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 许永生 本报全媒体记者 余力
非法开发虚假的A50炒股平台软件，组织“水军”在炒股群内扮演“专家”“美女”“富二代”等身份，通过后台操控指数“涨跌”，从而骗取股民钱财。仅4个月，全国各地410人被骗4700余万元……
2021年2月4日，由资中县检察院提起公诉的“6.2”特大网络荐股诈骗案在资中县法院一审宣判。包某某等134名被告人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10个月至1年8个月，并处罚金100万元至1万元。2021年12月，经内江中院二审宣判，维持了有罪判决。
“股票群”里全是骗子 唯一真股民被骗70多万
2019年4月某天，资中县股民刘先生在微信上认识了一名叫“刘伟明”的男子，二人聊了一些投资股票知识。见刘先生对炒股感兴趣，“刘伟明”便把他拉进了一个名为“千和私募”的微信群。群内有很多人在热火朝天地聊股票。很快，群里有人推荐了“千和私募”直播间，称有专家免费传授炒股独门绝技，可以了解股票行情。刘先生于是进入直播间，有一名自称“史博”的专家在线讲解股票知识。直播间内股民热情高涨，并表示跟着“史博”老师学习炒股确实能赚到钱。见到此情此景，刘先生也不由对“史博”产生了佩服。听了一段时间直播课后，“史博”透露买股票已经不赚钱了，建议大家试试A50指数，并称这个指数自己也在买，想要买就与自己的助理联系。群里有股民称，跟着“史博”买A50指数赚钱了，还把购买指数后盈利截图发到了直播间。
看到众人炒A50指数纷纷赚了钱，刘先生也动了心，向“史博”助理“周紫晴”询问如何购买A50指数。助理要了他的银行卡号、手机号、身份证号码等资料，提供了一款名为“施罗德”APP的下载地址，并协助其开户。刘先生按照所教步骤，把银行卡里的钱陆续充值到平台。
4月15日，在“史博”引导下，购买了20手A50指数试水（1000美金一手，手续费40美金），买入10分钟后卖出，刘先生赚了3万美金，感觉还不错。随后加大投入买指数。4月16日上午，刘先生突然发现平台无法交易了，等平台恢复后自己账户全部亏空，还欠了平台16000美金。慌忙之余忙询问客服，客服说交易本身没有问题，但现在交易出现异常，属于正常爆仓。刘先生稍微放下心来，于是用客服提供的另一账号进入平台，继续充入资金跟着买卖指数，但是账户一直出现亏损，而且金额无法取出，中途还出现几次卡盘，不久后，账户上只剩10万元。此时，刘先生意识到上当受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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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3日，刘先生到资中县公安局报案，称在“施罗德”APP炒股平台上炒指数被骗70多万元。后来刘先生才明白，自己进入微信群里的“股民”“助理”“专家”全是诈骗集团成员扮演，只有刘先生一人是真正的股民。
克隆正规投资APP 购买微信群获取股民信息
接到报案后，资中县公安局于2019年5月14日立案。侦查人员详细询问了刘先生的被骗细节，了解了刘先生聊天记录、平台链接、转账账户等信息，认定刘先生遇到了电信网络荐股诈骗。民警经过侦查，初步确定了骗取刘先生资金的系一个诈骗集团，其主要组织体系内有诈骗业务、讲师、平台技术、资金通道等若干板块。待锁定基本事实和犯罪集团的主要构架、成员分布地点等信息后，公安机关第一时间商请检察机关提前介入侦查，资中县检察院随即派员参与案件进程。6月2日，该案被确立为“6.2”专案。
