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秋,流落战士廖永和走进青海军官会,结束了12年的辛酸漂泊_娃子_老大娘_德令哈

1949年底,青海省军管会主任廖汉生的办公室里,坐着一位身穿蒙装,口讲蒙语的人。

这名身着蒙装的汉子,名叫廖永和,是原西路军红三十军八十九师二六九团二营代营长。

12年不同寻常的漂泊生活,已经使得他不会再用汉话交流。

廖汉生听不懂蒙语,只好找来了翻译。廖永和用蒙语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并请求再次回到部队。

然而,廖永和的情况有些特殊,既不会讲汉语,又没有证明人,部队没有收留他。

廖永和噙着眼泪,自言自语地说:“我想党,盼党,党来了又不认我,这就活该我受苦。你们不要我,我只好去当奴隶!”

他自言自语的话引起了廖永和的注意和重视。

第二天,省里领导通知廖永和到省青年干部训练班学习,他终于又回到的党的怀抱。

廖永和是安徽金寨县人。1929年,12岁的廖永和参加了儿童团,为部队站岗放哨。

1931年,廖永和参加了红军,1934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在创建川陕根据地的斗争中,廖永和屡立战功,从一名普通战士一步步提升到了副营长、代理营长职务。

西路军征战河西时,廖永和是红八十八师二六九团二营代营长。

倪家营子战斗中,廖永和右腿负了伤,被送到总部医院治疗。

1937年3月中旬,西路军余部在石窝一带决定分散突围,廖永和分在了李先念率领的左支队。

由于右腿负伤,廖永和在翻越海拔4000多米的托来南山时掉队了,与大部队失散。

茫茫雪山之中,廖永和拄着棍子,循着战友们留下的脚印,一瘸一拐地艰难前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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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赶部队的路上,廖永和又遇到了10名掉队的战友,其中一人是军部的副护士长胡传基,他的头部被敌人砍了一刀,满脸血污。

晨曦中,他们一行人遇到了一名衣服脏破、头发蓬乱的小战士,他的名字叫何廷德。小名火娃子。

火娃子是四川巴中县人,红八十八师机枪连通信员。

部队分散突围,火娃子奉命护理在梨园口阻击战中负伤的机枪连于连长,尾随左支队西进。

残酷的自然环境加上重伤未得到有效治疗,于连长没能在坚持住,牺牲在了茫茫祁连山中。

火娃子独自沿着左支队走过的路线前进追赶,坎坷途中遇上了廖永和一行人。

12人,3条枪,12发子弹!他们相互扶持,向西追赶。

他们拼命追赶,却始终不见大部队的影子。

廖永和等人不知道的是,左支队在向新疆前进的路上,不断调整着方向,时而向西,时而向北;而他们却是一路向西追赶,结果越追离队越远。

三月的祁连山中依旧寒风凛冽,但更难熬的还是饥饿。

茫茫雪山中,很难找到吃的,他们只能捡一些牧民丢弃的牛羊皮骨或者野兽皮骨,用雪水煮了充饥。

住山洞,宿草地,面对严寒和饥饿,他们彼此扶持,蹒跚地行进在雪地上。

这天,他们经清寒天峻县木里来到肃北考克赛一带的岩洞里。考克赛,是肃北盐池湾部落牧民的春牧之地。

翌日早晨起来,洪指导员对廖永和说:“东边山坡上好像有人,我去看看吧!”

廖永和想,多少天来,在茫茫雪原上见不到一个人影,能找个人问问路也好,便同意了。

谁料,洪指导员提着枪还没走出50米远,随着“叭”一声枪响,就倒下了。

听闻枪声,廖永和与一位班长立刻拿着其余两支枪冲出岩洞准备还击。

刚出洞十来步,从岩洞上面打下来一排子弹,廖永和与班长应声倒地。

两发子弹从廖永和的胯下直穿出左膝盖,一阵眩晕,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袭击者抢走了他们身上的枪支、财物后,跑了。

袭击者走后,战友们将廖永和转移到布欧达阪口子附近的一个山洞里;那名班长不幸牺牲。

昏迷了数天后,廖永和清醒了过来。

看了看周围的同志们,他想坐起来,但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左腿一阵剧痛,差点又晕过去。

廖永和意识到,自己双腿负伤,继续赶路已经不可能,为了不连累大家,便说:“你们别守着我了,快去找部队吧!”

大家不愿意丢下他,纷纷表示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廖永和狠了狠心说:“干脆,你们抬个石头把我压死算了,省得再挂念我!”

一句话,说得大家抱头痛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后,大家同意了廖永和的建议,留下火娃子照顾他,其余八人由胡传基带着去追赶大部队。

胡传基和廖永和是老乡。临别前,廖永和嘱托胡传基:“将来如有可能回到家乡,就转告我父母,就说我死在关外了!”

大家忍痛分别,心情无比沉重;走之前,又给俩人捡来了许多柴火和牛羊野兽皮骨。

廖永和双腿皆伤,无法动弹。

火娃子每天把骨头砸碎,和皮子一起煮成汤,一口一口地喂给廖永和;每天烧开水给廖永和擦洗伤口。

衰草在寒风中颤抖,两人越发困难。

附近能吃的草根、骨头和破碎皮子,已经很难再找到;火娃子只好跑到较远的地方去捡,可太远了又怕被敌人发现惹出麻烦。

这一天,一位蒙古族老大娘来到了石洞前,给陷入绝境的廖永和两人带来了生机。

老大娘的名字叫江西力,会说一点汉语,她对两人说:“你们是红军,为穷人办事,我明天就叫儿子给你们送来吃的。”

第二天,老大娘让儿子给廖永和和火娃子送来了十多斤粮食,一斤多盐。

火娃子赶紧上火煮饭;很久没有吃到粮食的两人,狼吞虎咽地每人吃了两碗。

转眼到了5月。

廖永和让火娃子找来两根棍子,试着走走;但身子像瘫了一样,还是无法行走。

江西里老大娘让儿子用牲口把廖永和驮到了自己家里,又把火娃子送到了兄长也是盐池湾部落头人尕布曾佳家里。

老大娘对兄长说:“我要为来世积德,收来两个“共产娃”,没伤的送给你为你干活,有伤的我留下治伤,好了给我干活。黑蚂蚁(马家军)来了,你可不要说!”

