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石散明明有毒,为什么还能风靡数百年,受到古人疯狂追捧?_服用_鸦片_炼丹

说到鸦片大家肯定都深恶痛绝,晚清时为了打开中国市场,英国向中国大量倾销鸦片,这些能让人上瘾的鸦片很快将中国百姓残害地不轻,人一旦吸食鸦片便无法戒除,从身体和心理上都成为鸦片的奴隶,一时间烟馆遍地,处处都是瘾君子在吞云吐雾。有钱人买鸦片,没钱的就卖房卖地,甚至卖儿卖女,再不行就去偷去抢,因为吸食鸦片都变得面黄肌瘦身材佝偻,中国百姓甚至被外国轻蔑的称为“东亚病夫”,可见鸦片给我们国家留下了多么痛苦的回忆。

但不论鸦片如何风靡,还是有清醒的人意识到鸦片所带来的伤害,虎门销烟就是林则徐等中国人向世界所发的庄严宣告。但您可曾知道,早在数千年前的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国曾经出现过“全民嗑药”这样一幅荒诞的景象!整个国家不但不以为耻,而且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贫民百姓,就连代表道德、掌握舆论的文人墨客们也对嗑药趋之若鹜,嗑药的大摇大摆,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没条件的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并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去嗑药,没有人对此说不,更没有人意识到危害,所有人都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这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行为是怎么出现的呢?那就得从一件在中国封建时代风靡了数百年的毒品说起了,它就是臭名昭著地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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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五石散,顾名思义就是五种矿物为原料炼制而成的药物,但具体哪五种,在历史上还尚有争论,有说是“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也有说是“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但不管主原料如何变化,五石散最早的目的就是为了治疗伤寒。

伤寒要搁咱们现在连病都算不上,一般泡个冲剂吃个药片躺上一天就好,要是再严重一些就直接去医院挂个点滴,但这种我们认为的“小病”却在几千年前的三国时代成为了可怕的绝症,桓帝和灵帝时期频繁爆发的疫病(主要以伤寒为主)给百姓们带来了巨大的劫难,动荡的年代再加上战火和疫病横行直接造成了“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的可怕景象。

张仲景的家族就是一个典型地例子,由于感染伤寒导致全族将近三分之二的人死去,张家也由一个二百多人口的大族彻底衰落,悲痛之下张仲景开始研究伤寒病的治疗方法,经过数十年含辛茹苦的努力终于完成了《伤寒杂病论》,治疗的主要药物就是五石散。不过这五石散究竟是不是张仲景的原创还值得咱们讨论,毕竟在《史记·扁鹊仓公列传》就记载了“齐王侍医遂病,自炼五石散服之”,也就是说早在数百年前的春秋战国时期五石散就已经出现了,至于张仲景是对五石散进行改造还是只是挂了五石散的名头研发的新药方我们不得而知,不过五石散最初的作用倒是很明确:治病。

从药用转为时髦,何晏是“吸毒第一人”

鸦片是需要坚决禁止的,但鲁迅先生在《拿来主义》中也说“看见鸦片,也不当众摔在茅厕里,只送到药房里去,以供治病之用。”可见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鸦片也能够成为治疗疾病的药物,而臭名昭著的五石散最初也是如此,它之所以从治病救人的良方变成祸乱世间的毒品,始作俑者就是三国时期魏国的何晏。

何晏这个货是三国时期魏国人士,母亲给曹操当了小老婆,于是何晏成了曹操的养子,喜爱人妻的老曹对何晏倒是挺不错,但这也养成了何晏吊儿郎当的性格,这货长大了是个美男子而且娶了曹操之女金乡公主,可惜他这性格实在是太不讨喜,所以曹丕和曹睿都不喜欢他,何晏始终都只能当一些小官凑数。

