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平常的故事
现如今,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太多人流于表面,太多人注重形式,也太多人在众所周知的层面上下功夫,做文章,以至于忘记和忽略许多事务的内在的底蕴、规律和原本的驱动力,这是个问题,值得思索。
时间已经到了2023年,说长不长,上个世纪,说短不短,刚好过去了四十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幸进入上海一个叫美丽园的地方学习,熟悉的人都知道,那里就是国内著名的艺术院校,上海戏剧学院的所在地。那是我人生的一个起点,开始学习人生的起点。
在进入上戏之前,自己在家乡跩些诗句,学着写过小戏和影视剧,见诸过报刊,也有过退稿,但更多的是石沉大海,杳无消息。只是因为喜爱,并没有产生什么挫败感。再加上二十岁的年纪,地处偏远的自然环境,还有不知道深浅性格,忘乎所以浅薄,藐视一切的荒诞,找不到自己该选择的方向,确定不了自己的定位。那是一段迷惘的年代。这也是自己走进了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的那一天,我才慢慢知道的,
人生,这样的大命题,姑且不谈。进的是戏剧学院,首先知道的就是自己对于戏剧认识的浮浅,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菜鸟一只。我刚刚知道样板戏,你就要我懂得汤显祖和李渔;我刚刚知道拉场戏,你就要我懂得《录鬼簿》和《曲律》,我有压力,老师又何尝没有压力。
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如果说藏龙卧虎,大腕云集,都太过简单。给我们带班的陈多,给我们代课余秋雨,等等等等,都是最知名的大学者,大学问家,也可都是在上戏戏文系平普通一员。窥斑见豹,可以知道其厚重。正是这些导师们的循序善诱,才真正把我领进了戏剧之门。总之最低的起点是,这里教会了我如何读书,读怎样的书。
关于当时的上戏戏文系,在此就不说了,否则这一篇文章只说这一点,怕是也说不完。还是说说我们班,那是个现在已经不多见了的“进修班”,时间不长,人数不多,分布极广,差别极大。南边到海南岛,北边到大兴安岭,西边到云南东川,西边到浙江舟山。年纪大的四十挂零,年纪小的二十出头(是我);成就最大的写过《徐九经升官记》,成就最小的还是一个白丁(也是我)。再这样的班里,我能做的只有两样,一个是仰视,一个是学习。
入学之后,很快就和三个人走得较近,感情也很融洽,重要的是可以一直让我在最近的距离来仰视和学习。一个是来自哈尔滨的洪钰,地域的原因;一个是来自云南的王胜华,性格原因;一个就是吴建伟,座位原因。只可惜,洪钰英年早逝。王胜华和我本想着合作一次,搞一个《云南怒族与敖鲁古雅鄂温克比较研究》,正在立项阶段,已经是云南艺术学院教授的他也撒手人寰,留下了我们永久的遗憾。
我和吴建伟先生,并无太多勾连,平时打打电话,问个冷暖,报个平安,表面上看,没有任何波澜。实际上,他始终保持着对我的关心,我始终保持着对他的尊重。源于此,我曾去过湖南湘西,他曾到过呼伦贝尔。说是看景,实为看人。说是旅游,实为感受对方的生长、生活环境。而这样的愿望也都在各自的心中埋藏了四十年。也可以说,他因为我开始关注了呼伦贝尔,我因为他始终都在仰视着湘西。
前些年,我在分管文化工作期间,他在接触我们家乡招商引资代表团的时候,打电话来了解情况;我也曾和他探讨过让我们的乌兰牧骑去深圳参演。因为各种原因,招商引资没有达成,赴深圳演出也没有实现。深圳依然在高速发展,我们那里依然稳步向前。
如今他住深圳,我住大连。前年,我们还在大连的希尔顿酒店彻夜长谈。可以说,我们是那种平时不见面,见了面就会是无话不谈,又亲如兄弟那种最普通、最无间的情感。他保持着对我的关心,我对他的仰视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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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就是得益于在上戏读书期间,我们良好的感情铺垫和积攒。他来自湖南湘西的大山,那里是苗族土家族居住的地方。我来自内蒙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也是多种民族居住的地方。我们各自深爱着自己的家乡,也对彼此的家乡充满无限向往。也感谢故乡的土地上让我们的情感有一些细腻,外表有一些粗放。这是一种幸运,一种性格,一种成长,也是一种底蕴和力量。吴建伟先生把这一切作为很重要的一部分写入了他的新书《深圳湾日记》,并把这本书作为新春最重要的礼物寄给了我,这让我整个内心始终是热血奔涌。想起了年轻时候读过的大诗人艾青的一首诗:看见一切事物的底蕴,一切事物的内在规律,一切在运动中变化,一切在变化中运动,就连喜马拉雅山,也在缓慢地上升。
