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6月2日,台湾中央社突然报道一条新闻称:“空军总部宣布:我机一架1日上午在台湾上空做例行性训练飞行时,因气候恶劣失去联络。”
与此同时,大陆的新华社也报道了一条新闻称:“原蒋军空军第2联队11大队42中队上尉飞行员徐廷泽,驾美制F-86F喷气战斗机起义,飞返祖国大陆,于今日上午在华东某机场安全降落。徐廷泽弃暗投明归来,受到当地军民的热烈欢迎。”
究竟是因气候恶劣失去联络,还是弃暗投明起义回大陆,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不久,香港《响尾蛇》客观报道了这件事,在文章中认为是台湾飞行员驾驶战斗机起义回了大陆。
徐廷泽是谁?他为何要驾机起义返回大陆呢?
徐廷泽出生于重庆一个普通的山村中,由于家庭贫困,为了养活徐廷泽几个孩子,父母劳累过度,相继离世,徐廷泽是在哥哥和嫂子的拉扯下长大的,在贫困的童年生活里,让徐廷泽养成了坚忍不拔的性格,使得他以后在面对各种困难时都能够勇敢面对。
1945年,刚满18岁的徐廷泽为了减轻大哥大嫂的负担,果断选择了当兵,不久,徐廷泽被分配到国民党第六战区通讯连学习无线电技术,不久抗战取得胜利,徐廷泽本以为会复员回家,却没有想到蒋介石一意孤行发动内战,让徐廷泽内心十分不满。
当然,那个时候徐廷泽并不清楚解放战争时为什么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只是知道当兵就要听从上级指挥,由于踏实肯干,无线电技术熟练,在国民党败退大陆时,徐廷泽被当作技术人才带到了台湾,从此与相依为命的兄弟姐妹们失去联系。
刚开始到达台湾时,徐廷泽还相信国民党当局的鬼话,可是时间长了,他就明白了,国民党军永远打不回去了,因此内心十分苦闷。
在一个人在台湾期间,徐廷泽只有依靠发奋努力学习来忘却这些事情,1955年,徐廷泽经过刻苦的学习与训练,从台湾空军军官学校毕业,并成为台湾空军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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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世纪50年代的台湾
他知道自己跟那些凭借关系进入空军的同学不一样,自己无权无势,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拼命的努力,就这样,徐廷泽经过千锤百炼,练就了一身高超的飞行技术,在执行飞行任务和飞行训练中也十分卖力,很得上司的赏识。
凭借过硬的飞行技术,徐廷泽先后获得多种奖章,在1961年更是被授予“克难英雄”的称号,蒋介石亲自给他“嘉勉”,并两次宴请了他。
为了让这位王牌飞行员在台湾待得顺心,空军总部甚至向他许诺,等到他结婚时奖励他一万元台币,然而这些物质上的奖励都不能打消他内心上的苦闷。
有一次他在逛街时,在一个书摊上买了一本《中国名山胜水》的画册,里面精明的插画让他眼前为之一亮,尤其是看到故乡的风光,更是有了思乡的心情。
虽然思念家乡,但是还没有让徐廷泽丧失对台湾当局的失望,直到一件事的发生,让他了解到,国民党对于他们这些从大陆来的飞行员从来就没有信任过。
1962年,国民党在台湾军队里发动了一场来势汹汹的“忠贞”大检查,凡是对国民党或者当局不满,或者过去跟共产党有过接触的人,都会被当作“间谍”来对待,弄得人心惶惶。
按理来说,徐廷泽受过蒋介石两次邀请,又是“克难英雄”,不应该会被怀疑,但是却有一个原来一块当过通讯兵的赵某当了空军基地的“保防官”,赵某一直十分眼红徐廷泽受当局重视,赵某虽然不求上进,但是却是一个心黑的人,他以徐廷泽曾在淮海战役时被解放军俘虏为由,认为徐廷泽是共产党派来的。
其实,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个赵某就是要敲竹杠,只要徐廷泽服个软,拿出一笔钱财来疏通一下,就能“免灾”了,但是年轻的徐廷泽血气方刚,偏偏不给他这个好处,这让赵某十分气愤,很快就将他“私通共党”的历史问题报告到空军联队的特务机关去了。
一般来说,如果怀疑某个人有问题,直接停职审查,什么时候审查完事什么时候下结论,但是台湾当局有一个坏毛病,就是怀疑的对象不审查,直接往死里搞。
倒霉的事情频繁出现在徐廷泽的身上,有一次,地面高炮部队进行射击练习,要空军拉一个飞行的靶子让高炮部队打,
