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乙类乙管”后的首个新学期已然到来,大学陆续步入开学季。
过去3年多,新冠疫情的暴发对全球教育产生巨大冲击,在线教育迫不得已登场充当“救火队员”角色。据统计,世界上18亿左右的学生(其中中国2.7亿)居家接受大规模在线教育。
在中国,“停课不停学”政策及相关举措的及时出台,有力推动在线教学由小众尝试发展为大众普及,让“云教学”从少数变成多数。此前,大多数未接触过线上教育的学生、家长,没有做过“主播”的老师,都成了“云上人”。
疫情防控期间开展的大规模在线教育,是中国乃至世界高等教育发展史上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长周期、全学科、全方位的实践探索。目前,中国已上线慕课6.2万门,平台与课程服务访问总量292亿次,选课学习人次达9.8亿,慕课数量和应用规模均居世界第一。
应该看到,特殊时期依托慕课等产生的在线教学、翻转课堂,以及直播、录播、在线互动等新教学模式不断涌现,倒逼教学理念、技术、标准、方法和评价发生变革,这些都已经并将继续深刻改变教师的教、学生的学、学校的管和教育的形态。在线教育持续推动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深度融合,不仅成功应对了新冠疫情带来的停教、停学危机,也已然掀起了一场以慕课为牵引、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革命。
时下,随着师生重回线下课堂,线上教育该何去何从,也引发更多高教界人士的思考。当下,人们集中关心的问题有二:其一,疫情期间全面在线教学取得积极成效后,线下教育是否会被线上教育取代?其二,在线教育究竟是疫情下的应急之举,还是未来教育的长远之计?
OMO模式,或将成为教育新常态
关于第一个问题,笔者的回答是“否”。很明显,线上、线下教育各有优势。比如,线下教育交流更密切,线上教育时空更灵活;线下教育组织关系更稳定明确,而线上教育教学主体更多元等等。因此,二者不是简单的取代关系,线下教学与线上教学相互补充、有机融合的OMO(Online-Merge-Offline)模式,或将成为教育的新常态和新样态。
至于第二个问题,在回答之前,我们首先需要深化对在线教育的再认识。实际上,线上教育有狭义和广义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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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义的线上教育有四种基本形式:
一是网络在线学习,以互联网为支持媒介,具有时间异步性,课堂以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更适用于高等教育;
二是网络直播学习,以互联网为支持媒介,时间同步为主,课堂以学生为主体、教师为主导,适用于各个学段;
三是学生自主学习,以互联网和智能终端为支持媒介,具有时间异步性,课堂学习呈现学生主动学习形态,适用于各个学段;
四是电视空中课堂,以广播电视为支持媒介,时间异步为主,课堂学习呈现学生被动学习形态,应用学段以基础教育为主。这四种方式也是疫情期间“停课不停学”的基本形式。
广义的线上教育,其实就是数字教育或曰教育数字化。在这一视角下,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应该是:在线教育既是疫情下的应急之举,更是未来教育的长远之计。
之所以这么讲,是因为教育数字化转型势在必行。当今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疫情更是加剧了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与此同时,科技革命向纵深发展、产业变革加速演进、社会治理迭代升级,人类生产、生活和思维以及交流方式已发生变化,新业态、新模式层出不穷,多样化、弹性化学习需求与日俱增。历史经验表明,科技重大发展与创新,产业变革与生活方式转型,无一例外都深刻影响乃至改变教育,既对重塑教育的内涵和形态提出迫切需求,也为教育变革与教育高质量发展提供平台和动力引擎。
特别是21世纪以来,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信息技术飞速发展,数字技术愈发成为驱动人类社会思维方式、组织架构和运作模式发生根本性变革、全方位重塑的引领力量,数字技术所蕴含的巨大潜力得到充分释放,数字化转型已成为各行业提高要素生产率的关键途径。在这一时代潮流下,数字技术与教育教学融合速度加快,数字技术对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放大、叠加、倍增效应得以持续释放。因此,发展数字教育,推动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大势所趋、发展所需、改革所向。
“五课堂”,应运而生且无处不在
教育数字化转型,除了时代大势所趋这一根本原因外,还有以下五大(需求)动因:
一是反脆弱需求。当前全国疫情防控形势虽然总体向好,平稳进入“乙类乙管”常态化防控阶段,但全球疫情仍在流行,病毒还在不断变异,疫情时起时伏。学校具有人群高度密集和集聚的特征,一旦疫情暴发,线上教育就成为“刚需”。要从容不迫地应对疫情,教育数字化转型/线上教育势在必行。
