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芳《黄安书院志》_书院_定向_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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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芳

书院是私人或官方所设的聚众讲学修习之所,在传授传统学问、培植科举人才等方面发挥过重要作用。明嘉靖四十二年(1563),划黄州府属黄冈、麻城、黄陂三县各一部建黄安县(1952年易名红安)。建县后,在地方士人推动和官方支持下,境内陆续创办过若干书院,对地方文化教育和士习民风产生过重要影响,萑苻之地渐成淳朴之区。

据民国《湖北通志·学校志》记载,清代湖北有156所书院,其中黄州府40所,在湖北州府中位列第一;黄安县有书院7所,位列黄州府第二。据笔者不完全统计,黄安自建县至清光绪初年,三百年间,共出进士54名,举人214名,数量虽不比黄冈、麻城等文教名区,却超过省内众多人口大县。这些进士举人,当以儒学造就为多,但书院亦功不可没。

现依据史料史迹,对黄安之书院作一梳理,以此致敬先贤,亦希望对红安当下之文化建设有所助益。

洞龙书院

洞龙书院本名洞龙书屋,可能是黄安县第一座较有名气的民间书院,为吴心学所建。

吴心学,号少虞,太仙里人。生卒年不详。万历四年(1576),耿定向(1524—1596)以遭贬弃职归乡,六年,奉鳏居老父寓于龙湾庄,不欲出仕,耿父“托吴心学、方一凤两老友趣余行,余含涕就道”。以此可知,吴与耿大致为同时代人。

吴心学家世代业农,他却无心世务,一意研求孔孟之学。似马山在邑治以南约八里处,紧邻邑南之孔道左侧,高不足二百米,而孤山突起,巨石纵横,如楼如屋,颇为壮观,因有石如马而得名。明代耿定向、周思敬、李贽等著名学者在山间留墨刻石,一部分至今犹存。明清时期,“似马重峦”为“黄安八景”之一。邑人吴言昌有《似马山》诗状其横绝云:

似马真如马,山灵特表雄。

昂头疑啸月,展足欲追风。

自具千钧力,谁成一汗功。

若教逢伯乐,顾盼早群空。

吴心学好学成癖,欲觅佳处习静,相中离家不远的似马山。他率徒仆凿山开径,拂去草皮松针,见石上有一篇文字,不知何代何人所留,石刻剥落凋残,其中一句隐约可辨,其文云“似马山中出洞龙”。书院之名,便由此而得。

吴心学择山间奇崛处倚石为墙,伐木为梁,建造简易屋舍,携行李图书迁入,于其中习静读书。远近士子闻名而至,从其受学。一夜雷雨大作,电光如火,响震骇人。他晨起推门,发现房子旁边一处石壁为震雷劈开,形成巨大洞窟,于是因利乘便,将房子稍稍改造,使之与石洞联为一体,内隔为卧室、书房、灶屋,各自相对独立。如此一番整饬,读书环境大有改善。理学家胡直(1517—1585,号庐山)由四川学政改督湖广,按视黄安,闻心学之名,在当地官员的陪同下入山探访,亲书“洞龙书屋”于其门额,以示勗勉。

不久,吴心学将书院暂托师友经理,自己则携一二弟子踏上访学之路,足迹几乎遍及南北各地,一路上观览风景,与各方学者相互切磋,并收得民间藏书数百卷。归来后,更加肆力于讲学,一意培植人才。据说李贽寓居黄安期间,亦曾入其书院暂住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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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心学以勤苦致病,万历十八年(1590)病势转沉,他立下遗嘱,略云:“我或将不久于人世,然此生并无遗憾。我殁后,此中所有诸物,皆分给弟子中贫而好学者。”其学以下学上达为宗,教人以即事即心为本。居山中凡二十年,无事不入城市。晚年自选其文,编成《洞龙集》,学者以洞龙先生称之。