仕途上的不顺心再加上性格上本来就好色,何晏开始投入酒色怀抱,日夜笙歌不停。色归色,但何晏的确很帅,据说他肌肤晶莹雪白,连魏明帝都怀疑他擦了白粉,结果让他吃热汤面才知道人家本来就有这么白。不过再怎么帅,多年沉溺酒色的浪荡生活早就把他并不壮实的身体掏空,当年的帅哥早就成了行将就木的痨病鬼,为了保命何晏开始寻找能够益寿延年的药物,五食散就进入了他的眼中。

何晏拿到五石散后首先做了个改造,变成了何氏自制五石散,不过您别说,服用下来那是相当有效果,当人们看到以前下马车都要人扶的何晏突然间神采奕奕,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京城的人们都震惊了,当知道了是服用五石散的功劳后,五石散开始逐渐的扩散开来,而后逐渐演变成“全民嗑药”的荒唐景象。

但服用五石散并不是啥愉快的事儿,刚服用就很有可能无法经受药性而痛苦无比,西晋时期的“针灸鼻祖”皇甫谧也嗑药,当他他服用完五石散(服用五食散后不能使用热食,只能出寒凉性食物,五食散也被称为“寒食散”)后痛苦无比,甚至想着要自杀。

食用了五食散后人会血脉膨胀亢奋无比,所以不能躺下休息,一定要不停地走动、狂奔直到满头大汗为主,按照文人们的说法这是为了让五石散发挥药效,更好的扩散的身体百脉(所以文人们在食用五食散后还会喝下大量的热酒以助药性散发),他们把这种行为称之为“行散”(这也就是现在散步的由来),所以如果哪天您有机会回到晋朝看见有人大冷天的衣襟散开,满头大汗的在大街上疯狂行走,您别以为这是遇到了神经病,这说不定是谁服用了五食散,这会儿正在散发药性呢!

不过五食散本身就含有毒性,所谓的行散其实就是将五食散所产生的大量热量和毒性排出体外,行散行得好当然没啥问题,甚至还能治疗疾病,但要是行散过程出了岔子,轻则神志不清形若癫狂,重则身体残废一命呜呼,东晋时期的裴秀就是这么个倒霉蛋,这位大哥“服寒食散,当饮热酒而饮冷酒,泰始七年薨,时年四十八。”本来应该喝热酒,也不知道裴秀是操作失当还是压根不知道,稀里糊涂喝了冷酒,结果毒发身亡。

常年服用五食散的人皮肤会变得异常敏感,所以他们无法洗澡(就连沾上水也会让他们脆弱的皮肤禁受不起),就连新衣服也不能穿(那是因为由于没人穿过的缘故,新衣服的质地会很“硬”,一番摩擦下来也让他们的皮肤受不了),所以他们只能穿质地柔软的旧衣服,所以魏晋时期的士人们都是宽袍大袖,一个个飘逸好似神仙中人,实际上是因为这些货们服用五石散,根本没办法穿紧身衣,所以只能把衣服越做越大了。

除了饮热酒外,服用五食散还讲究吃冷食,洗冷水澡,睡冷床,总之是穿的越单薄也好,吃的越冷越好。这可能是服用五食散后本身身体就如同一团火炭,这时候再吃热食可能会火上浇油。这大冬天的还洗冷水澡!让这些娇生惯养的少爷们自然是叫苦不迭,再加上肌肤敏感容易受伤,那干脆就不洗吧!

久而久之这些大爷的卫生状况也就可想而知,身上发臭不说,还成了臭虫跳蚤的完美栖息地,这些魏晋文化人们倒不以为耻,在聚众讨论文艺时一般会一边高谈阔论一边痒的受不了解开衣襟抓虱子,扪虱而谈就生动的描绘了这个场景。南北朝时期恒温北伐,驻军灞上时王猛来拜见他,这时的王猛还是个布衣,结果他大摇大摆的到恒温军营一边口若悬河点评江山一边旁若无人地脱了衣服捉虱子........