这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飞行,但是却十分危险,高炮射手只要打偏,很有可能把飞机击落,这种任务怎么也不应该轮到徐廷泽上,徐廷泽只好硬着头皮上。
后来还有一次,天上全是大雾,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个时候还要巡航,谁都不愿意去,但是指挥官却要他亲自出马……
这让徐廷泽意识到,当局这是直接要搞死他,之前就有飞行员因为被怀疑,但是当局拿不出证据,就天天审讯到凌晨,紧接着安排飞行,然后出了事,徐廷泽因此萌生了飞回大陆的想法。
而直接让徐廷泽下定决心,则是当时台湾当局受制于美国,为了抵挡解放军解放台湾,国民党不得已请求美军到台湾驻军,美军是被请来的,在台湾自然是趾高气扬,为所欲为。
1963年,空军一名上尉的妻子被美军顾问汤姆强奸,台湾当局考虑到在军事上海有求于美国,因此极力掩盖此事,汤姆顾问也一直逍遥法外,台湾民众对此也十分不满,然而更过分的是,当局直接下令不让民众讨论此事。
徐廷泽飞回大陆后,谈及为何驾机起义,他说道:“我感到台湾在美国的控制下,军人过着屈辱的生活。国民党当局对外丧权辱国,对内祸国殃民……耳闻目睹无情的现实,我觉得自己追随国民党当局是受骗了,继续这样下去,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在那里当兵,就好像是官僚、资本家的看门狗,受罪卖命的是广大下层官兵,发财享受的却是少数高官显贵……”
在下定决心后,徐廷泽就开始准备驾机起义,有一次逛街,他悄悄购买了一份中国地图,因为他必须找到距离台湾最近的几个大陆机场,这样才能成功降落,在记住方向和航线后,他立刻将地图撕毁,因为以他当时的情况,如果宿舍里被发现有中国大陆地图,必定会被审查。
在一切都准备好后,徐廷泽在一天晚上,趁着同事们都去夜总会玩通宵的时候,他却以头痛为由,在卧室里偷偷听收音机,只听到一个频道里响起:“蒋空军官兵们,祖国大陆亲人们盼望你们回来,人民政府欢迎你们归来……”
顿时让徐廷泽十分激动,恨不得立刻开上飞机回到大陆,回到祖国的怀抱。
让徐廷泽没有想到的是,越是焦急,上级越是不给他安排飞行任务,这让徐廷泽担心,会不会是自己的想法暴露了,那一阵子徐廷泽身心都承受巨大的压力。
好在不久后,飞行中队公布了六月的飞行计划,徐廷泽看到六月的第一个飞行日就有他,他决定把握住这次机会,一定要成功返回大陆。
时间到了1963年6月1日,徐廷泽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完事吃早饭,然后穿上飞行服,乘车来到机场,一切都像往常一样,但是他的内心却十分激动。
他先是跑到气象台询问天气情况,气象员告诉他:“今天天气不错,可以飞。”
徐廷泽却问:“其他地方的天气怎么样?”因为他希望了解一下大陆的天气情况,所以这样问。
气象员回答说:“还没有收到其他地方的报告。”
徐廷泽不敢多问,但是他认为台湾一带与福建一带的气候差不多,如果台湾能飞,福建一带应该也差不多能飞。
徐廷泽这次的训练科目是带一个新飞行员进行单机攻击,新飞行员作为他的僚机,这样就遇到了一个问题,如果自己不把这个僚机甩掉,自己就很难飞回大陆,于是他将炮弹推进炮膛,一旦僚机阻止他回大陆,他立刻将僚机击落。
当一切准备妥当后,他请求塔台指挥员:“强波编队准备完毕,等待起飞。”
不一会儿,塔台方面回应:“强波编队请注意,可以起飞。”
徐廷泽的飞机像积蓄已久的利剑一样,得到命令后,立刻飞奔了起来,直奔云霄。
僚机也一直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徐廷泽打算飞到空中进行攻击训练时,设法甩掉僚机,如果甩不掉,以他“王牌飞行员”的飞行技术,打掉僚机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在他们执行攻击训练时,徐廷泽的耳机里响起僚机的声音:“报告长机,飞机的油量表失效。”
飞机在飞行时必须时刻紧盯油量表,不然不知道还能飞多远,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返航,于是徐廷泽向机场指挥台报告,请求返航。
在得到同意后,徐廷泽让僚机返航,而自己则加大油门,向空中爬升到一定高度后,开始向大陆方向飞行,正在这时,前方突然出现4架飞机,徐廷泽顿感不妙,难道这些飞机是冲着自己来的?