这首诗的标题是《光的赞歌》,吴建伟先生的这本书对于当下的我来说,就是一道光,他不仅照亮了我内心的每一个角落,也让我追寻着这道光,去仰视他内心的深度,思想的高度,情怀的宽度,感受他丰富多彩的精神世界,和他不懈的努力和时代给他、他给时代留下的平实的印记。
二、平实的印记
岁月弄人,也让人回味。
说来也巧,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上海的美丽园相识、相知之后,每到分别十年这样的重要关口,我们总会有机会相见,谈天说地,互相交流,而每一次让我看到的都是他迈着平实的脚步,走上了新的台阶,在他的人生中留下平时的印记。
初相识的时候,吴建伟先生还是湘西文工团一名普通的创作员,他很健谈,但谈话的语速较慢,给人一种天然的信任感。那时候即便是聊天,也少不了涉及湘西多姿多彩的文化,什么阳戏,什么苗戏,什么辰河高腔。从和他的聊天中,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是“赶尸”。
当然,我们也聊土家族的摆手舞,苗族的接龙舞,湘西的腊肉,还有当时在他们团里有一个唱歌好听,人也好看的宋祖英。
正如他在《深圳湾日记》中所说,“湘西有个专业的民族歌舞团,创造和演出了许多优秀的歌舞节目,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艺术人才。”这些优秀的艺术人才中,当然包括作者本人。
当时的湘西歌舞团不仅演出歌舞节目,“还演出歌剧、话剧和歌舞剧,还有芭蕾舞。”也正如他在书中所说“从原始舞蹈毛古司到芭蕾舞,那是怎样的一种跨越。”说实话,在初识他的那个阶段,我对于他的学识的仰视,冲淡了我对他所描述的文化环境的质疑。可是当我真正走进了湘西,了解了些许的湘西丰富多彩的自然风光和民族风情之后,我的仰视程度是加深了的。也就是生长和成熟于这样的文化环境中,才造就了他脚步扎实,视野开放的性格。也正是这样的文化环境,成为他敏锐的艺术感受力和卓越的审美能力,为他日后迈好每一步,留下每一个印记,打下来坚实的基础。这一切的本身就是一个印记,平实也清晰。
湖南与广东相毗邻,作为改革开放的先锋,深圳特区的建设,无论是在观念上,还是在生活上,最先影响到的,自然也会是湖南。就像那首著名的歌曲《春天的故事》所唱的:“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确定建立特区是1979年,深圳特区正式成立则是在1980年。吴建伟先生独自来到深圳闯荡,为自己的事业开辟一片新的天地是在1992年,这中间刚好间隔了十年多一点点。
就是这十年多一点的时间里,作者经历了人生最大的跨越,从成家到育娃,从湘西到上海,自内由外地完成了自身的升级改造。可以说是由一个湘西的文学青年,实现了经过上海高等艺术学院培养的成熟艺术工作者的蜕变。
这样的蜕变过程,就像一个印记,一个平实的印记,不仅留在了吴建伟先生的思维框架中,也同样留在了这本《深圳湾日记》中。从个人的角度上说,南下深圳在他的身上最为明晰的印记就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和一个男人,这也再平实不过了。
《深圳湾日记》,顾名思义,是记录作者在深圳闯荡多年的感受、经历和所思所想的一本书,可是从这本书的开始,到这本书的结尾,我吴建伟先生采取了淡出淡入,化出化入,带出带入,插叙倒叙,评论回顾等多种方式,对湘西这个神秘的地方从历史到现实,从文化传统民族风俗,到饮食起居生活点滴都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最为有趣的就是,从和乡村爱情角色同名的刘能,到五官尺寸混乱的发工装女人;从那个鸡年“买鸡”,又一闪而过的经理,到经营银饰起家,后来经营连锁服装店,并拥有了自己服装加工厂的素者;还有在深圳生下第一个湘西第二代的向老大,用着假名牌打火机的疤子二佬。湘西的林林总总,深圳的芸芸众生,涉及人物众多,各个性格鲜活,让人过目不忘,实在难得。无一不是带有明显的湘西印记,同时也在深圳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时代的印记,这样的印记没有丝毫的张扬与夸张,而且每一个印记都是十分的平实。这是时代赋予他们的也是他们赋予时代的。
特别是贯穿始终的老彭和二狗,一个可谓阳春白雪,一个可谓下里巴人,有很强的的戏剧性。两种阶层,两种命运,也有两种功效,一正一谐“日记”中的两个名角。一个牵头引路为你改变命运,一个相伴相随丰富了你的人生,二者相辅相成,互为补充,缺一不可。极大地增加了《深圳湾日记》,可读性。特别是二狗从抱着祖辈的铜盆,要赚取更多铜盆回报祖辈,到后来成了助总,不买豪车买夏利,为的就是回家看老爸的经历,让人看到的何止是二狗一人。有哪一位不能在他的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呢!?不是深谙戏剧之道的高人,又如何能够创造出如此奇妙的阅读体验呢!?
