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热映:中年男观众为何不打牌不吃饭,也要看这部剧?_财富_狂飙_互联网

荐语:

所有的缄默,不在于时光漫长,而在于难以看到隧道尽头的光亮。

2月1日,扫黑剧《狂飙》收官。

作为首部以扫黑除恶常态化和政法队伍教育整顿为背景的影视作品,《狂飙》在各种媒体渠道的爆火,有目共睹。

整个春节档的荧屏,话题度全被《狂飙》成功截胡了。

春节返程的车厢里,全是《狂飙》的声音。

甚至许久不看电视剧甚至许久不看电视剧的中年男人情愿不打牌不吃饭,也要看这部剧,几乎都看魔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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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中年男观众甚至冒着被老婆骂的风险深夜追剧,简直都看魔怔了。

或许,年轻人看的是剧中演员的精彩演技,中年人看的是那个不堪回首的狂飙时代,追忆无法回去的岁月。

1、《狂飙》背后的狂飙时代

从剧情来说,《狂飙》与以往的扫黑剧不同,因为有中央政法委的“加持”,剧中无论人物还是案情都是根据真实案件改编,细节感满满。

更关键是,以往的扫黑剧、罪案剧,重心是突出正反两派的殊死搏斗,往往对那些黑白通吃又突然暴富的反派背景只是一笔带过,即便涉及某些官商勾结的内容,也往往是浅尝辄止。

《狂飙》的不同之处在于,剧情详细刻画了反派高启强,20年时间,如何从唯唯诺诺的小鱼贩成为黑白通吃、权势滔天的黑恶势力

这是一个小人物的“黑化”史,整个过程其实更是无数中年人在那个“狂飙时代”无奈地追忆。

《狂飙》的时间线主要分为四个节点:2000年、2006年和2021年,时间跨度恰好是20年。

2000年的大年三十晚上,鱼贩高启强遭菜场恶霸敲诈殴打后反被诬告,落魄时结识初生牛犊的小民警安欣。

2006年,高启强因为“大嫂”陈舒婷,通过“认干爹”成为了白金瀚的新老板,一跃成为京海的头面人物。

此时的安欣已经察觉高启强的变化,从相知好友背道而驰,逐渐成为生死不共戴天的对手。

2021年,高启强和安欣都已人到中年,前者已从高调的黑道大佬变得低调,但权势越发雄厚。安欣已是满头白发,沦落为公安系统一个边缘的宣传科长,直到指导组的介入,才重新点燃他扳倒高启强的决心。

电视剧选择这三个时间点是希望勾勒时代,立体地呈现剧中人物命运在这20年内的跌宕起伏。

飓风到来前,没人知道风的力量。

选择2021年为倒叙起点,是因为这是扫黑除恶常态化后,开始了“倒查20年”的举措,这才能将陈年旧案翻出来重新审视。

这自然是为了故事情节推动而设置的时间线,因此这年才会成为高启强以及团伙成员覆灭之年。

《狂飙》这部戏按照策划和创作者的意图,是希望规劝人们,任何时候不要被“权”和“钱”所迷惑,否则终会一步步踏入深渊。

但人们还是被高启强迅速暴富后的豪宅、豪车以及绚丽的靓衣刺瞎双眼。

获取财富的梦,谁都做过,但许多人醒来都是撕心裂肺地痛。

我们常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但不一定高于生活。

剧中故事,总不如现实沉重。

20年时间对历史来说弹指一挥间,可对普通老百姓来说,那就是几乎四分之一的人生,小半辈子,见证了无数国人艰辛的财富积累过程,所洒下的血泪。

或许,像俞敏洪说的,“人生就是一个痛苦接着一个痛苦。你现在觉得苦,熬过去就好了。”

2、财富梦的种子悄然埋下

在计划经济的八十年代,个体财富差别不大,代表贫富分化的基尼系数一度只有0.16。

到了2000年,这个数字越过了0.4的警戒线,并且呈逐年上升趋势。

那时的人们对有钱人的称呼是“大款”,财富成为衡量彼此关系远近的重要砝码。

有钱人的生活,人们充满好奇和渴望。

可即便是当时上映的电影《大腕》,配备了纯正英语发音的管家的高档住宅,见过世面的冯导那时的想象也不过是2000美元一平。

现在看来,格局确实小了。

九十年代的经济转轨时期即将闭合,无数错过时代赐予财富机会的老百姓痛心疾首,却又不知新一轮的财富密码何处寻觅。

2000年,点燃老百姓新财富梦想的是一本进口书。

那年9月,北京国际书展上出现一本两米多高的纸质巨书,名为《富爸爸穷爸爸》。

书的作者是日裔美国作家罗伯特·清崎,他在美国搜集大量新中产案例之后,借“穷爸爸”和“富爸爸”之口,告诉人们投资理财才是获取财富的最好途径。

他在书中开篇写道 “不要作金钱的奴隶,要让金钱为我们工作”。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作者在智商情商之外,提出一个新词—“财商”。

