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突发急症
周末,和老公带着儿子在郊外玩,忽然接到老爸的电话,说是刘阿姨发了急症,正在送往医院的路上。
电话那边很嘈杂,老爸声音哆里哆嗦的也说不甚明白,我赶紧给哥哥打电话,眼下这情况,怕是挺严重的。
我赶到医院时,哥哥已经到了,重症监护室外,老爸老泪纵横地坐在长椅上,白苍苍的头发耷拉在额角,那个瞬间,他仿佛老去了十岁。
我心疼地抱住老爸,从哥哥那里断断续续听明白,刘阿姨基本过了危险期。长出一口气,正想着劝老爸放心,忽见哥哥偷偷向我使眼色。这时,护士过来催缴住院押金,哥哥借故拉着我下了楼。
转过拐角,哥哥沉着脸叹了一口气:“检查结果很不好,刘阿姨虽然脱离了危险期,可肝部长了十几个囊肿,必须做手术,不然,一旦哪个囊肿破裂,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一下子愣在那里:“还要做手术?”
哥哥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不仅要做手术,还是大手术,刚刚我私下问了医生,要治好刘阿姨的病,没有十几万下不来。”
十几万?这可不是小数目。我双腿一软,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哥哥:“赶紧给刘阿姨的儿子打电话。”
哥哥冲我点点头,说已经打过电话了,我这才稍微放下一点心。不过,刘阿姨的儿子远在百里之外,要赶来也得明天了,看来,今天的住院押金我们怎么也得先交一部分。
交了一万元押金回来,刘阿姨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出来了,我们进病房时,老爸正攥着老太太的手哗哗掉眼泪呢。我和哥哥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爸爸和刘阿姨已经共同生活三年多了,但猛然看到他和妈妈之外的女人如此亲近,心理上还是多少有点失落。
哥哥到底比我沉稳,很快做出安排,由我带爸爸回家休息,至于医院里,在刘阿姨儿子到来之前,他会照顾好一切。
老爸不肯离开刘阿姨,经不住我们再三劝,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医院。回家的路上,他絮絮叨叨一再和我重复刘阿姨发病的经过,那副难过又心疼的样子,让我心情更压抑了。因为担心老爸的身体,我和哥哥并没有告诉他刘阿姨的具体病症,即便这样他都这样心急如焚,要是知道老太太还得做大手术,老爸还不得提前垮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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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瞬间,我突然后悔,当初也许不该给老爸找这么个伴儿。
凭什么要我们买单
刘阿姨是三年前经人介绍和老爸相识的,当时妈妈去世已经两年了。
虽然我和哥哥都和老爸住在一个城市里,但平常工作太忙,最多也只能周末过去陪陪老头儿。其间,哥哥和我都提议过,让老爸跟我们随便哪个共同生活,但老爸一概拒绝。想想也是,自己儿女好说,但女婿和儿媳妇就不一定能合心思。
可老爸一个人孤独生活,我们又有点不放心。刘阿姨是我同事的一个远亲,生活在百里外的小城,丧偶多年,只有一个儿子,经济情况一般,和儿媳关系又不太好,一直想另外找个人共同生活。
听了刘阿姨的情况我和哥哥都很满意,老爸工资高,完全可以支付两个人的生活费,家里又有这套三居的房子,如果刘阿姨能来,不仅能给老爸做饭洗衣,还能和他做伴儿,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我和哥哥也提出了要求,刘阿姨可以来,但不能同爸爸领结婚证。这一点,老爸倒也理解,他见了太多因为后续老伴儿闹经济纠纷的事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我们马上都70岁的人了,干吗还搞那形式主义。”老爸不糊涂,我和哥哥放了心,回头等刘阿姨真的来了,我们怕亏待了老太太,还主动提议,除了老爸给的生活费,我们兄妹每月多给刘阿姨1000元,也算感激她陪伴老爸。
三年共同生活,刘阿姨尽职尽责,老爸身心康泰,我和哥哥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只以为从此后顾无忧了,谁想,刘阿姨竟然突然得了这样的大病。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刘阿姨的儿子赶来,听闻自己的亲妈病情如此严重,不扑到床前嘘寒问暖,反倒悍然来了一句:“我妈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病成这样,你们得全权负责到底!”
我和哥哥当场急了,拉了他就去找医生。恰好昨天我们问过,老太太的囊肿五六年前就有了,只不过最近越长越大才发病,他赖上我们没有半点道理。
听了医生的话,刘阿姨的儿子半天没说话,我和哥哥正琢磨着如何同他商量以后的事儿,那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忽然又来了一句:“不管什么时候得的病,反正我家里没有一分钱!”
