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蒙山,悠悠沂水。我的故乡是沂蒙山深处里的一个小山村。因为工作原因,我离开故乡已十多年了,可是老家的年味在我的记忆深处依然鲜活,历久弥新。
“大人盼种田,小娃盼过年”,这是老家的一句俗话。在那些缺吃少穿的岁月里,大人们一年四季披星戴月干农活,收成好了,一家老小就有口饭吃。卖掉一些口粮,扯几尺布,找个裁缝铺,优先给小娃娃们做一身新衣服。
所以小时候我也最盼望过年了。只有过年,才有新衣服、新鞋子、新帽子;只有过年,才有白米细面,才有甜甜的山楂汁,才有咬一口就满嘴流油的肉,才有红红火火的春联和红灯笼,才有震天响的“窜天炮”,才有你来我往、走亲访友的欢声笑语······
记忆里,过年前后,也是家人最忙活、最开心的时候。“吃罢腊八饭,就把年来办。”母亲耕田种地是把好手,操持家务也井井有条。卖地瓜干换大米,淘麦子磨面粉,购置柴米油盐酱醋茶,赶大集买长短不一、各种各样的鞭炮,买蜡烛与火纸(过年祭祖用品)、买写春联用的红纸······这些都是母亲一手操办。
父亲是一位朴实的庄稼汉子,平时忙于农作。等他忙完地里的活,母亲已经把年货办齐了。父亲能帮忙做的家务活无非是扫扫屋里屋外,择菜、劈柴、烧烧火、洗洗碗,给母亲打打下手,在家里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名副其实的“二把手”。在这方面,我至今还与父亲保持高度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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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老家的年味真的很浓,尽管人们生活很简单,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单调。父亲的毛笔字写得很漂亮。那些年,乡里乡亲写春联的事,几乎都由我父亲承包了。那时候没有电话,只要有人带上几张大红纸登门请他写“对子”(老家人管春联叫“对子”),父亲总是乐呵呵地满口答应。毛笔、墨汁、砚台、镇尺、浆糊、裁纸刀、农历本、《对联大全》等这一套工具,父亲都有。
至于春联的内容,父亲信手拈来。“刷刷刷刷”,不一会儿,“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和顺一门添百福,仁义二字值千金”“爆竹声声辞旧岁,红梅朵朵迎新春”“花开富贵家家乐,竹报平安户户欢”等朗朗上口、寓意祥和的大红春联就铺满了我家堂屋的地面。满屋子的墨香四溢,满屋子的喜气洋洋。
等到大年三十那一天,家家户户一大早就打开大门,老榆树的枝头上喜鹊喳喳叫,黄泥墙黑瓦屋的房顶上炊烟袅袅,有人在厨房忙忙碌碌煎炒烹炸,有人在门前张贴春联、悬挂灯笼。小山村里爆竹声声,敬酒猜拳、辞旧迎新的团圆饭香味飘到山外面。三十晚上敬天地,大年初一走亲戚,正月十五闹元宵,浓浓的年味很绵长······
如今我们已步入新时代,小时候那种朴素而热烈的年味和寒冬腊月里的温暖,依然代代相传,令人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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