的一组演员”。
但时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
张国荣、梅艳芳已经去世,周星驰大隐于市,只得作罢。
最后找来找去,能出演的已所剩无几。
除了黎明、曾志伟、梁家辉,就只剩下李嘉欣,影片中黎明就是为了她才败光了家业,从武状元堕落为乞丐,终日与鸦片为伍。
就如同是当时的清政府,从曾经的泱泱天朝大国,到被人深深踩进泥土里。
黎明最后加入到保护孙中山的队伍中,也暗示了只有革命,国家才能更强大。
这也算是影片的一条暗线。
但那时李嘉欣已经嫁入豪门,许久没有出现在荧幕上。
当陈德森再次找到她的时候,她犹豫了半天说:“没想到十年过去了,我还能演这个角色”。
甚至不介意自己的戏份减少,这也成了她荧幕上的最后一个镜头。
原定名单上的演员已经找不齐,陈德森只得重新选角。
首先就是片中的灵魂人物—孙中山。
为找饰演孙中山的演员,陈德森也是大费苦心,最后一共拍了4个版本的孙中山,连梁朝伟都试拍过,临到上片前才决定用张涵予版的孙中山。
为了更好地体现这一角色,剧组花费100w,专门从好莱坞请来了《加勒比海盗》的制作团队,给张涵予设计形象,从耳朵开始、到额头、再到鼻子,甚至整张脸都进行了修改,光化妆就需要9个多小时。
配音还是用张涵予的原音,只不过化完妆后的张涵予彻底大变样。
在影片中,那浑厚的声音一听就是张涵予,但到了孙中山出场的时候,有不少的影迷愣是没认出来,可见造型之逼真。
其次,就是身上有功夫的打女角色,陈德森选了李宇春。
陈德森第一次见到李宇春的时候,李宇春低着头、使劲看自己的鞋子,也不怎么说话。
陈德森说得嘴巴都干了,李宇春还是对武打动作没信心。
陈德森急了,说: “这个角色就你了,实在不行到时候给你找替身”。
等到拍摄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李宇春第一天就受不了,没想到她非常敬业,直到第三天实在扛不住了,替身才派上用场。
陈德森后来说:“李宇春真的太让我意外了,非常好。”这是李宇春的影片首秀,也为她以后转型做演员奠定了基础。
原本梁家辉是要演反派闫孝国的,为此还刻意练了一身肌肉,当得知自己准备了十年的角色要被替换时,梁家辉表示抗议。
陈德森便安慰道:“闫孝国的打戏不少,怕你到时候出意外,还是演陈少白吧,陈少白也有动作戏。”
梁家辉这才演了陈少白。
在最终呈现的影片里,不论是老戏骨曾志伟,还是新人巴特尔,都有各自的人物特色,让人过目难忘。
影片一改往日动作电影十分钟一小打,半个小时一大打,结尾往死里打的固定风格,将动作部分全部积累到后边,将近一个小时的打戏:拳法强劲,腿法犀利,再融入了极具观赏性的跑酷镜头,看得观众目不转睛,大呼过瘾。
据说,在片场“戏霸”甄子丹一直要求实打,有些导演已经觉得OK的镜头,他却觉得不够真实,非要拉着拳王康李重拍。
最后拳王发火了,下手也越来越重,终于——把他揍趴下了。也因此,观众才在屏幕上看到了拳拳到肉的动作场面。
《十月围城》里有19位一线大咖加盟,影帝影后也在其中,号称九帝一后。
在29届香港金像奖中,《十月围城》获得15项提名,并且斩获了8项大奖,内地票房2.9亿,在当年票房总排行榜第四(前三是《2012》、《变形金刚2》、《建国大业》)。
有人认为《十月围城》全是靠流量堆出来的,就连票房都是冲着大咖来的。其实不然,重新打开这部电影细细品味,你就会发现,每一个细节都体现着陈德森的良苦用心。
在电影中,李玉堂得知儿子遇害后,步履蹒跚,满脸哀伤。就如同当初的陈德森,听到传来一个接一个的噩耗,双手握紧剧本,虎目含泪,满眼绝望。
虽然电影讲述的是革命的故事,但又何尝不是陈德森自己的故事。
从最开始的筹划,到中途各种意外险些夭折,只得暂且搁置,再到重新选角拍片到上映,这十年间,陈德森经历了太多太多我们想象不到的困难。
2009年,陈德森看着终于上映的《十月围城》,不禁泪流满面,为片中人,也为自己。再回想起部电影背后的人和事,一切犹如镜头般在脑海里慢慢回放,好似大梦一场。
在影片的结尾,孙中山两眼含泪,眺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家乡,我们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被称为“疯子”的人,也是这样远离家乡,为了自己心中的革命,到处奔走。
而这种为革命事业不顾一切的态度和精神,在现在这个物质至上、名利浮华的社会里,显得尤为可贵。
我们在看《十月围城》时,看的是什么,讨论的又是什么?仅仅是回味老一辈人的牺牲和风险么?
不该是这样的。
记得郭帆导演曾说过的一句话:
“正是当年这一群年轻人的牺牲,才换来我们的今天,我们得铭记这些英雄和他们所做的奉献。”
虽然已过去百年,却不该成为我们遗忘这段历史的缘由。缅怀过去,不是纯粹为了怀旧,而是让我们更加珍惜美好的今天。
-END-
【文 | 改改】
【编辑 | 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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