在我看来,如果一定要给这本书一个归属的话,那他首先属于湘西。
比如在《深圳湾日记》的开篇处,就写到,我做事的地方,人不多,钱很少。闲暇之时我们会上街,穿过街头巷尾,见过三教九流,听过苗话土语。在我们那个地方,卖老鼠药的汉子,多是社会名流,每个人都格外能够讲话。他们大多袒胸露腹,或蹲或坐的地方,都是垃圾和尘土。寥寥数语,就描绘出了湘西当时的社会状况,人文背景。
而在结尾处,作者又提及了好友老彭创作的《梯玛歌》。梯玛是土家语,巫师的意思。梯玛歌又叫做梯玛神歌。神歌中的世界有三层。一地上二天上。三,地下。地上是人生活的地方;天上和地下,不是世界上唯一有思想、有创造力的人生活的地方,只是人想象的空间。这个想象空间被人肆意琢磨,捉弄了自有人类以来的100万年。如果说开头讲的是湘西的外壳,那结尾道的就是湘西的内核,是精神气质,内在品质。
在行文的结构上,这是一种首尾相接;而在人物的行动设计上,这就是一种交代,是对湘西那片土地和乡亲的一种交代,更是对于那里的文化传承的一种交代,是在中华文化的漫漫长河中留下属于湘西的印记。这种交代很高级,平面,又立体,更重要的是平实。
诗人方文山在一首名为《脑前叶的某些记忆层》的诗里写到,“家乡被刨起树根、庄稼,被焚之后,就再也记不起什么是敦煌的驼铃,遥远的羌笛声。”如果说湘西人,也包括深圳人也有这种忧郁,焦虑和思虑的话,那么这本《深圳湾日记》虽然不能够使其完全消失,起码可以减轻,淡化,或者模糊许多,因为在这方面,本书留下的印记,平实,清晰,可觅。
三、平民的史诗
整部《深圳湾日记》读下来,会游离,忽而是深圳,忽而是湘西;忽而是现实,忽而是历史;忽而是故事,忽而是传奇;忽而是好友日记,忽而是文学典籍。合上书本,你就会幡然醒悟,原来这里记录的就是时代的一段历史,泱泱华夏兴旺发达的一遇,我们民族实现伟大复兴的伟大乐章中的一个拍节,或者说是一个元素。前两年读过的埃及纳吉布·马哈福兹所作的长篇小说《平民史诗》,一本充满神话色彩的现代史。吴建伟先生的这部《深圳湾日记》,可以说是一本充满着地域风情的奋斗史。
平民这个概念好理解,就是平民百姓。史诗一词,倒是要费些周章。首先,这是诗,也是史;其次,这不是诗,也不是史。就好像是我内蒙的河套地区特产的一种名字叫苹果梨的水果,即使苹果也是梨;反之,既不是苹果也不是梨,就是单纯的苹果梨。仅此尔尔。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吴建伟先生南下深圳的那一年,我们国家发生的大历史事件。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从他进入深圳的那一天起,就已经融入了这个国家新的一轮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就在那一年初,深圳市委的机关报《深圳特区报》,在全国媒体率先发表了一篇题为《东方风来满眼春》——邓小平同志在深圳纪实的重要消息。那一年我因为工作的关系从原来工作的电视台,调入市委宣传部,因此对于邓小平南方讲话的重要意义、主要内容,对中国后来的发展产生的重要影响,印象深刻。
南巡讲话涉及当时的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胆子要大一些,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不要讨论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判断的标准,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资本主义有计划,社会主义市场,计划和是从都是经济手段。其中的三个“是否有利于”,至今耳熟能详。而“大胆地试、大胆地闯”,又何尝不是湘西人骨子里的性格与品德呢。