二是公平化需求。教育资源分布不均,是各国发展教育普遍面临的难题。数字技术具有互联互通、即时高效、动态共享的特征,能够快速高效地把分散的优质资源聚合起来,突破时空限制,跨学校、跨区域、跨国家传播分享,让那些身处不同环境的人都能够平等地获得教育资源的机会和渠道。
三是个性化需求。2500多年前,孔子就提出了“有教无类”的教育理想,在人类漫长的文明进程中,我们一直在努力追求实现因材施教。未来教育应该更加开放灵活,给不同类型、年龄、个性的人,提供不同的学习空间和学习可能性,使之面向每个人、适合每个人、伴随每个人。数字教育是适合人人的“高细粒度”教育,能够在个性化“学”、差异化“教”、精准化“评”等各方面发挥独特优势,通过信息跟踪挖掘、数字回溯分析、科学监测评价等,描绘学生成长轨迹,为每个学生提供个性化自适应的教育方案。
四是终身化需求。人类社会向数字时代的转型,既对学习的社会化提出紧迫要求,又让学习的终身化越来越触手可及。数字教育通过聚合高质量、体系化、多类型的数字教育资源,为在校学生、社会公众提供不打烊、全天候、“超市式”服务,为全民终身学习提供强大广阔的数字支撑。
五是全域化需求。在“后疫情时代”,线上线下、家内家外、校内校外等三大分界线将模糊淡出,混合融通之势不可阻挡。在线教育的最大特点是突破教学时空限制,使教育进入全域教育的新时代。全域教育,即实体空间和虚拟空间被完全打通的教育。由此,个人教育、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的结构与关系也会随之变化,泛在意义上的“五课堂”应运而生,且无处不在。其中,第一课堂为传统/现行的教室内课堂,第二课堂为校内课外的社团、公益和各种兴趣小组,第三课堂为国内校外各类社会实践、实习和实训,第四课堂为留学、游学、访学等海外学习交流研修。这四个课堂都存在于真实的物理空间,第五课堂则为赛博空间(Cyberspace)e-learning学习平台。
线上教育,将有若干典型应用/场境
展望未来,基于教与学的变革需求和创新人才的培养需求,线上教育应加快探索智能化、个性化、多样化的教学新样态。具体而言,要通过任务驱动、自主学习,适时检测、交流互动,提升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促进学生的全面发展和教师的专业成长。未来,线上教育仍将有若干典型应用/场境。
一是读“网”。网络中各学科各专业的学习资源比教科书上的内容更多更全面,形式也更加丰富,不仅有文字内容和文本资源,还有教师的讲课视频、PPT、图形、图像、音频、视频、动画、流媒体、搜索引擎,甚至虚拟现实(VR)、虚拟仿真实验,更有关于本领域前沿的论文、报告、文献、数据库和具有智能互动功能的ChatGPT等。此外,网络还为开展跨时空的社会化交流与协作提供极大便利。基于分享、协作、探究和零存整取,可以培养学生网络检索、信息快速获取、甄别、选择、加工、整合、重组、传播、交流、合作、创新、创造等多种能力,这些能力都是当今职场所必需的核心素养和能力。
二是实训。探索运用虚拟仿真、数字孪生等数字技术和资源创设教学场景,利用VR教学一体机、3D交互式触摸一体机、可视化设计软件和VR立体全息交互沙盘等工具,打造新型教学空间和沉浸式身临其境的体验系统,解决实习实训难题。根据《中国智慧教育蓝皮书(2022)》,目前国家智慧教育公共服务平台上线有关职业性专业教学资源库1173个,在线精品课6700余门,视频公开课2200余门,覆盖专业近600个,215个示范性虚拟仿真实训基地培育项目分布全国,有关学校和师生应充分利用这些资源并创造性地开发更多的实训资源。
三是学情智能诊断。应用学情分析诊断平台系统软件,充分挖掘分析学生在第一课堂、第二课堂乃至“五课堂”的成长数据,加强数字教育环境下的教学研究,穿透式了解学生线下线上学习整体情况,精准刻画覆盖全体学生的成长过程画像,形成学生成长报告。在此基础上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精准分析学情,形成学习质量诊断评估报告。学情诊断应始终将问题导向贯穿线上教学全过程,深入发现学业问题根源,准确把握学生学习习惯,确保育人方式能精准对接学生的学习需求。
四是输出性评价。传统的教学评价以考试成绩为主,重点考查学生对书本知识和教学大纲规定内容的掌握程度,虽然也考察运用所学知识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但一般比例不高,因此,这种评价主要是对学习输入吸纳的评价。相对地,输出性评价则主要考查学生能够产出什么——完成作业/作品、提交报告、发表论文,解决实际问题,强化批判性思维,提升洞察、选择、整合、迁移和集成创新等能力。
简言之,通过学习能够输出什么——输出性评价将从传统的单一评价、结果评价、静态评价、学习评价,变为多元评价、过程评价、动态评价、创造评价。在AI、NLP、区块链技术助力下,通过对学生全过程、全方位、全天候的学习/研究大数据分析,使这种对学生更客观、公正、全面的输出性评价成为可能。
作者:徐飞(作者为上海财经大学常务副校长)
编辑:吴金娇
责任编辑:樊丽萍
图片: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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