什么意思啊,亲妈有病他没钱,难道要我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来买单?
我气哼哼拉了哥哥就走,爱治不治,和我们有什么相干。
老爸要卖屋救人
将刘阿姨扔在医院这事,我和哥哥极力隐瞒了老爸。谁想,刘阿姨的儿子很快找上门来了。不知道他和老头儿说了些什么,等老爸将我们传唤到家里去时,看他那吹胡子瞪眼的架势就知道气得不轻。
可我和哥哥也理直气壮,老爸和刘阿姨虽然琴瑟和谐,但毕竟没有任何法律关系,所以我们对她没有义务。当然,如果我们家家底丰厚随随便便能拿出十几万倒也无所谓,但问题是,老爸没什么存款,难道要我们借钱去给老太太治病不成?
“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这几年她怎么待我你们也清楚,好好的时候甜言蜜语,难道有病了就一把推出门去不管不问?”老爸疾言厉色地冲我和哥哥嚷。
我和哥哥不敢过分呛着老爸,但也得摆事实讲道理。我还在还房贷,哥哥的儿子马上要留学,哪个家里不急等用钱。当然,经济再拮据,如果老爸有需要,做儿女的也会义不容辞,因为赡养亲爹是我们的义务,至于刘阿姨,凭什么!
当初找她是为了照顾爸爸,现在她身体都这样了,还怎么买菜做饭。看来,她和爸爸也就这三年的缘分。
这话我说得很委婉,可老爸很快听明白了,他白着脸横我一眼:“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叫人寒心了?”
我努力压住心头的失落,老爸想过没有,他对老妈以外的女人这样好,我们当儿女的就不寒心吗。
这样一想,我的耐性到了尽头,借口接孩子转身离开。谁知,第二天天刚亮,哥哥气急败坏的电话又来了:“妹妹,咱爸要卖房救刘阿姨!”
“老头儿说了,他一个人住三居的房子也太大,不如卖掉换个小的,多余的钱正好给刘阿姨治病。”哥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我的第一反应是,老头儿疯了。
卖房救刘阿姨?!老爸想过没有,那房子是老妈和他多年打拼下来的共同财产,更是我和哥哥的共有财产,凭什么他说卖就卖。
无论我和哥哥如何闹,老爸就一句话:“我不能见死不救,更不能对不起你刘阿姨这几年对我的好。”
事已至此,我和哥哥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去找刘阿姨。
世上没有如果
好在刘阿姨并不糊涂,一听老头儿要卖房救自己,她立即就急了。只不过她儿子没出息,听老妈一口拒绝立即变颜变色地不高兴起来,老太太一个巴掌扇过去:“你不愿意给我治病我就死好了,怎么也不能拖累别人卖房子!”
我和哥哥心里暂时稳妥了一点,刘阿姨有这样的态度,老爸那里就好说了。为了表示我们的心意,临走的时候,我和哥哥执意放下了三万块钱。
两天后,哥哥带来一个消息,刘阿姨已经跟着儿子回家了。临走前,她给老爸留了一封信,说是儿子儿媳不放心她在这边治疗,等病好了,她还会回来看望他等等。
我那颗一直提溜着的心彻底放下。回家看爸爸,黝黑的房间中,他木雕泥塑般呆坐着,手里拎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任凭怎样劝慰都一言不发。
哥哥偷偷冲我招手,书房的桌子上,大红的房产证还在,家里这套房子,总算保住了。
长出一口气,心里多少有点愧疚。这个家,突然少了刘阿姨,别说爸爸,我一时也有点不适应。不过,我和哥哥已经商量好了,等爸爸养养心情,回头我们再帮他重新找个伴儿。
没想到,这个提议被老爸完全否定了:“唉,还是一个人过吧,我还能活多少年,算了算了。”老爸摇着花白的头,委顿地缩在躺椅上,愣愣地盯着刘阿姨走前种的那盆吊兰,眼圈慢慢红起来。
半年后,我从同事那里得知,刘阿姨回家之后并没有做手术,很快就去世了。这个消息好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我心上。又过了两个月,毫无预兆的,爸爸在一个深夜突然心脏病发,等我和哥哥赶到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三居的房子完完整整地落在我和哥哥手里。立在空旷的房间中,我只有一个念头,针扎似地刺在心里:如果当初同意爸爸卖房救刘阿姨,那么他们,还会这么早的离开吗?
我找不到答案,回头看哥哥,他同我一样,也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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