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撞机二十周年祭:英雄背后的儿女柔情和外交战场的刀光剑影_美国_中国_南海

序章:二十年前南海上空的巨响

2001年4月1日上午8时许,美军一架EP-3电子侦察机进入中国海南岛东南海域上空,对中国领土内的目标实施非法的侦察活动。

8时35分,我南海舰队航空兵派出两架歼-8II型战斗机对其实施监视,当时,在两架战机上的驾驶员是王伟和战友赵宇。17分钟后,我战机雷达截获美机目标,随即锁定目标。

如果不出故障,此时美机驾驶员的耳机里应该已经在播放“被敌方雷达锁定”的报警音了。

约9点钟我战机迫近美机就近监视,双方相距最近时只有400米。

王伟驾驶的81192号歼-8II战机

9点05分,美机在发现我机之后开始改变航向离开我监视范围,就在王伟和赵宇松了一口气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9点07分,美机突然违反飞行原则变向撞向我军飞机。

一声巨响之后,EP-3侦察机巨大的螺旋桨瞬间削掉了王伟座机(编号81192)的尾翼,在现场的赵宇惊得目瞪口呆,返航之后,赵宇用“他(王伟)的尾翼像纸片一样地飞散开来”形容当时的一幕。

王伟的歼-8随即失控开始坠落,在30秒内下降了2000米,当时赵宇战机的燃料也只够飞回基地了,但他红着眼睛,向指挥部申请开火击落美机!

但是指挥部的回复是:禁止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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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EP-3电子侦察机

赵宇的耳机里传来王伟沉着坚毅的声音:“飞机控制失灵!”很显然,他在尽最后的努力试图挽救飞机。

再不跳伞只能人机俱亡,作为长机的赵宇只能通过对讲机要求王伟立即跳伞,在看到降落伞打开后,他随即下降高度,确认王伟位置后返航。

上午9点23分,赵宇的座机在基地降落,10分钟后,受损的美机未经我方许可迫降在我国海南的陵水机场,飞机和24名机组人员随后被我方扣留。

随后,我海军部队共出动舰艇113艘次,飞机115架次,并动员解放军、民兵、渔民等搜寻人员10余万人次,在王伟飞机坠落的约8万多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反复搜寻。

王伟的飞机被打捞出水

可是,人们找遍了王伟坠机范围内所有的岛礁和沙洲,并在200多公里的海岸线上反复进行了认真寻找,却没有找到关于英雄的任何线索。

4月14日,南海舰队根据多方面的情况分析判断王伟已无生还的可能。4月14日晚上,人民海军党委作出决定,批准王伟为革命烈士。

15日,中国海军参加搜救王伟行动的舰艇奉命撤离搜救区。

那一年,那一天,十余艘中国战舰在海上长鸣汽笛,为英雄送行,上千名海军官兵站在舰艇上脱帽肃立,面向南海默哀。

就在3月31日晚上,王伟还在电话中一如往常般告诉妻子阮国琴:“今天我值班,不能回家了。”

海空卫士

任何人都没想到,那竟然成了他对妻子的最后诀别。

一、英雄的身后:烈士遗孤子承父志,凶徒至今逍遥

2001年4月16日,中央军委宣布授予王伟烈士“海空卫士”荣誉称号,并在4月24日隆重举行了命名仪式。

王伟的妻子阮国琴惊闻丈夫的噩耗肝肠寸断,几乎难以站立,她无法相信,王伟就这样抛下她和只有6岁的儿子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阮国琴和王伟是高中同学,1986年,空军飞行学院在湖州招收飞行学员。阮国琴给王伟写了一封信,信中有这么一句话:“是一名真正的男子汉,你就去蓝天翱翔吧!”