天窝书院

天窝书院又称天窝山房,在邑南二十里五云山间,为耿定向与朋辈子弟读书处。五云山层峦耸翠,泉清谷窅,为一邑之胜境。昔时“黄安八景”,其山有二,曰“五云层塔”,曰“石堰幽寻”。“自山巅迤逦而西,群山合沓,环而如窝,故称天窝。窝中林木蓊郁,石泉沸出,有田地约十余亩。窝北有山如屏,西有山如盖,以故时虽隆冬,朔风不能侵,虽盛夏,炎威不至酷。”(耿定向《天窝胜概记》)识者谓其高而能含,幽而能豁,随处可宅,与时咸宜。天窝不仅有书院,还有田地斋舍,且环境清幽,因此常年有人居留。

天窝书院始建于何时,颇难考稽。耿定向24岁时“率仲子辈肄业朱庄,作慎独楼”,次年与好友彭某(字公甫)肄业于茭笋塘寺。嘉靖三十年(1551),他28岁,时年夏由慎独楼“迁天窝僧舍”,则其时尚无书屋。天窝书院之作,当在此之后。

耿定向好友、明代著名思想家孙应鳌(1527—1586)尝作《天窝书院颂》,其中透露重要信息,即起初耿定向只是在山间建造简易屋舍,“辟紫芝之洞房,启白云之盘谷,锡厥异称,命为天窝,萃弟子以讲德,邀明俦以啸歌”。其后,“乃有台使汝泉赵子、念庭舒子下令邑吏备材鸠工,创楹建阁,……匪以侈览观、恣恬嬉,实因表贤哲、咨来学”。可见天窝书院其实由县府出资营造。按台使一般指监察御史,此处或指巡抚。赵贤(号汝泉)于隆庆六年(1572)由浙江按察使升佥都御史,巡抚湖广。舒念庭生平不详,也曾担任湖广巡抚。作为耿定向之好友和黄安县令的顶头上司,他们要求为耿定向建造书院,地方自当听从。根据赵、舒二人的职务变化情形,推测扩修书院之令,应是隆庆六年先由赵贤下达(万历 三年[1575]他就奉调回京了),舒念庭接任之后再次谕令地方。建造书院之时,耿定向恰赋闲乡居,他应该亲自参与了设计。

康熙黄安县志之地理卷“古迹”类又载:“天窝书院,即天窝山房,……耿公恭简仲子子庸讲学处也。”耿定向在外为官之时,其弟耿定理(1534—1584)主持天窝书院。他虽以布衣讲学终身,却于理学独有妙契,声名传于远近。“当时海内宗工如比部郎盱眙罗汝芳、泰和胡直安、安福邹善皆至其地。而一时朝夕相从、讲习不倦者,则彭公东莪台、焦公弱侯竑、黄公守拙彦士、耿公子健定力、吴公敬庵国宁、卢公心斋廷箎、周公柳塘思九(久)、卢公钦父尧臣、耿公季通应衡。有何心隐者,不知何许人,与其徒吕四峰亦以问学来安,从恭简游。……温陵李贽侨寓于窝,所著《焚书》《藏书》《续藏书》半脱稿于其间。”

以上提及的罗汝芳、邹善、周思九(久)、何心隐诸人,或为天下知名学者,或为当地著名士人,其中有的后来出仕为显宦,如耿定力、周思久等,有的引领天下风尚或做出惊天事业,如李贽、何心隐等。亦正因此等人物的莅临盘桓,黄安一度被称为理学重镇,有“唯楚有才,楚亦在黄”之誉。

康熙县志又载:“后邑人钟公青岩琇读书于此,成进士去。”按钟琇字琇玉,顺治壬辰(1652)进士,历官汉中知府。此可证清代初年,天窝书院仍为士子肄习之所。

石林樵洞

同治《黄安县志》之地理卷“古迹”类分别有石林樵洞和石林山房,前者“在邑东南二十里,里中秦真樵及其侣十七人从耿恭简著书讲学处”,后者“距城二十里,耿公子健读书讲学处”,细察之,名异而实同。当为秦真樵领首修造而聚众讲学处,其领袖人物,则是耿定力。耿定力(1541—1607),耿定向三弟,字子健,号叔台,明隆庆五年(1571)进士,历官工部主事、成都知府、右佥都御史、南京兵部侍郎等,卒后赠尚书。与其兄定向、定理合称“黄安三耿”。

