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6月29日下午6点左右,位于汉城市南部瑞草区的高级购物中心——三丰百货商店,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这时正是家庭主妇们购物的高峰时间。谁也没有料到,一场灾难正向人们扑来。
突然,三丰百货大楼发生剧烈地摇晃,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这座地面9层(三丰百货大楼地面上5层,地下有4层)建筑物的北半部由上至下在一瞬间就倒塌成了一片废墟。在三丰百货大楼北半部的顾客和员工大多被埋在废墟之中,灾难发生的现场惨不忍睹。
大楼倒塌后,在抢救过程中,挖出来的绝大多数是尸体。不过,有3位年轻人在废墟下埋了10天以上,竟奇迹般地获救。其中一位名叫朴胜贤的商店职工,年龄19岁,她在废墟中没吃没喝度过了近16天的时光,整整377个小时,获救后,情况良好。这给一直被悲痛气氛笼罩着的韩国,带来不小的“惊喜”。到1995年7月17日,死亡人数已达407人,失踪259人,受伤1000人左右,其中,401人仍在医院接受治疗。
三丰百货商店倒塌事件在韩国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事件的背后除了当初建设时偷工减料、违章施工以外,还隐藏着贿赂丑闻。
三丰百货大楼由三丰建筑公司承建,1987年7月动工,1989年11月竣工,1990年7月正式开始营业。整座大楼占地面积2.9万平方米,南北长200米左右。倒塌的北楼为购物区,而没倒的南楼为娱乐区。大楼外观漂亮,内部装修豪华,出售的均属中、高档商品,既有本国货,又有进口货,游泳池、健身房等娱乐设施先进、齐全。汉城的有钱人经常光顾这座现代化大楼。
三丰百货大楼所占土地原来是用于建设住宅的,大楼的地址原是一个垃圾场,但是1986年开始施工时却被批准建造商场。
1988年大楼的基本结构完成后,竟突然决定再加盖一层,结果在未加固底部的情况下,4层图纸盖出了5层大楼,使大楼的负重量大大超过了设计能力。
建筑公司在大楼施工中偷工减料严重。按设计标准,三丰大楼的支柱和楼板必须使用22至25毫米粗的钢筋,而实际使用的钢筋直径却是16至19毫米。按规定每个支柱用12根钢筋,施工时被减少到9根甚至6根。另外,大楼施工还使用不合标号的水泥、锈蚀的钢筋以及对金属构件腐蚀性很强的海沙。在大楼倒塌前塌陷的第5层地板,发现在1平方米面积内竟然没有钢筋。
三丰百货大楼倒塌后,韩国警方调查人员说,他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显示,业主在兴建和扩建百货大楼的过程中曾拨出巨款收买政府官员,以非法修改施工方案和贿赂工程验收人员。
1994年,该商场为了扩大地下营业面积,又修改了大楼结构,也影响了大楼的承受能力。
1994年10月汉江圣水大桥事件发生后,汉城市政府曾两次部署对商店、桥梁等公用建筑进行安全检查,有关部门对三丰百货大楼检查后却两次表示“没有问题”。老百姓指责这种检查也是不负责任地走过场。
三丰百货大楼在倒塌前是有先兆的,然而没有引起公司负责人的高度重视,使千余名顾客和商店职工丧失了最后一次逃避灾难的机会。
三丰百货大楼倒塌前的当天(29日)早晨,已有人举报大楼5层墙壁出现近30厘米的裂缝,上午又有人报告楼顶变形、5楼地板塌陷。但是,该公司负责人在视察现场后只部署4层和5层暂停营业,根本没有考虑采取停止营业和全面检查的措施。
所有以上这些原因,终于酿成了三丰这场特大灾祸。
1995年7月24日,韩国警方逮捕了汉城市3名官员,罪名是在三丰百货大楼扩建后每人收受2630至3950美元不等的贿赂。当时他们在汉城市工业和经济局负责工厂和大商场的施工。
