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们说,在山的深处、天空的远方
有“幸福”之所在
我踏上一趟旅途,苦寻未果,泪流而归
人们又跟我说,在山的更深处、天空更远的地方
有“幸福”之所在
— 《山的远方》,改编自 德国诗人卡尔·布瑟
吉井忍回到日本,租下这个只有八平米的房子时,多少有些狼狈。彼时她刚结束一段在中国的婚姻,因为丈夫说找到了“真爱”。她在北京的朋友处住了半年,然后“ 像一根被连根拔起的野草搬回日本”。
有些读者记得吉井忍,她写过《四季便当》,里面记载的是她在北京给丈夫每天做便当的心得。她还写过《东京本屋 》,谈东京书店的经营理念和经营特色。读者评价 吉井忍的文字像是夜晚里的一盏明灯:充满“情热”却不过于炙热,能让人慢慢地平静下来。
《东京八平米》亦是如此,这本书记载了吉井回到日本后的生活。她后来还去过几次前夫居住的小区,去看望当时养的一只白猫,当时她环望四周,感觉那些从日本搬过来的书、器皿和杂物都很没意思。
作家吉井忍和她的八平米小屋(摄影:都筑响一)
“后来我选择了八平米的房间,并能住这么长的时间,可能跟那一时刻的醒悟有关: 东西本身,并不能给你带来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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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平米经济学”
没有冰箱、没有洗衣机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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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平米有多大?如果是2米乘2米的大床,只够摆两张, 吉井忍租的这八平米,还带了一个独立的卫生间!
中介将这套房子租给她的时候反复强调,这里没有提供冰箱,也没有下水管道装洗衣机。一张兼顾沙发用途的单人床,就占据了房间的最大面积。
八平米平面图(吉井忍手绘)
几乎没有人认为这么小的空间能住的舒服,更别提“幸福”,房东听说她的工作,认为她不应该是住“这种地方”的人。日本政府公布的能支持“健康而有文化水平的生活”的最低居住面积是 单身25平米以上。
不能洗澡,她就去附件的健身房或者公共浴场。没有洗衣机,她就用周围的投币式洗衣店,烘干的价格是一百日元(约人民币5元)十分钟。
翻翻杂志,观察经过的路人(摄影:吉井忍)
洗澡和洗衣都是生活中的高频行为,因此,她在浴场和洗衣店开始熟悉起形形色色的陌生人。
钱汤外景
尤其是浴场,这里让吉井真正融入了东京的市井一面。 浴场的老板娘有故事、更衣室遇见的老太太有家常,熟悉之后还能相互照料。
没有冰箱,吉井告别了过去食材堆积的习惯(她可是便当高手),新鲜食材当天吃完,城市里丰富的便利店、超市和小餐厅能很好地补充维持,唯一的苦恼就是夏天的西瓜没法一天吃完,不忍购买。(在日本西瓜是高级水果,一个至少一百元人民币以上)
八平米的料理台(摄影:都筑响一)
《东京八平米》出版后,吉井已经在这个八平米的房子里住到第五年,她收获到了什么呢?
从经济方面看,低廉的租金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经济自由,她喜欢到处旅游,喜欢看展览,有时一出门就是四五天。如果租很好很贵的大房子,不在家的时候,房子就纯粹在烧钱。
而租金低,也意味着工作的时间不需要太久便可支持,娱乐时间也就增加了。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去接触各种不同的生活和文化,是她更大的收获,这便是吉井的“ 八平米经济学”。
走出八平米
泡在城市的市井、 烟火 与情缘
“人生多一分选择,你就多一分自由。”
八平米经济学扩大了吉井的行动半径,但在东京这个巨型都市,一旦错过“终电”(最后一班电车或地铁),高昂的出租车费用是难以承受的。
吉井的选择是就地“泡”过去,为此她探索了东京诸多有特色的深夜文化。
一个选择是胶囊旅馆,但24小时的漫咖店也不错(提供枕头毛毯和拖鞋),往往能发掘出以前没有读过的漫画。又或者是小众独立电影院,一边欣赏经典电影一边打瞌睡。
她在独立电影院遇到了在这里工作的良王先生,对看电影和人生有不俗的见解:
“你想想,有人喜欢在周末的晚上出来看通宵电影,这种生活方式已经有一点与众不同,他们很可能属于不那么容易融入主流社会的一群人。我是希望新文艺坐(电影院名字)能为那些人提供一个安心坐下来的地方,这里放映的电影也许很小众、不主流, 但我们就觉得这样很好,这才是人生嘛...”