在军校时的王伟

就这样,在阮国琴的鼓励下王伟走上了空军飞行员的道路。可是直到进入军营王伟才知道,作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人生充满了危险和不确定,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

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考虑后,王伟给阮国琴写了一封分手信,谎称自己在部队找了一位新的女朋友,“除了没有你漂亮,处处比你强”,并说“这辈子再也不跟你好了”。

结果这封信一发出王伟就后悔了,他在日记里写道:“我必须得赶回去,日夜兼程赶回去,不管这回去一趟要付出多少代价……我知道我干了什么,干了怎么样一件愚蠢的事”。

在那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QQ,没有微信,王伟和阮国琴只能靠偶尔打过去的电话联系,但她无怨无悔地等了他整整6年。

1992年夏天,王伟终于从军校毕业,他立即向阮国琴求婚,他们的定情信物也十分特别,非金非银,而是用一条王伟亲手做的用子弹头当项坠的项链。

王伟送给阮国琴的子弹头“项链”

他们的婚礼十分简单,没有隆重的婚庆仪式,没有大摆筵席遍请宾客,没有婚车和婚纱,甚至连金银首饰都没有。

但是阮国琴却并不在意,因为她爱的是这个人啊!当王伟庄重地把那颗子弹头项链挂在阮国琴的脖子上时,阮国琴深情地对他说:“明月清风不要钱,要的就是你这颗心!”

1993年4月,阮国琴离开了山明水秀的家乡,告别了父母,和王伟一起来到了海南岛的部队营房,成了王伟所在部队第一位随军家属。

当时部队的条件十分艰苦,断水断电是家常便饭,有时候连喝的水里都漂浮着小虫子,阮国琴却甘之如饴,因为现在她能够和自己爱的人呆在一起不分开了。

王伟牺牲了,他是为了保卫祖国的神圣领空、领海牺牲的!对此,阮国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她和王伟结婚才只有七年多一点时间啊!

王伟和阮国琴

2001年4月6日,阮国琴强撑着身体给当时的美国总统小布什写了一封信,可谓字字泣血,句句椎心:

……我的丈夫作为一名中国军人,在中国沿海专属经济区内履行自己的职责,是完全正当的……对这样一起事实确凿、责任完全在美国的严重事件,你们竟然对中国吝啬得连句“道歉”都不说,反而一再推卸责任……难道这就是你们天天讲的人权、人道、人性吗?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公道和公理!

在新华社、央视国际网全文转发了阮国琴给小布什的信件之后,在中国国内和世界舆论中立即爆发了非常强烈的反响,可以说,阮国琴虽为一介弱女子,写出的文字却胜似三千毛瑟枪!

4月20日,中央首长专门接见了阮国琴,对烈士的家属表示深切慰问。

王伟和儿子

可以说,国家此次关照王伟烈士家属的政策十分到位,不仅安排阮国琴母子到北京居住,还帮她们解决了北京户口问题。

2001年7月,阮国琴被特招入伍,同时授予和王伟一样的少校军衔,部队为她提供了全面的技能培训,加之阮国琴本人也是聪慧过人,很快她就成为了一名专业财务人员,并逐渐晋升为上校军衔。

王伟失踪时,儿子王子才6岁。由于担心孩子的成长受到影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王子都不知道爸爸已经牺牲,只是隐隐约约知道爸爸跳伞了,他要等爸爸回来。

长大以后,王子终于得知他的爸爸是一位保家卫国,视死如归的人民英雄,爸爸虽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却被好多叔叔伯伯们继承着,他们把妈妈和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王伟的战友和长机赵宇接受采访

王子立志要成为爸爸一样的人,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海军工程大学,2017年他毕业之后成为海军某部一名基层军官,也终于成为了和爸爸一样的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年轻人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希望王子在自己的道路上一路走稳,走好!

二、外交战线不见血光的斗争

南海撞机事件很快惊动了两国最高层,我外交部部长助理周文重在当天就约见了美国驻华大使普理赫,提出严正交涉和强烈抗议。

然而,美方对这一事件的态度却十分猖狂,他们一方面倒打一耙,诬赖是中国战机首先撞击了美机,另一方面竟然采用武力恫吓的方式派出三艘驱逐舰进入南海,要挟我国交还被扣留的飞机和机组人员。

耀武扬威的美国驱逐舰队

在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发表的声明上,美国人只是反复强调要求中方保持飞机的完整,保证美方机组人员的安全,并尽快将飞机和机组人员送回,而对于中方的飞机坠毁和人员失踪则只字未提。

很明确地,美方把撞机事件的责任全部推卸给了中方,在白宫方面看来,他们“已经给了中国足够的时间来做正确的事,是让美机人员回家和归还美机的时候了。”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道理!小偷偷东西摔断了腿,竟然还怪主人家的墙修得太高了!