2019年6月19日，内江警方在多地警方的紧密配合下，在广州、长沙、深圳、郑州、廊坊等地同时收网抓捕，将该案184名涉案人员一举抓获，并在诈骗集团窝点查获作案工具移动电话804部、电脑102台，还查获了QQ、微信聊天记录等大量电子资料。检察官随即与民警并肩战斗，经讯问，一个组织架构清晰、层级分明的电信网络诈骗集团浮出水面。
承办检察官发现，与传统电信诈骗直接利用电话、短信与被害人联系诈骗钱财不同，本案诈骗集团非法克隆了“施罗德”“安本资产”等国际投资机构的平台APP。与正常的投资平台APP不同在于，这些非法炒股APP可以通过后台操作控制涨跌功能，犯罪嫌疑人可以后台自主调控A50指数涨跌，以达到让股民亏损目的，从而诈骗股民钱财。
经查，2019年2月起，从事过基金管理、网络公司管理工作的包某某伙同具有炒股经历的肖某某共谋搭建了假冒的“施罗德”和“安本资产”等国际正规投资平台的APP。肖某某找到从事软件开发业务的同学胡某某，出资让他开发一个用于诈骗的虚假炒股平台软件。胡某某发现软件是用于违法活动，但因自己急需用钱，便予以同意。接着，肖某某安排“小弟”找到星诺科技有限公司经营者张某某提供资金支付通道，将所骗资金转到地下钱庄的对公账户上完成洗钱。包某某则购买有大量股民的微信群，用非法途径获取公民个人信息。包某某还采取高薪外加盈利5%提成，聘请了有证券金融行业从业经历的5名人员担任讲师，化名“史博”等名字，假扮国内金融行业知名股指期货投资分析师，假冒“千和私募”等直播间免费讲解股票，诱导股民买A50指数。该诈骗集团先后在广州、长沙某地租用写字楼作为办公场所……经过前期筹备，该诈骗集团完成了平台搭建、支付通道、讲师团队、客户资料等诈骗流程准备工作。
随后，该诈骗集团以公司自称，设立“施罗德”“安本资产”网络平台，打着“金融公司”“微信营销”旗号，招募大批年轻求职者充当业务员（即“水军”），用来实施具体诈骗行为。
2019年5月8日，中专毕业后一直在广东务工的黄某某，听堂哥介绍说有一个做股票的工作，工作内容是与客户聊天引导其投资炒股，月工资4500元保底加提成。于是，黄某某前去应聘并顺利入职。通过类似方式，诈骗集团先后招聘“水军”110余人，并不定期举行业务培训，教他们如何与客户聊天、如何在平台操作，还普及股票基本知识。诈骗集团给“水军”提供大量非实名注册的微信号，一名“水军”可以扮演五六个角色，如“白富美”“富二代”“成功人士”等，“水军”们按照事先准备的“话术”，在群里用不同身份与客户聊天，在直播间制造“赚了大钱”的气氛迷惑受害人。据悉，该诈骗集团对内实行层级管理制，先后成立了15个诈骗小组，以“金1组”“金2组”“271组”等组别命名，每小组设一名小组长，小组之上再设大组长，用于指令传达。并且，该诈骗集团还有严格的上下班考勤，有“工资+提成”的绩效考核机制，俨然正规公司的运营模式，这让不少业务员初入公司时，尚不知是诈骗行为，后来部分业务员即使知道了在从事非法活动，但为了赚钱仍继续工作。
6步骤环环设陷 全国410人被骗4700万
承办检察官发现，本案作案周期为45至60天，诈骗流程专业化，大致分为“加粉”“粘粉”“开户”“送金”“加金”“杀盘”6个步骤。第一步，“水军”冒充股票公司工作人员给股民打电话，如“我是某某公司的客服人员，公司正在做免费推广活动，每天会推送一些短线牛股，还有选股器赠送”，他们通过游说获取信任后，添加股民微信。这叫“加粉”。第二步，把客户拉进事先建好的微信群，群内除了个别真正客户外，绝大多数都是“水军”扮演，群内有“专家”每隔一两天发一些走势较好的股票信息给股民，使股民信任“专家”。这叫“粘粉”。第三步，拉股民去直播间听“专家”讲指数，随后，“水军”在直播间烘托气氛，后台则配合“专家”，通过操作K线图让相应指数上涨，让股民感觉“专家”很牛，进而愿意到“施罗德”“安本资产”平台注册。这叫“开户”。第四步，待股民开户入金后，平台会先让其小赚一笔，让人有利可图。这叫“送金”。第五步，客户小赚之后，往往被引诱加大投资。这叫“加金”。第六步，一旦客户“加金”，诈骗集团就操作A50涨跌，让客户亏损爆仓。这叫“杀盘”。整个诈骗过程步步设陷、环环相扣，被害人一旦转入资金后，资金则直接转入第三方支付平台搭建的洗钱通道。被害人看到的是APP账户上的金额系虚拟，能否“提现”由诈骗集团控制。