那么如果继续服用五石散会是个什么状况呢?还得拿何晏来举例子,经过这位爷多年不懈的服用五石散后,在他死前的状态是是“何之视候,则魂不守宅,血不华色,精爽烟浮,容若槁木,谓之鬼幽。”面黄肌瘦,容若槁木,活活的就是一具人形木乃伊!而上文所描述的皇甫谧就用沉痛的语调描述了常年服用五石散后他的族弟“舌缩入喉”、“脊肉烂溃”等可怕景象,这哪里是什么治病救人的药,分明就是摧残人肢体和精神的毒品!

既然是害人不轻的毒品,古人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会如此前仆后继“远者数十岁,近者五六岁”全年龄段的人都疯狂服食五石散呢?他们是一个个都精神错乱了么?

当然不是,古人服用五石散都逃不过以下几个原因。

治病

不管后人对五石散如何非议,但五石散最初的确只是一种药物。皇甫谧在《针灸甲乙经》就记载张仲景使用五石散来治病的例子,病人是“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张仲景曾经和王粲有过一面之缘,他看了王粲的脸色后告诉他四十岁眉毛会掉光,如果想要保住性命的话就得服用五石散,结果王粲嗤之以鼻愣是没听进去,果然在二十年后眉毛落尽终于死去,有人说王粲这是患了麻风病(据说麻风病患者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眉毛掉落),具体的病症咱们不讨论,但王粲的例子足以说明在何晏把五石散当High药来嗑之前,五石散的确是用来治病的。

就连一生极力反对五食散的孙思邈,也在《千金翼方》中描述“五石护命散,治虚劳百病。”就算是服食五石散后会带来严重后果,皇甫谧也为五石散说了句公道话“周体凉了,心意开朗,所患即瘥。虽羸困着床,皆不终日而愈。人有强弱,有耐药;若人羸弱者,可先小食,乃服;若人强者,不须食也。有至三剂,药不行者,病人有宿癖者,不可便服也,当先服消石大丸下去,乃可服之。”

可见不管是孙思邈或者是皇甫谧都认为如果服用适当,五食散的确能起到治病救人的功效,但孙思邈又指出,五食散本身有毒性,所以服用这玩意本身就是在刀尖上跳舞,若能适量服食自然无事,但数百年来世人贪恋五食散功效因而无法控制其用量,长期服用下来金刚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而且五石散丹方不定,除了固定的几味主要原料外,有人会掺杂各种丹砂、礜石等剧毒矿石之物(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迷信“服金者寿如金,服玉者寿如玉”,于是会在炼丹的原材料中加入各种的矿物!)这种作死的行为也就导致了原本能够治病的五石散彻底成了毒品。

修仙

为什么服用五石散?很简单,为了得道成仙啊!后世的皇帝们知道成仙这事儿虚无缥缈有如镜花水月,所以不再上这个当,但魏晋时期的人们正处于炼丹修道的狂热期,在修仙炮灰秦始皇和汉武带疯狂举动带领下,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文人术士,人人都以炼丹、吃药为荣,在他们看来,只要坚持不懈的服用珍贵材料炼制的丹药(而这种珍贵材料一般都是啥朱砂、水银等剧毒物,服用多了倒是真能上西天......),人们还在笔记文章中信誓旦旦的写到某某古人食用金丹成仙云云。

东晋时期干宝写的《搜神记》,这本小说主要写神鬼之事,但除此以外也写了不少求仙问道的道士奇人,里面无一例外是“遂得神仙丹诀”、“丹书”、“古人埋丹砂数十斛;丹汁入井,是以饮水而得寿”等记载,什么叫神仙丹诀?其实就是仙人给你的丹方,用这丹方炼制出来的丹药,只要服用一颗就能当神仙了!(在《搜神记》中还有郭巨埋儿的典故,在挖坑埋自己儿子时“下有黄金一釜,中有丹书”,老天不但赐了他一瓮金子,而且还赐给了他炼丹的丹方)这样一来,五石散就更身价倍增,由可以益寿年年,能治百病的神药升级为了修道成仙,与日月同寿的仙药了!