中方的要求是:美方必须就撞毁中方飞机、导致中方飞行员失踪及美机未经许可进入中国领空并降落中国机场,向中方道歉。

应该说,这一要求是十分克制、有理有节的,因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美方除了一句“regret(遗憾)”之外没有任何表态,并始终保持强硬。

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

一时间,中美两国派驻对方的外交人员被卷到了风口浪尖。在中国一方,负责与美方决策层沟通的是这一年2月16日才刚刚出任中国驻美大使的杨洁篪。

这时杨洁篪的处境并不乐观,由于美方选择性的宣传,加之被扣留机组成员的家属天天在电视上哭诉,要求中方尽快送他们回家,美国社会普遍对中国外交人员抱有敌意。

杨洁篪坐着中国大使馆的汽车开在路上时,时常有歇斯底里的美国人拦住汽车叫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的人回家?”至于美国人在大使馆门口集会示威,接到不明身份的威胁电话,那更是家常便饭。

从1983年开始从事对美外交工作以来整整18年,杨洁篪对美国人的思维方式和沟通习惯知之甚详,可以说,国家需要他的时候到了。比起维护国家的尊严来说,个人的安危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美国人撞毁了我们的飞机,不仅拒绝道歉,还趾高气扬,换了任何一个中国人都无法接受,但杨洁篪此时此刻必须保持克制和理性,因为在当时的外交环境下,光靠血气之勇是无法实现国家诉求的。

杨洁篪和小布什

如果国家需要他用剑,杨洁篪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但是在外交场合用不到剑,语言就是外交人员的剑!

4月5日,杨洁篪在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的采访时,举了一个美国家庭人人都能理解的例子:

有一个家庭,一伙人总是在这家门前的街上开着车徘徊,日日夜夜,月月年年地在靠近这家门口的地方开来开去,家里有人出来查看,结果家人的车子被毁,人也失踪了。

我认为,家人有权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并做一些检查和调查。如果这种道理可以成立的话,我想美国人民能够做出非常公正的判断。

到底该怪罪谁,至少你应该说声"对不起"吧。车也毁了,人也失踪了,可对方只是说: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

时任美国国务卿鲍威尔

在大部分中国媒体还接触不到美国群众的时候,杨洁篪用美国人的语言直截了当地告诉美国人:是你们的人闯到了我们家门口嚣张挑衅,我们出门阻止,却被贼喊捉贼地当成坏人!

尽管你们的政府百般回避,千般掩饰,但有一件事实是谁都不能否认的:是美国的飞机到中国的南海来侦察,不是中国的飞机到美国的夏威夷来侦察!

讽刺的是,当年苏联军机从距离美国本土约215海里的地方飞过,美军就出动飞机进行拦截,并反复强调其威胁美国安全,而中国专属经济区的范围才只有200海里。

美国方面的民意调查显示,在杨洁篪接受CNN专访之后,赞同美国政府向中国道歉者的比例大幅度增加,由最初不足20%猛增到后来的50%以上。

最后,杨洁篪以他所能做到的最强硬的态度表示:如果美国拒绝对撞机事件承担全部责任,这一问题就无法得到解决,美国飞机将继续停留在中国,接受调查。

停在海南陵水机场的美国侦察机

为了让小布什及其政府成员充分认识到中国政府对于此事的态度,从4月11日开始的10天里,杨洁篪成了白宫和美国国务院的“常客”。

小布什和他的官员们终于发现我国的态度很明确:要么美国政府态度真诚地道歉,要么美国的机组人员和飞机就回不了国。

4月5日,美国政府终于向中国政府送来了一封连“慰问信”都算不上的“道歉信”,在这封信中只是轻描淡写地对失踪的中国飞行员表示“关切”。毫无悬念地,我们拒绝接受。

4月6日,美国大使普理赫又递交了第二稿,在这一稿中,美国人仅表达了遗憾,并称南海撞机事件是一次“事故”,自然,这封信也是过不了关的。

当晚,美国人又送来了第三稿,并称这是“经总统批准的、不能再改”,然而这封信的措辞和前一封相比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时任美国驻华大使普理赫

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后,普理赫在4月7日提交了第四稿——我们可以道歉,但你们要在5月7日前把我们的飞机送回国。