清代才子詹应甲任黄安县令时,尝游石林樵洞并作《石林樵洞赋》,对其地之险怪奇绝大加称许,对耿定向泽被乡里之功大加颂扬。邑人卢春华亦有诗咏石林樵洞云:

石林寺畔谒樵公,洞口幽遐小径通。

一代名贤留胜迹,两朝遗墓想余风。

山梁藓道行应遍,涧水松涛听不穷。

冒雨弗嫌归路滑,游踪又向紫云东。

石林樵洞早失其所在,以其名推测,当在山间巨石丛集处,或与洞龙书院类似,系倚石就洞构造简陋房舍。石壁刻“樵洞”二大字,系明代著名学者、万历十七年殿试状元焦竑所书。

真樵名仪凤,字应泰。石林十八子,除秦仪凤外,有耿定士子义、刘廷谏国忠、王国佐才卿、秦思君忠卿、耿定晓子明、吴愿学学孔、张四维懋新、秦德修文道、胡楚材达夫、刘錀来卿、秦思通睿卿、赵任伯衡、耿定章子显、马逢旸节时、耿定吉子修、耿汝霖苏卿、熊钜克济也。以上诸人,以耿、秦二姓为多,二者皆黄安著姓,聚居于城关及邑东邑南,世代联姻。耿定吉,明经,家谱有传,与定晓、定章系耿定向同宗同辈,耿汝霖为其子侄辈。赵任,字伯衡,以事父至谨,入县志“人物志”之“孝友”类。耿定力有《里门十八子小传序》,略云:“惟兹黄安夫子(指其伯兄定向)笃生,凡我同声,千里响应;土壤细流,亦助高深。滨水近山,尤知海岳;鲁有君子,咸取于斯;吾非斯人,徒其谁与?……爰取里门十八子,述其言论行事,各为小传。识大识小,道莫不存;谁毁谁誉,吾非无试……”

钓台书屋

钓台书屋系“八先生”耿定理讲学处。钓台在邑南七里许,危矶踞溪上,“崖洒而高,水沵而滣,灌木乔枝,交加掩映”。书屋依形就势,踞矶而建。耿定理以布衣自老,慕严子陵之为人,因以“钓台”名其书屋。“钓矶渔艇”旧为“黄安八景”之一。

耿氏四兄弟,季弟定裕几无人知,伯台、仲台、叔台三兄弟则俱有大名,伯台定向、叔台定力既为显宦,亦以学术闻名,仲台定理却独以布衣而得大名,这得力于长兄的推举。耿定向以理学知名,而关键处多得定理点拨。定理虽僻处山陬,却有名于外,四方之士多归之,罗洪先、陆光祖、何心隐(梁汝元)等理学名家曾至钓台访问交游。

其时海内诸儒,以识定理为荣,因定理在家族同辈中排行第八,众人并尊称其“八先生”而不名。李贽在南京因定向而识定理,与其切磋,大为叹赏。后辞官不做,隐居黄安,正因定理在彼;定理谢世,李贽深感孤独无依,遂转赴麻城。

天台书院

嘉靖四十一年(1562),耿定向由甘肃巡按御史改任南京督学,当年冬开始巡校所属州府,直至隆庆元年(1567)夏升大理寺右寺丞方止,其间拔识才俊,得人不少。巡校南直隶歙县时,于群生中拔胡尚质为优等。万历三十二年(1604),胡尚质以选贡任黄安县令,其时耿定向已去世8年。他不忘先师提携之恩,专程至其家慰问戚属,并与其子弟商求学问,既而感叹:古乡先生没必有祭,吾师顾其可后!然苦于经费无着落。

