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鹰城丨这里出土的陶缸上，有我国目前发现最早的陶画
河南日报客户端记者 张建新 通讯员 魏森元
3月12日，阳光和煦，汝州市纸坊镇纸北村阎村自然村东的田野上，村民正在劳作，喝饱了水的麦苗绿油油一片。在文物保护员闵改的带领下，记者一行沿着麦田间的一条生产路，来到了写着阎村遗址的石碑旁。
阎村遗址是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距今约7000—5000年）中、晚期的部落遗址，位于阎村东，黄涧河西岸台地上，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78年，这里出土了鹳鱼石斧图彩陶缸，目前珍藏于国家博物馆，在国家文物局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的64件（组）重要文物中名列第一。
挖树坑挖出国宝
再临阎村遗址，文物爱好者杨小栓很兴奋，他快步走到田埂上查看起来。在一处1米多高的断崖前，杨小栓指着中间混有散碎陶片的土层说，“这是阎村遗址的文化层，这个土层内随处可见先民生活的痕迹。”
“那边还有几个灰坑，是先民堆积废弃物的地方。”汝州市文物局工作人员戴光武介绍。
灰坑位于建国渠堤壁上，已被黄土掩藏。在其不远处坍塌的土堆之中，戴光武发现了几块红色陶块，杨小栓检查后说：“这是仰韶文化阎村遗址的典型陶片。”
1950年，原临汝县文化馆的文物干部发现了阎村遗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处遗址都默默无闻。1978年，原临汝县纸坊公社纸北大队村民在阎村东地挖树坑时，挖出了一批陶器。纸坊公社文化站的李建安将这些陶器运回自己家中，然后分批送到原临汝县文化馆，交给时任馆长张久益。这批陶器共13件，不少已残缺或碎裂，其中就包括那件鹳鱼石斧图彩陶缸。
平顶山博物馆“山下故原”展厅第三单元仰韶文化中提到，阎村遗址1978年出土的一件陶缸，器表绘有鹳鱼石斧图，是我国目前发现最早、最原始的一幅陶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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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陶画作耀文明
1979年冬，当时在洛阳地区文物考古队工作的杨小栓回汝休假，张久益拜托他帮忙修复阎村遗址出土的这13件陶器。
“清点过后，我对这些陶器进行清洗、对接、吻合、粘接，逐个修复成型。”杨小栓回忆说，其中一件陶缸修复成型后，在缸的中间部分可以清晰看到褐白相间的彩绘图案，由水鸟衔鱼、棍绑石斧组成。
“这件彩陶缸，在之前汝州地区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彩陶器物及彩陶片中均没有发现过。张久益馆长特别重视，1980年春节原临汝县文化馆举办了文物展览。鹳鱼石斧图彩陶缸作为展品之一被放在第一展厅。”据杨小栓介绍，时任省文联副主席的张绍文回汝省亲，在文物展览上看到鹳鱼石斧图彩陶缸时非常惊奇，从绘画角度对其进行解读，说鹳鱼石斧图不是单纯的写意画，而是多体组合。回到郑州后，张绍文撰文《原始艺术的瑰宝——记仰韶文化彩陶上的鹳鱼石斧图》发表在《中原文物》上，文中称鹳鱼石斧图是“我国目前发现最早、最原始、最完整的一幅陶画，是我国绘画史上的鼻祖”。
之后，省文物研究所汤文兴先生到阎村遗址进行考古调查，并撰写《临汝阎村新石器时代遗址调查报告》，称鹳鱼石斧图是迄今发现的最大一幅原始社会时期的彩陶画，“在我国绘画史上也是一件罕见的珍品”。
“这两篇文章奠定了鹳鱼石斧图彩陶缸的研究基础，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戴光武说，1980年，省文物局发函将鹳鱼石斧图彩陶缸调入省博物馆收藏。1986年，阎村遗址入选河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3年7月，鹳鱼石斧图彩陶缸被确定为64件（组）不可出国展览的文物之一。2019年，阎村遗址被国务院核定为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作为5000年前新石器时代遗址，阎村遗址还因其独特的考古文化而被称为仰韶文化时期的“阎村类型”。
3月12日，在位于汝州文庙内的汝瓷博物馆展厅，一座器型硕大的陶缸静静矗立在玻璃展柜内，陶缸之上的画作清晰——左边是一只通体白色、圆眸黑色的水鸟，体形健美，长喙下叼着一条大鱼，形态逼真、古朴优美；右边则是一把竖立、装有木柄的石斧，木柄上有圆孔、“X”形符号及绳索纹饰。另外，鱼和石斧边缘皆用黑线勾勒。整幅图画真实细腻，简洁有力。
“这件是鹳鱼石斧图彩陶缸的复制品。”杨小栓说，鹳鱼石斧图彩陶缸原件当年被调入省博物馆后制作了两件复制品，这是其中之一。
鹳鱼石斧图的发现，把我国绘画史向前推移了数千年。这幅画解读了原始人使用石斧的方法，但画面的寓意众说纷纭。一说陶画上的两种动物都是氏族和部落的图腾。鹳鸟是死者本人所属氏族及部落的图腾，鱼则是敌对氏族及部落的图腾。石斧在原始人征服、改造大自然的斗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是权力的象征。还有专家认为鱼类是远古人类的重要食物来源，“老鹳捉鱼”反映的是原始人祈求渔猎收获的愿望，是史前艺术家表达理想，借陶缸的表面来进行描写现实的创作。
鹳鱼石斧图彩陶缸是做什么用的？杨小栓说，这是古人用的瓮棺。仰韶文化时期盛行二次葬，就是人死后进行第一次埋葬，待尸身完全腐化，再把骨头捡出来，装进瓮棺进行第二次埋葬。
祖孙三代守遗址
据了解，阎村遗址面积约2.5万平方米，文化层堆积3米左右，内涵丰富。遗址中发现有居住区、墓葬区、手工业区等分划。遗物中陶器以尖底瓶、敛口钵、直壁缸、釜形鼎、罐形鼎等为主，石器以石斧、石铲等为主。
除了国宝级文物鹳鱼石斧图彩陶缸，特殊的埋葬习俗、独有的陶器风格、丰富的彩陶艺术等也是阎村遗址申报“国保”单位的理由。
“早些年巡逻时曾撞见有人拿着长长的钢钎来遗址探查，被我们赶走了。”闵改说，埋藏地下的阎村遗址曾遭到不法分子的觊觎。
闵改是阎村遗址的义务保护员，已坚持保护阎村遗址几十年，一家人住在阎村村边。她说：“当年县文物局到村里找义务保护员，我老伴儿翟转运积极报名。他是党员，当过兵，常常在夜里拿着手电筒到保护区里巡逻。”
十多年前，闵改的老伴儿去世，她和儿子翟红杰接过了保护遗址的任务。如今，闵改读中学的孙子孙女也加入进来。“周末放假回来，孩子们都会到这里转一转看一看。”闵改说，自家这些年守护阎村遗址，上级部门也进行过奖励，有次春节送来了500元钱，还送来了军大衣和手电筒。
“这地下埋的都是国家的宝贝，义务看管是应该的。”闵改说，“几十年来，巡逻阎村遗址已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不绕着它走几圈，心里就会少点什么。”
驱车离去，闵改的身影逐渐模糊，绿油油的田野飞速倒退，一帧帧画面仿佛穿越时空，再现着5000年前先民的生活与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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