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亲攒了半辈子写下的信
■邓宏娅
我是母亲攒了半辈子写下的信
信封是用熟透的稻汁糊上
还盈溢着五谷的馨香
我小心翼翼拆开信的启口
一九九二年八月初四安伏于页眉处
灿若春光
对于这封信
我曾一读再读
却没能领悟出字里行间的真谛
于是我批注了许多刺眼的文字
最不堪回首的还是有关青春期的叛逆
后来我干脆掩口不读
把它随意放置于老家的紫荆树下
和光同尘于世
然后 踏上了异乡求学的列车
头也不回地离去 错过了她那期盼的眼神
或许是这封信写得太深情了吧
以致于我与母亲之间直白的爱意寥寥无几
似乎她早已忘记了书信凌乱的样子
在我从产房被推出来疼痛呻吟的时候
不计前嫌陪了我几天几宿
月子里女儿老是哭
我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母亲知道后 独身一人赶往遵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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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所有的一切 只留下孤零零的背影
如今 我的女儿也长大了
我对她迁就 对她包容 为她不断修缮自己
我爱她似乎胜过爱母亲
可我忽略了
一直以来 母亲爱我也胜过了一切啊
这个季节
老家的紫荆又开了一树繁花
我努力誊写着信笺上模糊的岁月
一笔一画
胜过千言万语
写在老家
我想在老家的夏夜写一首诗
每个韵脚
都在谷堆的平仄里
知了的声音早已沙哑
只剩下蛙声虫鸣 和这寂静的长夜
我虚掩着最后一点自尊将诗念了一遍
起承转合皆是对你的偏执
你或许不愿听
瘦弱的月光强行挤进了半个身子
后院的杨柳树明显倦了
却也总能在立春来临前冒出新芽
年轮几许又算什么
就像我 熬夜写下的每一个明天
都抵不过
月亮的东升西落
旧时光
树缝的阳光摔落下来
在渌水的眼窝里荡起一道道深深的蝉纹
伴随着捣衣的声响
一圈圈粼粼波光
回荡着孩子般的笑颜
老农戴着新编织的草帽
在槐树下乘凉
陪伴他的是橱窗里没有肉沫的老素粉
和吃得津津有味的行人
我从离乡四年的光阴里归来
拖着一箱子旧时的乡愁
还来不及询问
一条布满苔藓的罅隙便早早地记录了蚂蚁的踪迹
缱绻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鸟儿忘了歌唱
夏蝉已无力嚼土
只剩下断壁残垣
和再也听不到泉水叮咚的老龙井
读《草青青》
最后一次见面是掷地无声的痛心
那一刻
生活所赐予他的最后一点光亮也殆尽了
岁月阑珊处
他回到依旧苦难的日子
这是是令人窒息的回首
阴暗的木屋
稀疏的林子
干涸的小河
孤寂的土坡
和反复检讨的无奈的生活
也并非全是黯淡的东西
至少
一株没有花没有叶子的桃树还在那里
寸步未离
像极了他憔悴的身躯
至少
扉页爱而不能的情愫
曾给予他踽踽独行的力量
哪怕
再也不会拥有
【作者简介】邓宏娅，凤冈县第一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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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遵义市文联
编辑 谢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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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审 陈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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