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儿,人们走出来,放下对家的牵挂,重新投到大千世界——远行的,近别的,不管面孔带着怎样安详的、或是不安的神情,不论内心处于怎样欢喜的、或是忧愁的状态,开始忙自己该忙、该干的事情。
眼前的电视,正播放一个关于家的广告。年前就播了,它并没有变,可在我感觉,与年前却不大一样。少年儿童肯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家就是暖暖的阳光、花园和蝴蝶,只要有父母撑着这片天,就有无穷尽的欢乐。春节虽过,“十五” 吃元宵看秧歌赏烟花热劲还未散,正月里闹“年味儿”,“二月二”还龙抬头呢。“年味儿”在他们身上不等“降温”,又迎来多梦的春天啦。
也不像少年儿童们的哥姐们——90、00后这些当今的年轻人,他们过惯了西方的平安夜、圣诞节,紧跟时代节拍,聚得快,散得也快。存于他们手机短信里的元旦、春节、元宵节的所有祝福和快乐,已全部被他们删掉。明天要做的事情太多,快乐还在后头呢。谁知道他们在明天一觉醒来,看着新日,心里又会生出什么新的花样!
就在我眼睛盯着电视、脑袋里却想着上述问题时,窗外夜色的深处传来淡淡的、却是深沉的汽笛声(是火车的,还是轮船的?)。这汽笛声沿着我的耳道延伸,向我的内心传来一种信号,是一种无形的风一般的信号,它似乎在“呼啸”着发出声响,已经刮得内心那扇窗纸发出难挡的阵颤——我知道,那些回乡的游子(主要是农民工,还有学生),已经开始离家重返他乡异地了(电视里正播着新闻的画面:年复一年的返校学生、返工“民潮”在车站拥挤排队,等待上车……)。
不管是庶民百姓,还是名豪大款,在生路上的宿命都是一样的,都在走一条遥远的不归路;不管你拥有的权利和财富有多少,不管你活动的圈子是大是小,苦辣酸甜是每个人生活中唯一不变的主题,都得“轻松”面对。
也许是出身的缘故,我尤其关注农民工,揣摸他们的内心世界;他们离开妻儿老小,从家里走出来,“期待”总挂在脸上。他们生命的价值,灵魂的分量,人格的尊严,以及情感的喜怒哀乐,一点也不比那些“权贵富豪”们轻和差,而他们与父老乡亲和兄弟姐妹之间的亲情、友情、爱情,往往是人间最深厚、质朴和感人的部分。
坐在沙发上,我的双眼一刻也没有离开电视;与其说是看电视,还不如说电视在怪怪地看着我。一年一度的“两会”,随着春风的吹拂,又要从中央到地方地遍地开花了。央视及各地电视台,无不开辟“专栏”“专访”,进行重点报道。
的确,这是每年反映国情民意的最佳时段,也是稳定人心的最佳时机。当下不再用“莺歌燕舞”形容形势了,字正腔圆的播音也都更趋于平民化。那些战斗在各个媒体、喉舌重要岗位一线上的记者们,按照组织要求,运用词藻的能力与时俱进,推陈出新。即便用旧酒,也要换新瓶。保持新姿态,新风貌,新气象。“和谐中国”,的确是很美的境界;虽然我们过去提出的,无不曾经是很美的境界。
若干年前,自己也曾像一滴水,随着潮流,从故乡漂泊到陌生的城市,身无积蓄,脚下无根。又过多年了!灵魂又受拷问。那是对“家”的新解吗?——也是的,从离开家乡时起,心那扇窗关闭了,眉间上锁,嘴角也有了份量;而家,就没有安定过。
家,真是一个美好的字眼。我们祖先一万年前从非洲大陆走出来,走到亚洲扎了根;改革开放之后,无数弄潮儿从家乡走出来,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我们的家就这样移动着。
关闭电视,坐在沙发上想,家,对那些为生命尊严而奔波的人来说,它到底在哪儿呢?后来,我坐到电脑前写道:
有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有牵挂的地方就是家;对那些远离家乡走到外面世界的人来说,有心就有家,家永远在他的心里,家永远随着他的眼神在延伸;家就是人生的路,家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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