她发现一家早上八点关门的喫(chi)茶店(指老铺或小店),老板是一位年龄估计其八十岁的白发老人,久而久之,吉井和这位大泽先生成了忘年交,她喝着大泽先生冲的咖啡听他讲自己的故事,感觉自己就像在过去和现实之间穿梭。
“一个人老去,仿佛成为了一棵大树。那么多知识、回忆和生活哲学,他慷慨地分享给我,我也竭尽所能去吸收,虽然还不知道这世界究竟有多宽广深远,但我希望靠这棵树找寻到通向一种人生境界的密码...”
当大泽提到身体不如以往,很难说是机器先坏还是他先走时,吉井急忙说起这里对她的意义—— 喫茶店早已成为她的避风港。但大泽早就看透了她的心,一遍擦着咖啡机一边说道: “你别担心,总能找到替代我的。”
金星堂店主大泽先生(摄影:吉井忍)
还有那家荞麦面的老板娘,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移民。丈夫喜欢玩弹珠,输到要借钱还债,节衣缩食已经成为她的习惯,不管什么季节都穿着客人送的旧T恤衫, 嫌隔壁便利店贵从来没去过。
一次台风过后的一天,店里来了位中年男性常客,但今天的他垂头丧气毫无神采,原来他因为出差没能在家,家里的房子在夜里因为大河决堤彻底倒塌了。客人边哭边叙说着,却出人意料地向老板娘提出了一个请求,他问她能不能拥抱他。
老板娘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吧台前用双手拥抱了他,说道:“ 我们不要想半年后、一年后,就想着明天,能见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就好,不要想太远。过一天就算一天,好不好?”
吉井走出八平米,在东京不停邂逅。 《东京八平米》呈现的,是 即便在东京这样的城市森林,也有一位位扎根于此,以善意包容外乡人的善良居民。
城市与八平米
幸福在自己能够抓到的地方
怀旧电台、落语(类似中国的单口相声),还有三味线。
回到日本,走出八平米,那些熟悉的日本传统文化也回到了吉井的身边。这是《东京八平米》的第三大章节,也是最后一个章节。
如果说,是东京完善的基础设施给八平米的房子也提供了安全健康的生活保障,是东京的善良居民给与了外乡人包容,最后让人得以完全融入的,是现代科技下仍生机勃勃的城市文化。
祭祀风景(摄影:吉井忍)
尽管移动互联网非常便捷,吉井坚持在安装电池的收音机上收听NHK电台,“我们的生活被收音机广播节目平稳而微弱地连接起来,不会太近也不那么遥远,这种距离感对现在的我来说是刚刚好的。”
而本文开头引用的《山的远方》,则是吉井印象最深刻的落语表演里,一个中年人的开场独白。他抱怨城市里“996”的生活状态,同时怀疑人生的意义,到乡下来寻找幸福。他遇到一位老人,老人则这么跟他解释抓住“幸福”的感觉:
...实在要说起来是这样的:“天上有太阳,这些山里头的树木也好,小鸟、昆虫也好,都活得好好的呢,我也活着。然后就觉得一切非常难得,内心感到庆幸。”
她接着说,其实城市里也能抓到“幸福”,中年人摇摇头说不可能,因为诗歌里也说了,“天空的远方才有幸福之所在”。
老太太也没有否定,而是笑眯眯地提醒他:“那是没错。但对于住在山的深处、天空远方的人们来说,你所在的那座城市,就是要越过山脉才能到的地方呀。”
恢复了单身回到日本的吉井,没有怨天尤人,没有抱怨环境,她主动选择了八平米的房间,选择暂离物质带来的满足,当她从八平米的房间里走出去,她才真正发现了东京生活的魅力所在,发现真正充实自己的,是八平米以外的人、事、情。
而我们或许能从她的生活中得到启发,重新思考“小”和“大”。如果想要创建新的生活,“小”似乎不应该成为阻碍或问题。
因为, 外面的世界始终是足够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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