美国人这是在讨价还价!那就没得商量了。4月8日,美方提交了符合中国基本要求的第五稿,使用了“very sorry”的措辞,并去掉了立即归还飞机的要求。

六易其稿之后,4月11日,中国政府接受了美方的道歉信,24名美国机组成员于4月12日离境返回美国,而EP-3侦察机也于7月3日被拆成一堆零件后运回美国,在2001年年中搅动中美两国关系的南海撞机事件就此告一段落。

然而再次让人愤怒的是,8月10日,美国政府宣布将“给予”中国政府3.4万美元,作为24名美国机组人员在海南接受安置11天的的“对价”。

中国人民不会要你们的臭钱!次日中国政府公开发表声明,断然拒绝了美方的所谓“善意”,这是如假包换的伪善,是鳄鱼的眼泪。

美国机组人员离开中国

那些美国留在中国人民心中的伤口,我们不会忘记。

三、尾声:我们不会忘记

这一年的5月1日,撞机事件发生后一个月,八万多中国“黑客”和技术人员向美国政府网站和网站发动猛烈攻击。

他们在美国网站的主页上留下了“伟大的中华民族万岁”、“美国必须对撞机事件负完全责任”、“抗议美国向台湾出售武器,破坏世界和平”等口号。

从1950年跨过鸭绿江抗美援朝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告诉世界:中国热爱和平,但我们也不怕斗争。

中国人民不会忘记。

当年出现在美国网站上的图片

当时,驾驶侦察机撞击王伟座机的美国飞行员名叫肖恩·奥斯本,在美国政府向中国政府正式道歉之后得以回国。

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专门慰问了奥斯本,随后小布什也接见了他,美国政府还厚颜无耻地将其作为“英雄”进行“表彰”,授予他飞行优异十字勋章。

奥斯本甚至被美国政府刻意塑造成了一个“美国英雄”,并洋洋自得地出版了一本回忆录——《壮志凌云:中美南海撞击的幕后故事》,大言不惭地宣称自己“凭智慧和勇气逃出中国战斗机骚扰”。

其实事后拍摄的照片足可以证明,是美国侦察机的机头主动撞击了中国战斗机导致其机头脱落,而不是中国战斗机挑衅,所以这个谎最后连美国政府都扯不下去了!

美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给奥斯本授勋

结果直到2014年,这个凶手还凭借着所谓的“功绩”,竟然宣布竞选参议员,撞机事件成了他唯一的“卖点”,虽然他没有得逞,但藏在他背后,为其摇旗呐喊的利益集团其心可诛。

在竞选广告中他说:“当我还是一名被中国羁押的飞行员时,是内布拉斯加民众为我祈祷,激励我坚持下去。”

除非用刀剑和枪炮教训他们,否则强盗是不会反省和悔悟的。

中国人民不会忘记。

正因为南海撞机事件的发生,使得我空军痛定思痛之余,开始加快发展新一代歼击机和轰炸机。

阮国琴介绍王伟生前画的油画

王伟多才多艺,在他生前未完成的油画《夙愿》中,他画了一位驾机起飞的空军飞行员,而背景则是中国自己的航空母舰。

烈士牺牲11年后的2012年9月25日,中国第一艘航空母舰“辽宁号”正式服役。11月25日,中国海军航空兵最新一代的歼-15战机(编号553)从“辽宁号”上起飞。

那一天,这一段简短的对话,使无数中国人泪目:

呼叫81192,这里是553,我部奉命接替你机执行巡航任务,请返航!

81192收到,我已无法返航,你们继续前进,你们继续前进!

2017年4月26日,中国第一艘国产航母“山东号”在大连港下水,并于2019年12月17日正式服役。

山东舰下水

2017年9月28日,人民空军最新的歼-20战机开始列装,中国拥有了自己的第五代战机。

今年,第二艘国产航母即将下水,届时中国将成为世界上拥有航母数量第二多的国家。

因为这样和那样的原因,当年我们选择了忍耐,我们也知道,忍耐换不来尊重,也换不来和平,王伟和千千万万烈士的牺牲,是为了换来有一天我们敢对侵犯中国国家利益的敌人响亮地说:不!

烈士的遗志,今天我们14亿中国人来继承!

从1950年10月25日以来,在维护中国主权和领土完整,保障国家利益不受侵犯、捍卫国家统一大业的斗争中抛头颅,洒热血的烈士和英雄们永垂不朽!

写在2001.4.1中美南海撞机事件20周年前夕。

烈士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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