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扫尘土。童年时每逢腊月二十五清晨，小院里家家都推开久闭的门窗，家长戴上帽子与风镜，招呼着孩子，开始一年一次的大扫除。所谓大扫除，主要是扫房除尘。
爸爸要上班，扫房的活儿自然落在妈妈和我兄弟俩身上。扫房前须先用床单、报纸等物将被褥、家具盖好，然后或站在炕上或踩在凳子上，用在土产店新买回来的笤帚，扫房顶、扫四壁。说是扫，其实是用笤帚轻轻拂去墙上的塔灰。因为倘若用力去扫，则越扫灰尘越多，有时甚至连墙皮也要被扫落——那就不如不扫了。有时在墙角碰上蜘蛛网，会惊得蜘蛛乱爬。院里的老人说蜘蛛是财神，不要把它赶跑，我说谁喜欢它，我就把它赶到谁家去，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说是扫房，其实还包括洗衣服、擦家具上的铜活、贴年画等家务活。扫完房，妈妈开始用大木盆揉洗刚刚撤下的床单和大件衣物，我和弟弟则继续擦玻璃、擦铜活。我家有一个炕柜，柜门上的装饰件儿和抽屉把手都是真铜的。擦铜活是一件细活，要先用土簸箕收一些炉灰，要细细的，然后用白菜疙瘩蘸上炉灰在铜活上仔细地摩擦，还不能碰到铜活外沿的柜面，否则会把漆面蹭掉。铜活擦得锃亮如镜的时候，可以映出我们脏兮兮的小脸。
屋里干净利索了，妈妈就将早早准备好的年画拿出来，贴在刚刚清扫完的墙壁上。她喜欢杨柳青年画，觉得喜庆。看看画中的憨态可掬的娃娃，再看看我们，她总会开心地笑，似乎一年的辛苦都随尘土飞走了。灶王爷是不请的，因为炉子上连着烟筒，没有地方安置他老人家。
现在，很多家庭仍保留“二十五，扫尘土”的习惯，但早已不是自己动手了。住房面积增大许多倍、装修如何讲究不说，家家早就不再用煤球炉子，屋里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灰尘了。但做卫生还是必要的，花钱请家政人员上门，几个小时就能搞定，只是少了当年扫房时的一些念想和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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