这本书对许多一辈子理财只靠储蓄的国人来说,几乎是醍醐灌顶,“财商”概念迅速席卷全国。

《富爸爸穷爸爸》埋下的种子,开始抽枝发芽。

这本书出版的那年秋天,时速超过300公里的动车闪亮登场,国内GDP也如高速列车开始了飞速飙升,一个全新的黄金时代拉开了激动人心的序幕。

随着中国入世,中国终于融入国际市场,东南沿海地区的工厂日夜轰鸣,中国制造一夜席卷世界。

全球化的浪潮呼啸而至,中国经济终于步入了梦寐以求的“快车道”。

随即,A股市场出现井喷,融资超千亿,房产投资同时启动,到处是旌旗招展的工地。

新世纪的财富梦徐徐展开,国人经历了第一轮金钱洗礼。

那时的有钱人只是有钱,但能量有限。人们对金钱的认识还停留在那句古典互联网时期的台词: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2007年,高启强已“咸鱼翻身”成为京海大亨,那时的央媒发布报道《国民投资意识全面觉醒》,文中称:证券投资首次超过储蓄存款成居民首选。

资本市场波云诡谲,却拦不住老百姓始终渴望一夜暴富的迫切愿望。

那年的电视剧《奋斗》,看过后的年轻人高喊“我们要赚钱,要奋斗!一天也不能等!”

狂飙时代,有人坐到了列车包厢,财富海量般增长;有人反应不及,只能扒着车身跌跌撞撞尾随;更多人则懵懂地留在站台。

3、财富风暴过后,一场梦

新的财富风暴中,时代悄然打开了许多风口,但也无声息关闭了许多通道,人们获取财富最直接的手段只有炒股。

那年,全国股民数量超过1.2亿。深圳高校中,大学生股民已超过八成。

同年的谷歌中国“年度词汇”,股指期货、上证指数、基金成为最热门的词语。

股市也创造了不少奇迹,那时东北长春,网民“带头大哥777”的博客点击率80天超过900万,远超当时博客女王的徐静蕾。

内地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股神”,他们每一句网上发言都被网民视为“金玉良言”,抄录下来后细细琢磨。

初涉股市的国人很少完整看过投资理财的专业书籍,虽屡遭股市动荡,依旧只偏爱民间“大神”和内幕消息。

当时的投资也可选楼市,但几十万的首付毫不客气地将囊中羞涩的普通百姓“请”出门外,只留下他们在一旁喃喃自语“房价肯定会跌的”。

无形的门槛又一次挡在渴望富裕的穷人面前,秋风一般卷走了他们刚刚升腾起的财富梦。

有钱人的称呼从“大款”变成了“高净值人群”,他们不动声色,甚至不需出一点力,财富积累的速度就已让人望尘莫及。

2015年,人们在满屏喧嚣中,点开屏幕,映出难以掩饰的快感,首次开始的淘宝“双11”创下912亿销售奇迹。

2000年,内地首富是荣家,总资产是19亿美元;2016年,内地首富是王健林和马云,财富均超过2000亿。

仅仅过了16年,中国人平均财富从5670美元激增到22864美元,超高净值人数翻了100倍。

财富的急速膨胀,拜金潮开始涌动,弹幕的海洋中,马云被膜拜的年轻人称为“马爸爸”,他们也格外关注王健林的儿子“王校长”动态。

经过十多年的折腾,曾经喊着“奋斗”的年轻人已步入中年,他们的口号变成了“财富自由”。

这倒不是妄想,伴随互联网大潮的兴起,确实许多人选对了赛道,跟对了人,实现了财务自由的梦想。

那时的咖啡馆、火锅店言必谈“一个小目标”,低于千万的生意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互联网将激动的年轻人淹没,也拖焦虑中年人下水,每个人都是时代的一朵浪花。

