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国际沙”,期待治沙国际化_沙尘_民勤_中国

◆徐迅雷

“红尘滚滚”不可怕,“沙尘滚滚”才可怕。

一场来自北方的大规模沙尘暴,跨越黄河长江,抵达江南,来到杭州,扑向家门口。4月12日上午,我所在的杭州,空气质量为严重污染,PM10一度超过500,浙江多地难逃“吃土”现象。一时间,“沙尘暴”和“吃土”这两个关键词,双双冲上热搜。

这回是中国今年第8次大范围沙尘天气过程。从地图上看,大半个中国都已被沙尘覆盖,其中涉及新疆、内蒙古、甘肃、宁夏、陕西、山西、河北、辽宁、北京、天津、山东、河南、湖北、安徽、江苏、上海、浙江等地。合肥等地多个站点PM10爆表,超过了惊人的1000。预计13日至16日,西北地区和华北等地仍多沙尘天气。

事实上,这是一场“国际化”的大规模沙尘暴。追本溯源,那些随着气流“空运”而来的沙子,并非“国产货”,而是出产于蒙古国南部戈壁沙漠的“国际沙”。其主要原因,是蒙古国南部前期降水偏少,而高纬度地区的植被尚未返青,加之今年蒙古气旋的冷空气活动频繁,致使沙源区域容易起沙、沙尘易于向下游输送。

据4月12日财新新闻客户端报道,较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春季北方地区沙尘天气日数,近年是明显减少的;然而,春季沙尘,多沿西北、偏西路径移动,“其沙尘源均包含蒙古国以及内蒙古西部”。

“国际沙”穿过大半个中国来叩门看我,这可不是好事,害得我整天都鼻子痒痒。都是空气污染,沙尘和雾霾大不一样。沙尘主要源于自然界,雾霾主要源自人类的活动。遥想2015年2月28日,作为一位母亲的著名电视人柴静,推出了深度调查雾霾的纪录片《穹顶之下》,引起了轰动。这是柴静历时一年、自费百万元拍摄的长纪录片,被称为“穹顶之下,母亲柴静向雾霾宣战”。

我第一时间通过网络收看《穹顶之下》,是在台湾的垦丁,当时垦丁美丽纯净的大海我也不看了,窝在民宿把片长超过100分钟的《穹顶之下》看了两遍。柴静用“雾霾是什么、严重到什么程度”、“为什么会产生这么严重的雾霾”、“面对这么严重的雾霾应该怎么办”三个部分,进行清晰的阐释。我预感到次日台湾媒体会有大量相关报道,一起床就去买了多种报纸,果然几乎所有头版头条大幅报道都是在说柴静,比如《中国时报》头版的通栏大标题是《〈穹顶之下〉撼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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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想,《穹顶之下》引发了争议,柴静竟然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甚至是“敌人”。认真思之,这倒是让我们更加明白:雾霾才是人类的共同敌人!

彼时的北京,一年曾多达175天受污染。面对严重的雾霾,有网友戏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你站在天安门前,却看不见毛主席。”而京城另有一位姓于的女性名人,于2014年2月23日在微博中发文:“雾霾持续到了周末,天昏地暗一座北京城,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出门,不去跟它较劲。关上门窗,尽量不让雾霾进到家里;打开空气净化器,尽量不让雾霾进到肺里;如果这都没用了,那只有凭自己的精神防护,不让雾霾进到心里。”这样应对雾霾,“脑回路”还真是不一样。

发现真问题、剖析真问题,是解决真问题、大问题的前提。对于异常严重的雾霾,好在中国采取了切实措施进行治理,成果日显。从根本上说,治理沙尘其实和治理雾霾一样,关键就看决心和行动。

消除雾霾,主要靠减少向空中的污染排放;而防范沙尘,除了防止荒漠化扩大之外,对于既有荒漠沙漠,最需要用绿色植被来防沙固沙治沙。面对肆虐的沙尘暴,我们的应对方法,应有当下、长期、远景三策。