7月,马家军驻酒泉的副官马得福带着几十个骑兵,来到草原上搜索散落红军。

尕布曾佳的老伴依布青知道后,便把火娃子送进山里,藏了起来。

依布青对马得福说:“我家是头人家,怎能藏红军?这些兽皮请长官带回去交差吧!”

马得福收了兽皮,带着人离开了;依布青老两口将火娃子又接了回来。

为了不让人欺负火娃子,两人就对人说火娃子是他们的儿子。就这样,火娃子在肃北草原安下家,娶了一位当地的蒙古姑娘。

两位老人的救命之恩,火娃子永远记在心里。尕布曾佳去世后,火娃子将依布青老人赡养到老。

新中国成立后,政府给火娃子安排了工作,在当地区乡担任领导。

廖永和的伤势很重,双腿流脓不止,江西力大娘细心照料着,给他洗伤敷药。

在老大娘的照料下,廖永和的伤势一天天好转;两个月后,他可以给大娘家干活了。

江西力老大娘家里有五口人,丈夫和两儿一女。

老大娘敦厚善良,可她的丈夫好逸恶劳,常给奴隶主做事,牧民们称他“管家”。

老大娘出于同情,将廖永和接到了家里;可管家只想要个不花钱的努力。

廖永和追着两根棍子勉强能走动时,管家就让他去放羊。

廖永和骨瘦如柴,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靠着两根棍子走路,如何能追得上羊群。

管家经常借故毒打他,如果跑散或者丢失一只羊,更是被打得死去活来。

早晚,关键只给他吃半碗炒面;寒冬,扔给他一件破皮袄,白天当衣服,晚上当被子。

饥寒交迫中,廖永和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党,想念着部队。

两年过去了!

廖永和跟随管家全家西迁到柴达木盆地的德令哈,游牧在德令哈西北的灶火山上。

有一次,廖永和随管家方木,看到远处山上有一座土房子。

廖永和心想,牧民们都住的是帐篷,不住房子,这房子很可能住的是汉民;想到这,他偷偷向土房子跑去。

管家发觉后骑着马追赶,一棍子打下来,廖永和应声倒在了草地上。

管家恶狠恒地说:“你是共产党的营长,现在还想逃走继续当官。你已经给我放了两三年牛羊,我不杀你,把你送给马步芳,死活在你!”

于是,管家将廖永和捆了起来,派人押往西宁,去向马步芳邀赏。

走到巴音河畔时,押送的人听说青海湖附近土匪很多,不敢再往前走,便又折返了回去。

1942年,马步芳利用哈萨克和藏族的矛盾,大肆追杀哈萨克牧民。

德令哈的蒙古族人纷纷逃难而去,管家一家也走了,廖永和趁机逃脱了出来。

他改名黄永和,在巴音河西岸挖了个土洞住了下来,以给人家帮工和修靴子维持生活。

在巴音河畔,廖永和遇到了与家人失散后独自流落德令哈的蒙古族姑娘格明,也在给人帮贡。

有着相同遭遇的两人走到了一起,结婚安了家。

岁月如梭,流年似水!1949年9月,西宁解放。

德令哈有人传说,解放军把马步芳打跑了!廖永和不知道解放军是什么军队,但他总感觉,打跑马步芳的就是自己的队伍。

于是,他一直在找机会想去西宁看一看。这时,有一个头人要去塔尔寺去拜佛。

塔尔寺离西宁不远,廖永和抱着去见解放军的念头向头人请求说:“我也想去拜佛,我给你牵骆驼吧?”

头人答应了廖永和。

风餐露宿18天后,廖永和来到了湟中县。头人去拜佛,廖永和则趁机进了湟中县城。

湟中县刚解放,县委书记尚志田正在群众大会上讲话。廖永和已经10多年不讲汉话也听不到汉话,加之口音差别,听了很长时间也没听懂什么意思。

廖永和只听清“减租减息”几个字,他还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人,因为国民党也搞过“减租减息”。

会后表演节目,出现了镰刀斧头图案的旗子;这下,廖永和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廖永和马上找到了县委书记尚志田,含着热泪诉说了自己的经历,并要求收留。

但尚志田听不懂他的话,不过还是给廖永和开了证明,把他介绍到西宁去找省军管会主任廖汉生。

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廖永和马不停蹄地从湟中赶到了西宁。

在省领导的安排下,廖永和进入省青年干部训练班学习,并于1950年重新入了党。

训练班结业后,组织上分配廖永和回都兰县德令哈区当区长。

后来,廖永和在德令哈县、乌兰县担任过工委主任、县长、副书记、第二书记等职务。

1973年,组织上照顾他回到了家乡安徽金寨县,在红军休养所安详地度过了晚年。

廖永和的经历充满了辛酸和曲折;欣慰的是,他最后回到了党的怀抱!

致敬西路军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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