这些理论不经打破了多年禁锢我们经济发展的一些框架,同时也推动了新的一轮“下海”潮。就是那一年全国有成千上万的公职人员,打破铁饭碗,下海经商。也就是再这样的大背景下,书中的一个重要人物出场了。“老彭来了。他也是湘西人。土家族,人很好。有牛脾气,人家胆子大,早就跳到了海里。人家是从海里爬上来的,一身都是水,钱多。他来只有一件事儿,叫我也往海里跳。这人也怪,人家一讲,我就想跳。当然老彭下的海在深圳,据说那海里面的到处是人民币和港币。所以到深圳下海的人格外多。”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作者经历了那个时代所有下海经商的人,也包括所有国人后来都经历的问题与阵痛,当然他们更加艰难一些。成果也更加明显一些。
很快,他由一个湘西的知名作家,变成了深圳的微缩景区的普通一员,假期要到园区看护景点,半年多的时间不能与妻儿相见。一个人在外独守孤单,即便有三五好友,难免残羹冷饭。
很快,他就面临着户口迁移,劳资关系变更,住房等一系列问题,书中写到,那十年中,他先后搬了四次家,最终获得了三房两厅的满意住宅。
很快,他由一纸文宣,到大型活动的策划案,再到一部和几部电视纪录片的撰稿,内容涉及公司景点,民族服饰,到传统文化的整理、挖掘与宣传,就是靠着湘西的文化根深蒂固的文化铺垫,上海戏剧学院丰厚的文化积攒,使他终于成为一条可与在海中畅游的鱼。是幸运的,也是必然。
很快,他的命运也和公司的命运很快结合在了一起,从开门迎客,到出门推广;从引进项目,投资合作。十年中作者的足迹也从珠江三角洲,西至云南、四川,北到山东、山西、陕西、甘肃。考察参观的范围也从亚洲到了欧洲,从北美到了南美洲。提回来巴西足球的未来,也去波恩大学寻找过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孕育和出生地。
所有这些,又何尝不是整个中国企业近些年来发展和完善主流价值体系。这样的经历的阅历,又何尝不是从那个时期走过来的每一个国人的共同经历,又有几人不能从这本书中找到自己奋斗的影子,跋涉的足迹。
《深圳湾日记》以年度为章节的结构,以自身和湘西人在深圳的发展为主线,记录了一系列的重要事件的个人感受,很有些编年史的味道,因此说这是一部平民史诗,也是恰如其分,得体合理的。
深圳与香港比邻,1997年,香港回归,作为一个深圳人的感受自然更加直接。书中这样写道:香港快要回归了,就想看看英国人要走了,到底是什么表情。二狗讲了,收回香港以后,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过去,他准备到香港好生拍一组照片寄转屋里,怄死他爹。这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民在国家大的历史事件面前最屌丝的表现,而这样的表现和语言,怕是只属于湘西人,只属于二狗。
本人年轻的时候学习过写诗,去年想重操旧艺,也就又开始学着写写诗。诗写得不咋样,倒是认识了一位来自湘西,名字叫刘年的诗人的诗。他有两首诗,巧得很,一首是《湘西》,诗中说,早晨东山彩薇,黄昏南山采菊。胡家幺妹英英,可做压寨夫人。另一首是《深圳谣》。诗中写到:深圳,应该归还我的姐姐,那么多姐姐,离开村子一个也没有回来。
想对刘年说,湘西中的事儿,您的兄弟二狗在深圳做了,找的就是胡家的幺妹。深圳的事儿,你的哥们儿,吴建伟在做,他娶的就是湘西的姐姐,现在深圳扎了根,倒是回湘西,很少。姐姐在湘西生的娃现在也在深圳,会不会做你说的幺妹的事,难说。因为那小子走得更远,留过洋。
作者简介:刘兴安,男性。内蒙古作协会员。名字不少,笔名马路,网名凭翼何识。经历不少,年轻的时候学过写诗,然后学习写剧本,再然后学习写公文。现在从头开始,读书,学写诗。作品不多,有点杂,散见于各种报刊,也有些剧集在央视等媒体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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