胡尚质在任五年,治邑有方,考绩优良。离任前,他决心建造书院纪念先师。他多方筹措,在邑治东偏择地,建屋三间,奉耿定向之像居其中,择其同志之友、及门之徒著名者数十,祔食于旁。又建讲堂三楹,左右各一室,作为远来学者的栖息之所。复造书舍二十间,为邑中儒生肄业之所。书院既是斋祭耿公之所,又是群生肄业之地。胡尚质又买田数十亩,作为祭祀、讲会之费。复于书院东西两侧,立孝子、节妇二祠。胡尚质函请耿定向的得意弟子焦竑作文纪其事。此前,焦竑已在南京清凉山下修造专祠祭祀耿定向,他对于崇奉先师,不遗余力,乐见其成,因此欣然同意。

天台书院本名“天台先生书院”,为纪念耿定向而建,以其号“天台”为名,久而讹为天台书院。有人不究其详,误以为天台书院在天台山,并入山寻其遗迹,缘木求鱼,岂能有获。

江汝社学

江汝社学,邑人吴化等建。社中诸友如苏光辙等,皆一时俊彦,吴化、耿汝愚即其中特出者。

吴化(1558—?),字敦之,号曲萝。其经历颇具传奇色彩。他生而早慧,得提学使赏识,置之异等,然屡困场屋。明万历十六年(1588),他又一次参加乡试,本已为同考官弃置,眼看又要铩羽而归,忽然一阵风起,将其卷吹至主考官案前,主考取视之,大惊,即取为第一(解元)。这位主考,即是一代名臣冯琦。冯琦(1559—1603)20岁中进士,官至礼部尚书。他两任乡试主考,一任会试同考,一任会试主考,拔取贤才无数。吴化乡试之年,冯琦适为主考。万历二十三年(1599),吴化赴京会试。当时会试较文,以制艺为重,制艺不佳则被绌落,进身无望。而董其昌为当年会试同考官,他取士与众不同,既重制艺,亦重论策,“离而为二,各加裁鉴,三者合而后收”。吴化头场发挥失常,预感将要落榜,然董其昌读其论策,“大奇之,谓必天下士”,并将其试卷给同考官袁宗道、陶望龄二人过目,二人亦叹赏不置,就这样,吴化的命运再次发生逆转。可惜他生性耿介,不屑谄附,因而仕途不顺,仅官至礼部主事。

吴化未中举前,联络三五好友,结江汝社学以相互砥砺,并邀请耿汝愚入社以壮声势。耿汝愚(1548—1617),字克明,号古愚,乃耿定向之子。他欣然同意,并为《江汝社约》作序,开篇即说:“昔孔子删诗而阙楚,说者曰荆蛮也无诗,故无录。然江沱汝汉非楚望哉,胡迭见诸周召二南耶?迹是知二南所录,大抵多楚声,第语中不缀山川,故疏者漫谓南国焉。”关于《诗经》“周南”“召南”二部分诗所出之地及“二南”之含义,历来多有争议,朱熹在《诗集传》中称:“周国本在禹贡雍州境内岐山之阳……于是德化大成于内,而南方诸侯之国,江沱汝汉之间,莫不从化。”他推测:“盖其得之国中者,杂以南国之诗,而谓之周南。”也即是说,江汝之间,亦早受王化,文明泽及,自亦有诗。耿汝愚实际上是袭用了朱熹等人的意见,意在说明“江汝为文明域”,是有诗文传统的,今吴敦之诸人结社兴文,乃承风继起之举,观其言,寄望亦深且远矣。

耿汝愚17岁成庠生,入社之初,大约仍在修习举业,观其社中所作,往往有拈韵分字之诗,大约既是学友应酬,又有练笔之意。他参加乡试,屡试不第,遂绝意仕进,闭户著书,有《耿氏春秋》《自娱篇》《自怡篇》《四六草》《尺牍草》《鱼虫考》诸作,而于字学尤精,著《韵会类编》。父亲去世后,家计困窘。耿汝愚乃废著述,治产业,不二十年,竟至十万。汝愚殁后,耿定力之子汝忞为纪念堂兄,请焦竑为其《江汝社稿》作序,并于万历四十六年(1618)付刻。江汝社学另一成员程自重(字任甫)亦有同名诗文集。