当下之策,就是及时预报预警,认真进行预防,尽量减少侵害。这次杭州做得到位,媒体、消防、医院、学校等等,可谓全方位宣传动员,让公众第一时间清晰知晓沙尘暴的抵达时间、严重程度、如何防护等信息。

比如医院告知,像这种“滤镜式”的沙尘天气,老人、儿童、孕妇,患有过敏性疾病、呼吸系统疾病及心血管疾病的敏感人群,应尽量避免外出;居家要及时关好门窗,非得出门,应尽量乘坐公共交通,少骑自行车、电动车,人人都要带好口罩。学校则随机应变,诸多中小学取消了室外活动,改为室内活动……这些警示、提醒,看起来婆婆妈妈,其实挺实用,很有针对性、贴近性、服务性。

长期之策,就是种林种草,防沙固沙。甘肃民勤“杭州林”就是典范。民勤县地处河西走廊东北部,东、西、北三面被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包围——腾格里沙漠是中国第四大沙漠,而巴丹吉林沙漠是世界第三大沙漠。民勤绿洲,就像一枚楔子,嵌在两大沙漠之间。

民勤有句俗语——“天下都有民勤人,民勤没有天下人”,说的就是沙进人退。那么,如何不让民勤成为第二个罗布泊?在《杭州日报》倡导下,“拯救民勤·绿色传递”的主题活动蓬勃开展,公众捐款植树,迄今13年,种植梭梭已超1万亩,协力筑牢中国西北风沙线上的这个防沙“桥头堡”。

远景之策,就是面对“国际沙”,实施“治沙国际化”。“中国沙尘暴,源自蒙古国”的情形,其实并不稀奇,因为蒙古国南部向来都是中国甚至是东亚沙尘暴的关键源头。有学者研究1981—2019年东亚地区697个地面气象站点沙尘数据,结果表明:弱沙尘天气,集中在中国北方地区;而强沙尘天气,则集中在蒙古国。蒙古国的荒漠化趋势如果不能遏止,中国将是沙尘环境灾难的最沉重买单者。

与治霾的“国家化”有所不同,治沙的“国际化”合作不可或缺。对蒙古国的历史变迁,大家都知道;对蒙古国的地理变化,往往一知半解。蒙古高原与中国内地在地理上唇齿相依,被称为是“中国的生态环境后院”。然而,蒙古国的环境容量是很有限的:牛羊超载养殖,破坏植被;矿产过度开发,破坏地貌——蒙古国奉行“矿业立国”,每年因采矿导致的荒漠化面积就达到上百万亩,而中国恰恰是蒙古国矿产的最大进口国。蒙古国的产业,迫切需要转型升级。

帮助蒙古国治理荒漠化,需要国际化的“环境扶贫”。蒙古国虽然土面积大,但政府财政能力非常弱——不及中国一个地级市,根本无力承担治理规模如此庞大的国土荒漠化问题,只有周边环境相关的经济大国、强国积极介入,才有可能从根本上扭转这个趋势。

中国绿化治沙、产业转型升级,有很多成功的做法、经验。相比于蒙古国,中国内蒙古自2000年以来,荒漠化土地每年减少约200万亩。在多项生态工程的有效实施下,中国北方成为全世界防治荒漠化最成功的地区,大部分区域沙尘天气显著减少。期待通过中蒙合作,以及更过国家参与的国际合作,帮助蒙古国把更多的荒漠沙漠变成绿洲,化“风吹黄沙飞满天”为“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极其紧要、十分必要——因为这是“治本之策”。

如果“沙漠”有反义词,那一定是“绿洲”。人类的生存和发展离不开良好的生态环境,沙漠当风景看看是可以的,但绝不是宜居地;要避免沙漠大规模扬沙侵害人类,那么人类的决心、策略和行动就决不能成为“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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