到1995年7月26日,韩国警方又先后逮捕了19名事故责任涉嫌人员,包括百货大楼的负责人、接受贿赂的汉城市瑞草区官员、负责大楼设计和施工的几家公司负责人等。
专家们认为,三丰百货大楼一倒到底,只留下孤零零的电梯架子,说明建筑物的设计、施工和验收等所有环节都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大楼倒塌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韩国自1961年朴正熙发动军事政变夺取政权后,30多年来一直是以“军人政治”(止于1993年2月)和“财阀经济”两个主轴驱使国家的发展。“军人政治”与“财阀经济”在产权上是相互分开的,在经济利益上又是官商结合的。政企分开从根本上保障了韩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官商勾结则阻碍了韩国经济的健康发展。尽管如此,由于美国的大力扶持和美越战争给韩国经济发展带来的机遇,
在60年代到90年代的30多年中,韩国的年均增长速度在发展中国家仍居于前列,率先成为“新兴工业化国家和地区”。
其间,由于政府刻意扶植财阀,造成国家有限的资金几乎全部被财阀们吸用,于是一种独特的“官商”勾结体制随之出现。财阀们贷款、承揽建设项目,必定给予官员巨额贿赂。这种贿赂或者归于私囊,或者成为执政党的政治资金。建筑业者因贿赂损失了巨额资金,于是只能靠偷工减料来弥补,这样便使工程留下了造成重大恶性事故的隐患。金泳三在1993年2月上台后的反腐倡廉运动,正是要解决30多年来一直困扰韩国经济发展的官商勾结痼疾。
在经济持续增长的韩国,各个领域都叫嚷着要缩短工期,节约成本,便宜、快捷成为最高纲领。“不惜任何代价的增长”、“增长第一”,是六七十年代韩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两个著名的口号。1980年破土动工的汉城至釜山线的高速公路(328公里),就足以每公里1亿韩元的低廉造价突击两年完成的。有关人士吹嘘说,这是前人未曾做过的伟大奇迹。然而,后来用于维修道路的费用远远超过了建筑费。这不能不说它是不负责任的弄虚作假、行政官僚炫耀自己政绩的典型事例。
这种事例不仅仅限于修路,在韩国的其他领域,弄虚作假、不负责任的事情比比皆是。
韩国在70年—90年代以高速发展著称于世界,并被一些只注意速度指标的人们誉为“奇迹”。但发展的同时频频发生的恶性事故,无疑揭露了其经济发展的另一面。
1993年3月28日,从汉城开往釜山的117次“无穷花”号列车冒着淅淅沥沥的春雨以每小时85公里的速度向终点站进发。车上600多名乘客中有年近古稀的老人,也有襁褓中的婴儿。下午5时30分,列车进入釜山市区,再有10多分钟就要到达终点了,然而,一场不幸却在这一瞬间发生。司机发现前方50米处的路基正在迅速下陷,连忙使用紧急制动阀,然而,为时已晚,车头一下子脱轨撞入路旁的深沟。在事故现场,机车头、发电车厢以及5号和6号两节客车车厢,像一只只被挤烂的火柴盒堆在一旁。许多乘客被挤死在座椅之间,车厢里到处都是殷红的血迹。
在这次事故中丧生的人数至少有80人,其中年龄最小的只有两岁,受伤者达100多人。
1993年7月5日,美国总统克林顿预定在访问韩国时下榻的汉城海亚特饭店地下室锅炉爆炸,气浪掀掉天棚,冲倒了墙壁,使该饭店3名职员受伤,近旁的一些商店及咖啡店遭到破坏。有关专家推测,这次爆炸可能是由于锅炉内的蒸汽气压过高,而消压阀或煤气自动开关失灵所致。这次事故虽未造成死亡,但令韩国饭店业在国际上的形象大受损害。
1993年10月10日上午,一艘客轮在韩国全罗北道扶安郡海面沉没,成为该国历史上最严重的一宗海难。事件中,有292人死亡,70人生还。据查,事发时,这艘可载207名乘客的渡轮上载有360余人。警方说,严重超员和狂风巨浪是造成这次事故的直接原因。金泳三总统因此革退了他的交通部长和海事及港口管理局局长。