急于财富自由的年轻人开始寻找一切可能创造奇迹的机会,他们不屑理财,看不上苦干多年的实业,想着都是“如何快速变现”。

无数人眼里,互联网成为“阿里巴巴的藏宝库”,似乎只要念一句咒语,就会财源滚滚。

炙热的欲望驱动下,互联网像个魔法口袋,掏出了区块链、P2P、虚拟币,点石成金的传说成为肉眼可见的现实。

互联网思维被总结为卖概念,各类喧嚣的财富游戏中,万物皆可炒:炒茶叶、炒鞋、炒币、炒盲盒……财富狂飙的速度让每个人眩晕。

2018年,随着P2P暴雷,各类击鼓传花的狂欢终于戛然而止,留下一地狼藉。

投资股市、楼市,背后是资本虎视眈眈;玩P2P,炒虚拟币,被人当了“韭菜”收购,还被嘲笑为“智商税”。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们,梦想越来越卑微。

经过再次金钱洗礼的国人终于醒悟,起起伏伏的创富故事中,自己始终只是“流量”担当。

4、塔西佗陷阱

仰望云端,有钱人似乎更加有钱。

北京五环外的公交上,挤满了每天要花费半天时间的通勤者;后海静悄悄的四合院下,深不可测的停车库成为人们永远难以企及的财富神话。

富人更富,穷人更穷,全世界都一样。

那年瑞信报告显示,全球最富有的8个人,拥有相当于全球一半人口的财富。仅仅占到世界总人口不到1%的富人,却掌握了全球82%的财富。

回溯时光便能发现,一切的失落依然来自“高启强”们。

九十年代的企业改制,得到“高人”指点的某些人,借助手上已经积累的资产完成了升级,真正实现了财富自由。

这些人既有体制内下海的先行者,也有文化程度不高,但敢打敢拼的“大老粗”。

他们中,有不少像高启强这样的“野生黑社会”,无视规则,却又极其依附规则。

八十年代的荒蛮连接奔腾的九十年代,他们从缝隙中钻出,仅靠张出獠牙便能轻松获取资源和金钱,许多暴行裹在城市推进的烟尘中。

经历过一轮又一轮打击中,他们终于意识到打打杀杀的自己其实始终处于食物链的底层,既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也不能获取真正的巨额财富。

于是,他们悄悄收起爪牙,一边捧起《孙子兵法》自学,像模像样“活学活用”,一边靠贿赂和“做事”来换取官员手中价值千金的信息渠道和保护。

被他们盯上的官员也讨厌他们,可苦于手中权力不能变现就是一张废纸,更烦心某些“脏活”自己不能出面,只好彼此利用,达成有限的平衡关系。

这才有了乔四、刘涌这些古早时期黑帮大佬那些捕风捉影的“东北黑道往事”不断流传。

被传为高启强原型的四川刘汉,无论在当地多么“知名”,也只是称霸一方的流氓而已。他的发迹和传说,只是因为搭上了某个时任四川主要领导后调至中央的“大老虎”。

转轨时期的混乱失序,是“高启强”们滋长的“黑土”;各类希望他们成为“白手套”的官员,才是他们肆无忌惮背后的“保护伞”。

这些其实不值一提的“高启强”们,破坏了规则,制造了恐慌,阴影之下,人人噤声,才让人们对现实中财富获取之路充满畏惧和不安。

恶之花滋生、蔓延多年,当地政府却毫无作为,才导致城市民间形成一个又一个“塔西佗陷阱”,成为老百姓噩梦般的“都市传说”。

就连乔四的覆灭,也被人演绎出是因为得罪了不知情的中央领导,才自取灭亡的故事;而刘汉的倒台,是因为“大老虎”被查,才最终在劫难逃。

但因为他们的行径,人们不再相信凭本事赚钱,只相信关系和权力才是一切。

宁愿相信内幕消息,也不肯钻研专业知识;宁可凡事投机取巧,也不愿再靠勤劳致富。

即便在媒体和各类监督已十分完善的背景下,许多阴暗的角落依旧布满灰尘。

建立铁律规则,依法治国,仍然任重而道远。

这或许就是观众,特别是中年观众对高启强的发迹津津乐道,又能迅速产生共鸣的真正原因。

他们听过急鼓,看过琼楼,亲历过潮汐起伏,耗尽精力、财力,昔日的财富梦终于成为可望不可即的天堑。

看着屏幕,他们心止如水,因为累了。

所有的缄默,不在于时光漫长,而在于难以看到隧道尽头的光亮。

《狂飙》大结局中,等候了20年才将高启强送上法庭审判的安欣,面对镜头终于露出一丝浅笑。

笑容中却藏着很轻又很重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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