徐廷泽开始犹豫,为慎重起见,他可以这次返航,然后再寻找机会,但是这个念头转念就消失了,因为如果被当局察觉他有驾机起义的打算,那么他回去后,更不可能有机会了。
于是徐廷泽继续拉升,一直拉升到15000米,由于副油箱太沉重,影响航速,他直接将副油箱扔掉,然后改变航线。
当徐廷泽的飞机驶出训练空域后,机场的雷达很快发现,然后塔台指挥员用无线电告诉徐廷泽:“请注意,方向错了!方向错了!立即返航,立即返航!”
徐廷泽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里还管这些指示,继续向大陆方向飞行,很快,之前他发现的那4架飞机开始向他的方向逼近。
作为台湾空军王牌飞行员,徐廷泽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直接右转一个90多度大弯,直接把他们甩到了身后,飞机很快接近大陆。
4架战机的飞行员见到徐廷泽已经快到大陆,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再向大陆靠近。
在摆脱了追击的战机后,徐廷泽开始按照预计的方向往福州方向飞去,打算在福州机场着陆,不料天气越来越恶劣,并下起雨来,徐廷泽在大雨中艰难地飞行,完全看不起福州机场的位置,也无法与福州机场导航台取得联系。
由于前线部队没有接到通知,还以为这架飞机是台湾飞来挑衅的,立刻开炮,数十发炮弹开始发射,要不是徐廷泽飞行技术好,估计就被打掉了,他左右摇晃机翼后,又重新将飞机拉升,钻到云层里。
一连串的难题摆在他的眼前,在恶劣的天气情况下,他对福建的地理气候环境不了解,而且在扔掉副油箱后,他飞机里面的油也不多了,这让徐廷泽开始焦急起来,在这关键时刻,徐廷泽冷静了下来,多少困难都被他挺了过来,如今临门一脚,怎么可以失败?
徐廷泽很快在心里盘算两条出路,第一条是尽快寻找机场进行降落,第二天是在飞机没油后进行跳伞。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飞行后,他发现一个机场,立刻不顾一切开始降落,当他走出机舱时,成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位从台湾驾机回来的歼击机飞行员。
对于这位优秀飞行员的归来,祖国大陆敞开了温暖的怀抱,徐廷泽也回到阔别14年母亲的怀抱,在这里,他看到的都是亲切的面孔,听到的都是热情的话语,这完全和台湾形成鲜明的对照。
在徐廷泽回到大陆几天后,国防部在福州为他举行了一个规模盛大的欢迎会,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员刘亚楼上将出席欢迎会,并代表国防部授予徐廷泽空军少校军衔,同时向他颁发了2500两黄金的奖金证明书。
刘亚楼上将说:“徐廷泽驾机起义,是在国民党军队大肆叫嚣‘反攻大陆’的情况下发生的……”
并号召台湾军政人员以徐廷泽为榜样,早日弃暗投明,为和平统一祖国多作贡献。
面对如此热切的欢迎,徐廷泽也感慨万千地说:“在台湾,绝大多数同胞和国民党军政人员都向往大陆,想回归祖国,我就是在这种心情下,毅然采取驾机起义的行动,飞回祖国大陆的。”
在大家的簇拥下,徐廷泽来到起义回来时驾驶的F-86型喷气式战斗机旁,记者把镜头对着他,表示要给他照一张像作为纪念,徐廷泽笑着说:“我回来那天刚刚照过啦!”