桃花书院

桃花书院,邑志载为沙河王氏所建,后山有宋时古塔,今称桃花塔。书院大约系王氏为族中子弟就学而建。

同治《黄安县志》“古迹”类载:“桃花镇,在邑南三十里,宋元时此为孔道,上有燧台,每舍相望。有塔,宋某年建。镇东有桃花洞,龙丘居士故里,居士名慥,即方山子陈季常也,苏子瞻曾三至其地云。”邑人吴化有《题桃花书屋》诗,书屋或即桃花书院也,诗云:

绮云万朵白云深,都是刘郎手自匀。

黙以无言存大道,怡然一笑解逢人。

渔溪春色犹秦世,胡饭仙台有汉民。

闻说星精作霖雨,何因诏起玉衡神。

清嘉庆戊辰(1808)进士秦光扆有《桃花书院中秋即事》诗云:“桃花洞口山突兀,节届中秋书乍歇,归者大半留者稀,空山饮酒邀明月……”则书院当在桃花洞口不远处。

桃花书院始建之时失载,存续期亦不详。吴化生活于明万历年间,则桃花书院之建当不晚于其时,而至清嘉庆间书院尚在。

子綦别业

子綦别业在县城南门外,取庄周南郭子綦之意,为明代进士卢尧臣所建。

卢尧臣字赞勋,号钦父。幼聪敏,通五经。八岁能文,十三补弟子员,食饩。弱冠登贤书,万历三十八年(1610)成进士。曾任益都(今山东青州)县令、山东乡试同考官。后致仕隐居,与其徒讲学终老,享年75岁,崇祀乡贤。

从卢尧臣肄业者,多为卢氏子弟,如其子卢尔惇(知州)、卢尔恒(别驾)、卢尔慥(举人)、卢尔悌(恩贡)、卢尔怿,其侄卢之懔(顺治岁贡,司训)、卢尔恂(文学)等皆是。另有光禄吴季舒(士伸)、孝廉刘永济(之桢)、进士吴西滠(之珍)、文学姚德升、姚次观、刘克济、吕淑清诸人,皆一时俊彦。卢尧臣所著《三不朽集》《敷藻华风》《干济英风》《詹詹言》《游邺草》等,皆成于此。邑中名流所著《举业秘书》《南游草》《捉刀篇》《归途百韵》诸诗文亦审订于此。

寻芳小酌

寻芳小酌,卢尔惇与艾千子、王子云、陈卧子、罗文止诸名宿论诗衡文处。

卢尔惇,字以崇,号劬天。尧臣之子。早负才名,崇祯末,由贤良方正授巴州知州。“时献贼蹂躏,公严守备,与民效死。公见贼中有渠魁伟状,护卫整肃,知非凡贼,引火器中之,堕马复苏,果贼帅张献忠也。俘获千余,贼窘退。报捷成都,杨阁部嗣昌以便宜擢成都监军副使,始得兵百战抗贼,杀馘无算。”果如县志所言,则一代枭雄张献忠差点命丧其手。无何,兵尽矢穷,粮绝城陷,卢尔惇尚率众短兵巷战,身中百创而死,后崇祀乡贤。有二子:长绳慈,任松阳令;次纯慈,为邑庠生。

鳌山书院

鳌山书院在县城西二里许,山峙如鳌。其地背临通衢,襟带大河(即今红安二中临南门河处)。上三楹有题名曰“知县张公国柱书院”,前三楹有题名曰“知府王公辅书院”,以纪念为书院之建作出贡献的两位地方官。

张国柱,字石公,号可庵,辽东人。康熙二十二年(1682)任黄安令。政尚宽平,征输不事敲扑,解费差徭,咸出自官,不以厉民。“凡所兴作,悉捐清奉”。

康熙二十七年(1688)裁兵,“夏逢龙倡乱会城,劣生李宗瑚、奸民黄公九等素以公事衔公(国柱),勾连汛兵,诈传伪檄袭城,民尽逃散。公佯为怀印请救,与众俱奔,屯于打鼓墩,收合义勇,入城擒剿,尸积如阜,余党悉安。”事闻,上宪嘉其功,复任九载,士民戴之,终始不渝。“诗歌称诵,刊刻輶軒,备采成帙,邻邑争投以诗。初立石像南极庵,嗣建书院、文昌阁崇祀。一署麻城,两署黄陂,皆有政声。”康熙三十五年(1696),张国柱升宁姜州刺史。