经查，2019年2月到6月，诈骗集团在广州利用虚假的“施罗德”平台、在长沙利用虚假的“安本资产”平台，先后实施了两个阶段的电信网络荐股诈骗犯罪，先后骗取全国各地410余人，诈骗金额共计4700余万元。
起诉书3万余字 134名被告人罚当其罪
特大网络荐股诈骗案发案后，内江市检察院成立了专案办理指导组，做好全市各基层检察院的力量统筹和办案指导。承办的资中县检察院也成立了相应办案组，由该院党组书记、检察长担任组长，抽调业务骨干为组员，全面负责提前介入批捕、起诉工作。根据诈骗集团的组织结构，专案组内部划分了4个办案小组，每个小组均由员额检察官带队办案。
鉴于案情复杂、犯罪嫌疑人数多，资中县检察院与资中县公安局无缝对接。检察官通过全程跟进侦查组、参与侦查讯问、召开案情研判会等方式，从主观明知、客观行为、电子数据三个方面引导侦查人员取证，确保及时了解案情，查明基本的犯罪事实、理清每一名犯罪嫌疑人的具体行为。
2019年7月24日至7月26日，检察机关依法对公安机关提请逮捕的130名犯罪嫌疑人批准逮捕。
案件移送审查起诉后，正值新冠肺炎疫情发生，疫情防控压力巨大，加上犯罪嫌疑人分布在全省多个监管场所，提讯变得十分困难。办案组主动与泸州等8个市级检察院、16个看守所沟通协调，搭建远程提讯方式，实现了非接触办案。在近30天内，办案组连续奋战、加班加点760余小时、辗转16个羁押场所、行程5000余公里，采取“白+黑”“5+2”工作模式，完成了130名羁押犯罪嫌疑人和18名非羁押犯罪嫌疑人的提讯工作，全面核实在押犯罪嫌疑人的主要犯罪事实和认罪认罚态度。
审查起诉阶段，办案组前后审查纸质卷宗220余卷1000万余字、电子卷宗6000余G、27亿字符，撰写阅卷笔录200万字、审查报告30万字、诉前报告和出庭准备资料20余万字、起诉书3万余字。2019年7月，对该案134人提起公诉。对具有认罪认罚且情节轻微、可以免除刑罚等情节的14人作出不起诉决定。
2020年11月21日，该案进入庭审阶段，通过与法院沟通衔接，参加庭前会议12场次，与该案151名辩护律师充分交换意见，就案件管辖、回避、举证方式等程序性问题达成一致。在庭审中，根据涉案人员所在层级、罪行轻重等情况，将134名被告人按照一般成员、积极分子、骨干成员、首要分子的顺序连续11天完成全案指控工作。
2021年2月4日，随着审判长法槌的落下，资中县法院依法认定检察机关指控的全部犯罪事实，分别以诈骗罪、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等，判处包某某等134人有期徒刑14年10个月至1年8个月，并处罚金100万元至1万元。一审宣判后，部分被告人不服一审判决提起上诉。2021年12月，经内江中院二审公开 开庭审理后，全部维持有罪判决。
案后说法
本案中，犯罪分子勾连技术人员开发虚拟炒股平台软件，以“大师荐股”等幌子对被害人层层引诱，骗取他人巨额资金，严重损害公民个人财产权益，严重破坏社会管理秩序。其中，一些被告人有大中专院校学习经历、或者有城市务工多年的社会阅历，由于心怀侥幸，明知公司从事诈骗，却为获取高额的非法利益，充当实施诈骗的“水军”，走上犯罪道路，令人感到痛心。此外，检察官提醒，投资者需辨别网络社交平台好友真实身份，核实股票交易平台的真实性，保持谨慎理性投资心态，不要轻信所谓“大师荐股”。牢记“网络骗术花样多，切莫虚拟当现实。高利势必高风险，线上转账要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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