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羊城晚报记者 张华 通讯员 蔡佳琪 张璟 图/受访者提供
近日，多地人类精子库向社会发出捐精倡议书、捐精志愿者筛选合格率仅20%等话题引起热议。捐精者一般都是什么人，年轻帅气吗？合格率为什么如此低？具体如何匹配？带着一系列大众好奇的疑问，羊城晚报记者来到了目前精子冻存量排全国前列的广东省人类精子库寻找答案。
情人节别样活动
2月14日情人节，广州气温骤降，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浪漫气息。这一天，30岁的小宋却有点孤单。“哎，没有女朋友，要不怎么会选择在今天来捐精呢？”他语带戏谑地跟记者聊起来。
当天一大早，小宋就坐上了从深圳开往广州的高铁，辗转了几趟车后来到位于广州市中心的广东省人类精子库。上午10时左右，当他走进广东省人类精子库时，被震惊到了：“怎么这么多人？”眼前，五六十平方米的大厅挤满了跟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我们也没想到今天上午来了30多位捐精者。他们大多是第一次来，要走初筛的流程，比如签知情同意书、做精液检查、抽血等，其间需要等候三四十分钟，所以这会儿已经爆满了。”前台护士说。
小宋是一名电脑程序工程师，在深圳打拼多年。他告诉记者：“我们工作时间长，还老是久坐，我很担心自己身体不好，上周六从微博上看到捐精可以做一次免费身体检查，所以就过来了。至于为什么选择情人节呢，主要是没女朋友，哈哈哈……”
大专毕业的小宋，身高1.75米，体重145斤，长相帅气。“我没有高度近视，没有高血压，不是色盲，没有传染性疾病，也没有长期接触有害物质……”性格开朗的他在回答一系列“面试”问题之后，很快就被护士安排去“小房间”取精了。
记者了解到，当天这些志愿者年龄普遍在22-24岁，或刚步入社会不久，或仍大学在读，其中不乏中山大学、华南理工大学、广东工业大学等高校毕业生。其中两位男生一直在一楼徘徊，记者上前一打听，原来他们分别来自华南理工大学和东莞理工学院，前者计算机专业，正读大四，打算明年出国；后者是材料学专业，计划考研。两人是高中同学，因为都没有女朋友，所以相约一起来捐精。
多数人图免费体检
数据显示，我国已婚夫妇中不孕不育的比例为15%-18%，其中约50%是因男性精子问题。广东省人类精子库主任张欣宗告诉记者，一些不育家庭选择使用志愿者所捐精液实现生育的愿望。
目前，全国大部分省份均设立了人类精子库。截至2022年底，国内共有29家医院拥有人类精子库准入相关资质，而这些人类精子库通常都设立在大型综合性三甲医院或者专科医院内，目前较知名的精子库中心有广东省人类精子库、湖南省人类精子库、国家卫健委科研所人类精子库等。广东省人类精子库设于广东省生殖医院。
相比于“帮助人、做好事”这类说法，获得价值约2200元的免费体检其实是大多数捐精者的主要动机。广东省人类精子库副研究员王奇玲告诉记者：“我们精子库库存有8万余份精液，每年冻存约7000份，供给全国53家生殖中心使用，其中省内27家、省外26家。截至目前已造福13000余个家庭，出生近14000个孩子，最大的已满18周岁；帮助近700个家庭生育了二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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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介绍，贮存与使用的精液基本上保持动态平衡状态。按照平均每人20份精液储存量计算，广东省人类精子库召集有4000多名志愿者。他们的职业有大学教授、工程师、大学生、警察、厨师等，逾九成拥有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在校大学生占30%左右，平均年龄约26.7岁。“我们仍然需要更多健康、优质的男士捐精，给患者更多选择，所以精子库通过广泛宣传，比如去学校、在网络上呼吁捐精，尤其是提供价值2200元的免费体检，吸引年轻人。体检项目包括乙肝、丙肝、梅毒、淋病、艾滋病、地中海贫血、支原体和衣原体感染等检查；染色体核型分析，风疹病毒、巨细胞病毒抗体检测，以及精液质量评估等。”王奇玲说。