王辅,生卒不详,字元公。清镶平镶蓝旗人,生员。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任黄州知府。同年主鬯问津书院春祭,捐俸银维修书院学宫。二十九年,书“万古津梁”,制匾献与书院,调拨官田租银以补书院经费不足,撰有《书院祭田碑记》。

邑中学子何通等都曾在鳌山书院读书。后来,何通中进士,秦至、吴宏初中举,钟应逊、卢绩、王峦、卢绶、卢拱为贡生,耿宗坤、耿兴行、卢纮兹、卢绲慈、耿涢、钟应迨、卢乣慈则为文学之士。清武英殿大学士、户部尚书余国柱,监察御史周士皇,邑人侍讲张希良、司训周国购等先后题诗或序跋于壁间,以咏叹张国柱、王辅诸人作人之美与遗爱之在人心者。书院后毁于水。

云台书院

云台书院,知县刘承启会课处。书院疑在城南河对岸云台山(系黄安“三台”之一)。刘承启,直隶故城县贡士,康熙三十五年(1696)莅任。弭盗锄强,爱民息讼,修学宫,课士子,纂修县志,多所创造。莅任三月,重建县署,掘地得双泉,因以“双泉”名堂。“官阁双泉”旧为“黄安八景”之首。

仙湖书院

仙湖书院为知县张琮在原鳌山书院基址上重建。张琮,云南仙湖县例贡生,康熙五十三年(1714)莅任。性潇洒,以儒术为吏治,尝于鳌峰亭作射圃。书院在县城西隅鳌峰亭下,地扼城内水口,未久即为河水所坏。

萃英书院

知县段绍扆肇建,彭瑞溦、戴炯继之。段为直隶唐山县举人,清雍正十三年(1735)任黄安县令。彭瑞溦,四川丹县举人,乾隆十三年(1748)任。留心民瘼,闲暇则携小童乘驴察访民情,多行善政,得民欢心。戴炯,湖南湘潭县举人,其父避乱韶山,为毛氏婿,乾隆二年(1737),韶山毛氏首修族谱,请其作序。乾隆十五年(1750),戴炯任黄安知县。三任知县相次建讲堂五楹,又一重五楹,为生徒肄业之所。乾隆二十四年(1760),知县林光禄于讲堂右添建二重,每重五楹。

乾隆三十年,广西桂林府临桂县举人李世瑞莅任,自下车来,留心文教,时书院渐显败相,而无钱修葺。适泉口寺乏主,土人争产构讼,李世瑞便将庙田判归书院,委绅士轮掌,以其产为岁修之资。三十四年,增建前一重五楹,头门一重,照墙一座,并买民间旁屋五间以为斋舍。次年八月,大修完成,地方名宿卢爌作碑记以彰其德。

萃英书院屡圮屡修,嘉庆二十一年(1816),广东南海县举人林缙元莅任,聘卢爌为主讲;至道光二年(1822),林仍在任,是年主修黄安县志。同治七年(1868),江苏镇洋县举人朱锡绶莅任,次年重修书院,仍以“萃英”为名,并作文纪其事。

鳌峰别墅

鳌峰别墅在鳌峰亭下原仙湖书院处,岁久倾圮。道光二十四年(1844),浙江举人许赓藻抵任。许英烈有为,士民钦服。咸丰元年(1851),许谕令重修鳌峰书院,建正屋五楹,前三楹,左右二楹。竣工后,易为今名。