记者笑着说:“今天跟那天不一样!”
徐廷泽这才醒悟过来,那一天他穿着的是台湾空军制服,现在穿的是解放军空军制服,身份上完全不一样,而这架飞机也是人民空军的飞机,自然不一样了。
6月25日,周恩来总理在中南海怀仁堂亲切接见了徐廷泽,周恩来笑着说:“你回来,我们很欢迎,不论什么时候回来,我们都欢迎,我们历来主张爱国一家,爱国不分先后,统一祖国,人人有责嘛!”
两个人一块喝着茶,聊着家常,周恩来知道徐廷泽还有亲人在四川老家,就关切地对他说:“你老家是四川黔江吧?你离家也快20年了,这次先回去看看,同亲人见见面。”
周恩来还特地嘱咐徐廷泽先成家,后工作,临别时,周恩来把徐廷泽送到车上说:“有事可直接写信给我。”
车子启动后,徐廷泽回头看,周恩来仍站在门口频频挥手,想到自己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心里就感觉暖暖的,这在台湾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久,在政府的安排下,徐廷泽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乡,与家人相聚,他十分开心,如果不是自己勇敢地驾机起义回到大陆,怕是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和兄弟姐妹们见面了,尤其是养育他的大哥大嫂。
徐廷泽驾机起义在两岸三地引起巨大的轰动,尤其是在大陆被当作典型大力宣传,他也因此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很多人给他写信,慰问他,也有婉转询问他身世,含蓄表露爱慕的,弄得徐廷泽很不好意思。
徐廷泽住在空军招待所期间,结识了一位叫贾秀君的服务员,在经过接触后,两个人一见钟情,经过倾心的交谈,深透的了解,他们两个人很快走进婚姻的殿堂,在婚后第二年,两个人就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叫明恩,寓意感谢共产党的深泽大恩,后来徐明恩也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1968年,他们又生下一个女儿,也在解放军空军工作。
徐廷泽回到大陆后,不仅收获一份美好的爱情,组建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儿女双全,同时也过着受人尊敬的日子。
徐廷泽是知道感恩的,一直急切地渴望为祖国效力,在回国一年后,根据他的请求,组织上分配他到空军某飞行团担任副团长,徐廷泽很快投入到工作中。
无论是组织上分配他负责领导机务维修,还是组织飞行员的体育训练,他都尽心竭力地完成,在工作,他虚心向同事们学习,定期下部分组织检查,因为工作忙,常常顾不理发,战士们看着徐廷泽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就利用星期天带着推子登门为他理发。
干部、战士探亲回来,都拿出家乡的土特产让他品尝,这在台湾的军队是哪有过的。
对于解放军和台湾的国民党军,徐廷泽对比过后,感触颇深,他总结说:“人民军队人与人平等,同志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部队确实是一个团结和睦的大家庭。”
在徐廷泽和战友们的一同努力下,部队不仅受到上级的表演,还被评为空军的先进单位。
在回归祖国大陆后,徐廷泽一直心心念念一件事,那就是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然而组织上考虑到他的历史背景过于复杂,在1973年6月徐廷泽写了入党申请书后,一直没有批复。
徐廷泽并不气馁,而是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1978年9月,经党组织批准,徐廷泽的入党申请被批准,从此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成为党员后,徐廷泽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勤奋学习,扎实工作,此后获得人民空军特级飞行员称号,被当选全国第四、五、六届人大代表,。
在退休后,徐廷泽回到重庆老家,过上了十分惬意的晚年生活,尽管他一心想要回归平淡的生活,但是他依然关心着祖国统一大业,他经常说:“祖国母亲给了我无限的温暖和幸福,我要在有生之年,为祖国的统一和繁荣昌盛贡献自己毕生的力量。”
1996年徐廷泽的身体出现不适,组织上考虑重庆医疗条件不完善,将其接到北京治病休养,2005年,77岁的徐廷泽走完自己传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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