1994年10月21日早晨7时45分,汉城市汉江上的圣水大桥中段约50米的桥梁突然倒塌,桥面上正在行驶的一些车辆掉入距桥面约20米的江水中,其中包括一辆满载乘客的公共汽车,造成至少32人死亡,20多人受伤。据调查,这次事故是由于建造大桥时偷工减料,交通量失控和保修管理不善使桥梁长期超负荷运转,致使桥梁的中间联结部分断裂造成的。汉城市市长因此被罢免,国会提出对内阁不信任案,金泳三总统通过电视亲自向国民道歉。
1994年10月24日,就在总统道歉的镜头仍在电视上频频播放之时,一艘游船在韩国忠清北道的忠州湖突然起火燃烧,造成29人死亡,30余人受伤。警方说,事故很可能是由于游船机舱内的机器过热引起的。
1994年12月7日下午,汉城市市中心的麻浦区发生了一起煤气爆炸事故,造成12人死亡,40多人受伤。该区陷入一片火海之中,20余栋住宅和商业大厦及20余辆汽车被烧毁,消防人员经过数小时才将大火扑灭。警方说,事故是由于检修煤气计量器的人员在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检修而造成煤气泄漏引起的。
1995年4月28日上午7时50分,正值上班高峰期,大邱市市中心一所学校门前的地铁工地现场,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地面塌陷,从地下工地冒起冲天大火,约有30余辆学生和上班市民乘坐的公共汽车和私人汽车坠落地下或被颠覆,周围10余栋建筑物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这次事故共造成至少103人死亡,180余人受伤,这座以石化和纺织工业而闻名的城市陷入一片悲哀声中。警方说,事故是由于建筑工地在钻孔作业时不慎将地下煤气管道打穿导致煤气泄漏造成的。
事故发生后,金泳三总统宣布大邱市为灾害区,要求内阁全力组织抢救。国务总理李洪九当即赶往现场调查灾难情况,当晚,他召开紧急内阁会议,并向国民道歉,表示决不让类似事故再次发生。为此,韩国政府决定,将对全国的所有建设工程进行安全检查,对违反安全规则的行为进行严肃处理,对正在施工的地铁工程勒令停工检查。
然而,仅相隔两个月,三丰百货大楼又坍塌了。
韩国建筑行业实行的逐级转手承包的做法,是造成劣质施工的重要原因。一项工程在招标过程中,往往要被转包好几次,每转包一次,工程承包费就被剥掉一层,到实际承建单位手里的工程承包费往往只剩下50%左右。为了实现盈利,承建单位只有在压缩工期、降低造价上打主意。这样的建筑工程,质量自然不能保证。然而,由于官商勾结,负责对建筑工程监管的政府官员也就为劣质工程开了绿灯。
1995年12月下旬,韩国汉城地方法院对三丰百货大楼倒塌事故的责任者作出判决:三丰会长李搏及其儿子、三丰社长李汉祥,以违反“特定犯罪加重处罚法”及业务过失致死罪,分别被判处监禁10年6个月和7年有期徒刑;两名原区政府头头李忠雨和黄哲民以收受贿赂罪分别被判处监禁3年和2年半有期徒刑,并被分别处以1300万韩元(约1.7万美元)和1200万韩元的罚款。
据最终确认,此次惨祸死亡502人,伤残937人,数十人找不到尸体。随着这座大型豪华商场的坍塌,偌大一个三丰集团随之宣布垮台。巨大的物质损失假如尚可弥补,人们心头的创伤却经久难愈。失去亲人的人们难以消除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少劫后余生者很难在短时间内从噩梦中摆脱出来。
但愿“三丰惨祸”今后不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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