以上诸书院或在邑治,或在城郊,荒村僻野则难闻声教。

耿恭简祠不是书院,但亦为讲学之所,且由官方主办,故特为介绍。祠堂位于学宫外,知县李文芳请建,特祀耿定向。李文芳,四川绵州进士,万历二十三年(1595)莅任,“强毅严明,民不敢犯,而清赋籍、节夫马尤传颂不衰”,邑人士立祠东郊以祀之。李任黄安之次年,耿定向去世,祠堂之建,当在其后不久。耿定向致仕后,曾在学宫外为知县应有初建德惠祠。应为浙江仙居举人,万历元年(1573)由罗山尹改任黄安。“初至念民疾苦,首创条鞭法,省诸一切经费,风裁肃然,右家豪族不敢以贽通。”当事者为先贤建祠,而后之贤者又为其建祠,这诚然是人间佳话。如此一代一代接续传灯,才使斯文不坠,文脉绵延。

耿恭简专祠以耿定向之门人祔食其间。“列于左者,则有若临桂令焦伯贤端,江宁广文华贞季,明经殷德夫、王以道、詹孟仁、杨道南孝淳,左春坊殿撰焦漪园竑,佥宪管登之志道,少司寇吴伯恒自新,侍讲邹汝光德溥,杭州太守方思善扬,及八先生仲台公,凡十二人。列于右者,则有若丁封翁惟寅,新野令李士龙,登进士李维明、王德孺、李湜之,学录陈桂林应芳,明经李瀚峰、潘朝言,学士殿撰沈君典懋学,吏部司务黄守拙奇士,尚宝卿潘去华士藻,及少司马耿定力,凡十三人。左右合之,为二十五人。”(《讲学二十五子》,录自康熙县志·人物志,人数不合,疑有阙文)其实耿定向的门人弟子遍及天下,东南尤多,此所列者仅其中少数。

耿恭简祠既是奉祀耿定向之所,每岁春秋祭祀;亦是邑中贤达秀士讲求学问之处。“诸生登其堂入其室,睹其容貌与其车服礼器,私淑以为师,朔望得群萃而聚讲焉。”(学使王发祥《耿公祠会讲序》)清顺治初,耿定向之孙应昌(字公府,号从台,历官户部主事)再倡会讲之礼,黄冈人、清初著名理学家曹本荣特为著文以申其义。

据志书所载,耿恭简祠与天台书院似不在一处;而胡尚质建天台书院,与李文芳建耿恭简祠,后先相距仅十余年,其时祠堂应该还在。既已有纪念专祠,何以另建书院?二者究竟是否一地两名?存疑待考。

从上述事实可知,黄安书院之迁变,大致分为明清两阶段,明盛于清,而明代又以嘉靖、隆庆、万历年间为盛,那正是民间讲学大兴之际。张居正任内阁首辅之后极力推行“新法”,为了减少掣肘,肃清舆论,乃强力禁讲学、毁书院,此后讲学之风即趋式微。至清代,满洲人由外主内,以少驭众,深恐人心不服,对民间讲学严厉整治,因此有清一代,民间书院遂不复振作矣。

黄安境内,除前述书院外,其他读书问学之所尚有若干。已知最早者为程乡小学,在邑西“二程”故里,大约为古时社学,据邑中先达言,建县前即已设,自邑庠兴而小学废,基址久不可考。万槿园,在邑西南十余里,吴化及其子吴光龙(官庐江令)归隐读书处。丽泽书屋,为吴采所有。吴采,中和里人,大约生活于明中后期,博闻强记,工书法。曾任松滋训导、通山教谕,擢四川成都参军,以道梗未赴,遂挂冠归,构庐里居,著《五经通考》,黄麻名宿周思久题其居曰丽泽书屋。明教堂,在邑南二十里五云山麓南麓,存世年代不详,后世讹其名曰明镜堂、名敬堂。壬寅岁,余尝过邑南以查访送官咀、明教堂遗迹,惜基址全无而惟存其名焉。

安邑诸书院讲舍,亦皆先后倾颓,或灭迹于高楼广厦之隙,或湮没于荒烟蔓草之间,唯余断碣残碑,引人遐想。

(编审:熊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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