所以不管是五石散还是炼丹业都在东晋极受欢迎,比如说东晋著名的葛洪、葛玄叔侄就是著名的炼丹家,这“葛神仙”的大名报出去谁不肃然起敬!史书就记载葛玄在“閤皂山修道建庵,筑坛立炉,修炼九转金丹。”而《搜神记》中也记载了葛玄的种种神异法术“葛玄,宅孝先,从左元放受九丹液仙经。”故事在开始就点名了葛玄跟随左慈修行,从他那里获得九丹液仙经服用了金丹后才能有如此神奇玄妙的道术,葛玄在《抱朴子·金丹篇》也记载了左慈授予葛玄《太清丹经》三卷,《九鼎丹经》、《金液丹经》各一卷。

不过根据曹植的描述,左慈同志不但精通炼丹之术,而且貌似还是个房中术高手......您别以为我在胡说八道,曹植在《辩道论》记载:“世有方士,吾王悉所招致,甘陵有甘始,卢江有左慈,阳城有郤俭。始能行气导引,慈晓房中之术,俭善辟谷,悉号数百岁。”我们也可以做个合理性的假设,在秦汉东晋时的方士们所炼制的丹药不但有着“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噱头,估计还是房中术的重要辅助工具。

说到这里咱们回到正主五石散,除了修仙外,五石散还真有这个重要特点:壮阳......

这是何解?您可以在网上搜索一下“白石英”,人家正儿八经主治:温肺肾,安心神,利小便,治肺寒咳喘,阳痿,消渴等等,而白石英恰恰就是五石散的主要原料之一!何晏这个货纵情声色,到后来身体衰弱不足以支持他这样骄奢淫逸,而服用五石散后不但能让人精神奋发,肌肤敏感,而且还能健身壮阳,继续享受男女之欢,如此一举两得之事也就难怪何晏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贵族们品尝到五石散所带来的好处后也一发不可收拾,毕竟服用五石散好处多多,除了能修仙长生外还能有助于自己一展雄风,何乐而不为!

逃避政治

五石散能够风靡和时代也有着很大的关系,魏晋时期是一个真正礼坏乐崩的时代,在这个道德沦丧,利益至上的乱世里,士人们的道德、信仰和操守都成了笑话,上一秒他们还是曹魏的忠臣,马上又摇身一变成了司马家的走狗,那些没骨气的趋炎附势,不愿意和司马师合作的则开始寄情物外,醉生梦死,要么喝的烂醉如泥,要么嗑药放飞自我,所谓竹林七贤就是几个酗酒嗑药玩裸奔的瘾君子(尤其是“酒仙”刘伶,在他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行为,但您只要理解为这货磕了五石散,一切都很好解释),整个西晋皇族黑暗腐朽,士大夫醉生梦死,中国进入到了最黑暗,最低落的时代。

恶性循环,中原王朝的不作为给了边疆异族机会,在外族们的入侵下,所谓的大一统王朝轰然倒塌,腐朽堕落的贵族们仓皇南渡,南北朝时期,战事频发,世道动乱,今天你是贵族,明天就是阶下囚,于是统治者们也信奉“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生信条,而服用五石散后的种种功效符合了他们纵情享乐的需要,能够让他们忘却东迁的痛苦,亲人离散,家国破碎的失落,于是在文人阶层倡导,平民百姓狂热追捧下,一场轰轰烈烈的“五石散热”就此拉开了序幕。

五石散的遗毒一直持续到隋唐五代,那些个试图修仙的道士仍然会偶尔使用五石散或其主原料钟乳石来炼丹(没错,你们喜欢的《长安十二时辰》里四字弟弟扮演的李泌在当道士时就经常服用),不过在孙思邈的竭力反对下“有识者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五石散终究慢慢在历史上消失,最后终于销声匿迹,但我们想说,那就这样消失吧,再也不要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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