捐精也会有一定补助。“从第一次捐精符合标准到停止捐精6个月之后HIV复查合格，并且达到规定份数，一共可获得4000元-5000元的补助。”虽然小宋不看重补助，但记者了解到，他从深圳到广州的高铁票，精子库也给报销了，这让他很满意。由于我国规定一名捐精志愿者只能在一家人类精子库捐精，因此坊间传闻“捐精能获得高额报酬，靠捐精能挣下一套房子的首付”纯属谣言。
“免费体检也好，为了获得补助也罢，现在愿意来捐精的人态度都很开明。”王奇玲说，“我们遇到过父子一起来的、女朋友带着男朋友来的，还有纯粹就是认为自己基因优秀，想造福人类坚决不要补助的……”
合格率20%不是坏事
虽然每天都有人来广东省人类精子库捐精，但大约只有1/5被选中。这与前段时间新闻报道的筛选率相符。
筛选合格率何以如此低？是因为男性精液质量普遍下降？张欣宗表示：“其实不然，这是因为我们对捐精志愿者的精液质量评估标准远远高于正常生育人群的标准。为了尽可能保障精液安全，人类精子库要对志愿者进行严格筛查，包括体格检查，性传播疾病、遗传病检查以及精液质量评估等，像患有乙肝、高度近视、高血压以及地中海贫血等遗传性疾病者，统统会被筛掉。”
另外，对精液质量的要求更是出奇的高。根据国家《人类精子库基本标准及技术规范》规定，捐精志愿者的精液质量评估标准要求精子浓度大于6000万个/ml，存活率大于60%，其中前向运动精子大于60%等；而世界卫生组织对于健康人群精液质量的标准定为精子浓度大于1500万个/ml，存活率大于58%，其中前向运动精子大于32%。这样看来，同等条件下，捐精者的精子数量几乎是普通健康男性的4倍。
另外，据记者了解，因捐献的精子还需经过冷冻，冷冻复苏后有一定比例的精子死亡，相应志愿者又会被PASS落选。这些“高标准、严要求”都是为了提高人工授精和试管婴儿等助孕手段的成功率。
所以，捐精志愿者筛选合格率仅20%，绝不意味着普通人群中八成男性精液不合格。张欣宗表示：“能成为合格的供精者，都是优中选优。在欧美等国家，由于要求进行基因检测、心理测试等，又会筛掉一部分志愿者，他们的合格率甚至低于5%。”
高个子高鼻梁皆可选
站在广东省精子库的大厅里，记者打量这些捐精志愿者并与之交流。他们普遍年轻，有些还是高颜值、高学历，甚至还有博士、教授。
这么多志愿者，有需求者如何选择呢？“如果要求太多，不一定能匹配到心仪的捐精者。”广东省生殖医院生殖中心副主任医师姜荣华告诉记者，“2021年医院研究开发了全国首个人工智能供精人性化匹配系统，迄今已成功匹配了2200多人。目前系统里有1000多位捐精者可供挑选，如果勾选的要求越多，匹配成功率就越低。”
记者也尝试勾选了一下：“身高1.8米以上，高鼻梁，血型A，籍贯广东、浙江，体型健壮，直发，虹膜黑色……”匹配结果显示为“零”。修改身高1.73米以上、籍贯不限，其他选项不变，最终匹配到8位捐精者。
“我们发现，患者对捐精者身高的要求越来越高，3年前精子库把‘门槛’从1.65米提高到1.68米以上。目前，捐精者的身高普遍在1.72米-1.75米，1.8米以上的比例不高。曾经有一对夫妇，两人身高都在1.6米出头，偏偏要求捐精者身高在1.8米以上，说是为了改善后代的基因。”王奇玲说。
得益于在用的这个人工智能供精人性化匹配系统，广东省人类精子库也获得了全国不孕不育患者的关注。“最近有一对浙江夫妇，专门从杭州过来我们这里建档选择满意的精子。”王奇玲表示，每年精子库新冻存约7000份精子，按照每人20份计算，也就是新增约350名志愿者。随着数据库规模不断扩大，届时选择的范围会更广，匹配的成功率也会更高。“预计明年，我们精子库中大部分志愿者将会进入这个匹配系统。在此也呼吁更多身体健康的男性参与捐精，帮助更多患者。”王奇玲说。
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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